《向阳》几枝芽

2、烧烤店

　　车内弥漫着铃兰的花香，沈驿的车从未有这样的味道存在过，毕竟他的车很少载人。偶尔林万姝会坐他的车，林万姝不喷香水，所以没什么特别的香味，倒是会有些药剂消毒水的味道，她有个爱好，解刨小白鼠。沈驿抬手看了一下腕表，九点四十整。楚修明和楚淮砚兄弟二人也刚好过来了，他俩一前一后上了车。

　　楚修明对着沈驿笑笑，说刚才在那边被堵了几分钟，有几个女生想要李向阳的联系方式，找不见李向阳就跑去跟他们要。好不容易脱身过来，让他赶紧开车跑。

　　楚淮砚也跟着起哄道：“对对对，可不是嘛。阳阳也太引人注目了，我都被拦了好几次。在学校也是，学姐学妹的老送礼物。他自己跑了，每次都是我帮他拒绝。”

　　沈驿问：“是吗？”
　　李向阳摆手：“不是的，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夸张。那些人找的都不是我，估计是找别人吧。”

　　沈驿没再说话了，静静的开着车。

　　楚修明问他：“上次你说要找我拿什么来着？我给忘了，要不明天你来我家拿吧，反正不就在隔壁嘛。”
　　沈驿嗯了声：“植物标本，我想看看。”
　　“成啊，明早顺便过来吃早饭，我妈蒸小笼包，你最喜欢的玉米肉馅儿。”楚修明说。
　　楚淮砚也接着话说：“就是啊，沈驿哥，正好我明天也有作业想问你。”
　　沈驿点点头：“好啊。”他抬头看了眼后视镜，恰巧从镜子里对上李向阳的目光，李向阳似乎一直盯着他看。

　　沈驿不觉撇开了眼神，踩下油门。

　　他们口中说的那老地方是个很清净的烧烤店，店内装修十分古色古香，并不似平常外边鱼龙混杂乱七八糟的路边摊。味道十分不错，每次人都爆满，需要提前预约。但楚修明是这家店的VIP至尊会员，所以他不需要提前预约。烧烤店服务员接待了他们，把他们领到了二楼的露天包间中。二楼种了些观景竹，拐角处还有几个生态养鱼的缸。

　　楚淮砚站在鱼缸前，弯腰盯着一只色彩斑斓的小鱼问道：“哎？这是什么品种？新来的？我怎么没见过？”
　　楚修明也来了兴趣，跟着站在一旁仔细看了起来：“果然，还是蓝色的，很漂亮啊！”
　　沈驿走过来淡淡的说了句：“电光美人鱼，观赏鱼常见品种。鱼体周边呈红色，这鱼缸上有水草灯，灯光照在上面就感觉像是在发光一样。”

　　楚淮砚感叹了一声：“没想到沈驿哥你还懂这个，我以为你只会看些文言文考古什么的呢！”

　　李向阳也弯腰盯着鱼看了会，指着其中一条问：“那这个呢？”
　　沈驿走了过来，他比李向阳高些，在他旁边俯下身子看了看，问他：“哪条？”
　　“这条，藏在石缝中的这条。”他手指着玻璃缸。

　　沈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一条颜色更亮丽的鱼。

　　他开口道：“霓虹灯鱼，色泽十分艳丽，在热带国家很流行养这个，观赏性更强。原栖息地是在热带雨林气候，有鱼中“皇后”的称呼，挺美的。”
　　李向阳笑起来：“沈驿哥好厉害，什么都懂。”

　　楚修明从一旁走过来，两手搭在他俩的肩上，站在中间炫耀着：“那是！这可是我们闻名遐迩淮大神一般存在的沈大教授啊。人家可是在自然杂志上发表论文的人，学术研究堪比国家院的级别。那论坛上为他盖的楼啊，好几十万呢。”

　　沈驿甩开楚修明：“别闹了，骗小孩儿做什么。”他回到椅子上坐起来。

　　“谦虚！谦虚！我们家教授害羞了，阳阳你别介意啊，他这个人无趣的很，老爱装高冷。你习惯就好了，其实他人特别可爱。”
　　楚修明拍拍李向阳的肩：“快来坐着，你们要喝点什么？看看菜单，随便点，别客气。”
　　楚淮砚走过去：“我要一瓶椰汁！”
　　李向阳拉开椅子坐下：“我都可以。”
　　楚淮砚问李向阳：“阳阳，你喝椰汁吗？要不跟我喝一样的吧？”

　　“小砚，你还没断奶呢？这么大的人了还喝什么奶，我给你点瓶汽水喝。”楚修明翻开菜单，看了眼上面的汽水口味。

　　沈驿对着他说：“我喝水就行了，不用给我点。”
　　“那不成，今天晚上怎么也得陪我喝两杯吧？”
　　“我要开车，不能喝酒。”沈驿说。

　　“找个代驾，回去就几分钟的路程。你别想推辞啊，答应了好多天了，今天能把你逮住已经很不容易了。沈教授赏个脸，求求你了行吗？”楚修明语气十分诚恳。

　　楚淮砚听了闹着也想要喝杯酒，楚修明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上说：“胡闹！你未成年喝个屁的酒？喝你的奶去！”

　　他只好委屈的叹了口气。

　　沈驿不再推辞：“就两杯吧。”
　　“妥！”楚修明合上菜单。

　　沈驿喝了一口桌前的茶，见李向阳坐在楚淮砚身旁笑得很开心，还为楚淮砚拆了筷子整齐的摆放在他面前。沈驿抬眉，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小口。这时服务员上来询问他们是否点好了菜，又问那酒要不要煮。楚修明点了点头，说要煮，还要放点枸杞。

　　服务员接过菜单问道：“先生，我确认一下，您点的是一盏煮酒，一瓶椰汁，还有一瓶汽水对吧？”

　　沈驿：“是的。”
　　服务员又问：“那汽水要什么口味的？”
　　李向阳抬头看向沈驿，想了想：“橘子汽水，谢谢。”
　　楚淮砚搂住李向阳的肩笑着：“阳阳的口味怎么比我的还小孩子，你是不是也没断奶呢？”

　　李向阳跟着笑：“我们四个人只有你点了奶，是你的奶没断干净吧？”
　　“就是就是，人家阳阳说的是实话。”楚修明在讽刺亲弟弟这事儿上是毫不犹豫，但凡抓点机会就不会轻易放过。
　　“就欺负我一个人？你们的良心是什么做的！”他还委屈上了。
　　沈驿摘下眼镜：“待会让代驾先送小砚的同学回去吧，现在挺晚了。”
　　楚淮砚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没事儿的哥，明天是周末。阳阳今晚睡我家，我们早就安排好了，待会儿跟我们一起回去。”

　　“对对对！校草去我们家。”楚修明说。

　　沈驿将眼镜收起来，正巧服务员也上菜了。

　　皓月当空，繁星璀璨。露台有风，夏季有些蚊子，吸血的那种。楚淮砚感觉腿上痒痒，挠了一下。

　　“哥，有蚊子咬我。”
　　“蚊子？哪来的蚊子？我怎么没感觉到？”楚修明问。
　　“哥，你穿的长裤，当然感觉不到啊。我和阳阳穿的运动短裤，招蚊子咬的。况且，我坐阳阳旁边还闻到他身上很香呢。”楚淮砚说着顺便向着李向阳的方向朝他脖颈间嗅了嗅味道。

　　沈驿把他的动作收尽眼底，抬起玻璃杯，将酒一口饮下。

　　“是吗？我坐的远，没闻到。那赶紧吃吧，吃完早点回去。”楚修明抓起两串牛肉，一口咬下。

　　沈驿其实不怎么爱吃烧烤，他也没动上面的菜，只喝了两杯温好的酒。两杯已过，再也不会续上第三杯，这是他的习惯。楚淮砚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吃的多，边吃边说话，嘴角上都是些孜然。

　　李向阳看了看伸手抽了几张纸递给他：“擦擦吧。”他抬手时，手腕在灯光的照射下皮肤显得异常光滑细腻。

　　楚修明是个颜狗，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欣赏美的东西，看美女看帅哥，还有就是他喜欢看动物世界的纪录片。

　　他盯着李向阳的手臂惊叹：“校草不愧是校草啊，打网球这么折磨人的运动，夏天那么热，紫外线那么强。都没把你这个校草晒黑，真是神奇啊！我发现阳阳皮肤好白啊，比我家小砚白两个程度！”

　　楚淮砚干完一瓶椰汁：“哥！你怎么吃里扒外的？你弟弟就不白了吗？你弟弟就不帅了吗？我在学校也是有人追的好不好！虽然是没校草多，但我这水嫩嫩的皮肤也是很受欢迎的，在我们那个行情还是不错的！”

　　楚修明啧了一声：“是吗？抱歉，我还真没看出来。”
　　李向阳喝了口汽水，夹起一颗鹌鹑蛋放在楚淮砚碗里：“你最帅你最帅，没人跟你争。赶紧吃，要凉了。”
　　沈驿站起来：“你们先吃，我出去透个气。”
　　楚淮砚点头：“好的，哥。我们吃好就下来。”

　　沈驿走下楼，径直朝这家店的庭院走了几步，庭院中心有个小园林景观。那树枝上挂着一只笼子，里面养了只会说话的鹦鹉。

　　鹦鹉见沈驿来了，开口叫了两声：“教授来了，教授来了。”

　　沈驿站在它面前，打算逗逗它。
　　“几天不见，你的羽毛变好看了。”沈驿笑。
　　“你也是！大美人！”鹦鹉回他。

　　刚好烧烤店老板回来了，经过时听见了这鹦鹉说话便走了过来，一看是沈驿，他惊喜万分：“哟！这不是沈教授吗？巧了，好久没看见你了，跟修明一起来的？”
　　“好久不见，杜老板。修明在楼上，我在这看看小青花。”

　　小青花是这只鹦鹉的名字，这鸟还是沈驿从花鸟市场挑回来送给老板的开业礼物。

　　杜老板吹了个口哨：“你不常来，小青花得空就喊你名字，我总觉得是给你养的鸟。”他哈哈笑起来。

　　沈驿抬手，用食指抚了抚小青花的脑袋。

　　小青花继续叫着：“使劲儿摸！使劲儿摸！没吃饭吗？用点力！”
　　“这谁教它的，怎么这么多话？”沈驿问。

　　杜老板看了眼小青花：“还能有谁，楚大公子呗！整天逗鸟玩儿，他又是个话痨，你知道的。”

　　“不是很意外。”沈驿语气平淡。
　　“得，沈教授你先玩会，我得去趟后厨。改日请你喝茶，我那有几本考古的书，咱们到时候拿出来研究研究。”杜老板说。
　　“好，回见。”沈驿对他礼貌一笑。

　　小青花扑腾翅膀，飞起来：“秃瓢走了！秃瓢走了！”

　　沈驿从裤兜摸出一包烟，刚要放进嘴里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他回头一看是李向阳下来了，连忙把烟捏紧放回裤兜问他：“怎么这快就下来了？吃饱了吗？”

　　李向阳点点头，手里还有半瓶橘子汽水。

　　庭院后有面铁丝网，网后都是高大的树木。沈驿倚靠在网上，单手插兜。他今天在学校整理期末考的题，除了古言解析还有现代汉语，弄得他头疼。这会儿晚风大，吹起他额前两侧的头发，他抬手掠过发尖。

　　“你的本名就叫李向阳吗？”沈驿明知故问。
　　“是。”
　　“向阳而生，寓意很好，小葵花......”他慢慢道。“很有朝气。”他的名字挺有意思的。

　　李向阳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喊他，含在嘴里的橘子汽水咽了一半，这小葵花的称呼是什么鬼？沈驿深吸一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可能是喝了两口酒，今晚莫名其妙的就话多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