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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道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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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晚,姚浮将江溱溱送回了王府。
沈聿府上的马车到宁正王府时,便一早有人进去通禀,还没等江溱溱进入,寄柔与左丘黛便一道出来了。
急促的脚步声从里传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左丘黛关切的话语:“溱溱,你可有哪里受伤,严重不严重?”
江溱溱摊开手,好让她瞧个仔细,她道:“我没事的。”
两姊妹体己话还未多说几句,江溱溱原本以为已经离去的姚浮再次折返回来,习武之人,不曾懂所谓的礼节,姚浮手里端着不知是何的物件,远远地,叫住江溱溱。
“四姑娘,四姑娘,留步。”
江溱溱迈进的脚步收了回来,转身,见姚浮跑过来,疑惑道:“姚大人,可还有别的事?”
姚浮忙道:“四姑娘还是叫在下姚浮吧,其他的称呼,姚浮实在受不住。”他将手中的物件递给江溱溱,又道,“四姑娘,这是我们大人吩咐在下给你准备的,差点给落下了。”
江溱溱定睛一看,是食盒,上面还写着汉云楼三个字。
莫不是沈聿以为她今日去汉云楼只是为了一饱口福,但闹了那一出,别提饭菜了,就连店都被砸得彻底,可沈聿竟还是帮她弄来这些。
姚浮见江溱溱没有收下的意思,继续道:“四姑娘,你要是不收下,我回去定会被我们大人狠狠责罚一顿。”
左丘黛与寄柔相看一眼,寄柔暗暗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溱溱无奈,姚浮都这般说了,她要是再不收下,倒显得她不近人情了。
江溱溱接过食盒,道:“那你帮我给你家大人道声谢。”
姚浮一脸机灵,原本准备答应的话,到嘴边时,却换了个意思,他道:“姑娘有所不知,在下人微言轻,姑娘若是要谢,何不亲自当面道谢,我就不代劳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这人来得也快走得也快,江溱溱拎着食盒,欲哭无泪。
亲自当面道谢,她欠沈聿的人情,哪里是一声轻易的道谢就能还完的。
左丘恒最近基本上都是早出晚归,今日亦是如此,正好也省去与他解释外出一事。
江溱溱与左丘黛回了小院,寄柔将食盒里的佳肴一一摆在桌上,江溱溱双手托腮,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盯着那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想事情想得出神,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点着脸颊。
“郡主,四小姐,这些可都是汉云楼的招牌特色,像这道满山香,据说是用多种香料与珍贵药材加以细细烹制,过程中还需人寸步不离,我还听说这道菜,汉云楼每日仅仅只售出一份。”
江溱溱捧着脸,鼓了鼓嘴,蔫蔫道:“寄柔,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寄柔悻悻道:“奴婢都是听府内经常外出采买的人说的。”
左丘黛抿了口热茶,道:“外人常说沈少卿冷血无情,我看不然,他对溱溱就还挺细致入微的。”
“阿黛,你快别取笑我了。”江溱溱哀叹一声,“今日发生的一切,我想想都后怕。”
“幸而有沈少卿,不然你若是出事我都不知如何是好。”
江溱溱脑子里乱成一团,道:“阿黛,你说若是有人肯舍命救你,你当如何。”
“自然是,”左丘黛没有继续往下说,反而问道,“你,说的可是沈少卿?”
江溱溱坐直身子,扭头瞧她,点了点头,“嗯。”
左丘黛半开玩笑道:“按书上说的,如此关乎性命的大恩,自然是要......”
江溱溱忙打消这种可能,道:“除了这个。”
左丘黛笑道:“那若是别的,我也知之甚少,只是觉着若是诚心,登门道谢自是最好。”
江溱溱猛地站起来,碰倒了身后的凳子,道:“这样甚好,就这么定了,明日我就去。”
于是,第二日,江溱溱便打着道谢的名头又去了趟沈府,只是这次,她并不是空手前来,昨日,做了决定之后,江溱溱想起她曾踩脏过沈聿的靴子,之前她便信誓旦旦地说过要赔他一双新的,只是事情一多便将此事抛之脑后,现下想起来,还是一并送去。
江溱溱还不曾了解这个世界登门道谢是如何个谢法,只知道若是她以前所在的世界,登门拜访便是不能双手空空,须得要带许多谢礼,方可体现诚意。
于是,她将自己身上本就不多的银两悉数用来买了谢礼。
谁知,刚到沈府,却被告知沈聿并不在府中,原本以为今日见不到沈聿时,姚浮竟出现了。
“四姑娘,今日你怎地来了?”姚浮行色匆匆,看上去像是有什么要紧事处理,他瞧见了满地花里胡哨的物件,“这是?”
“姚浮,你可知你们大人现在在何处?”江溱溱解释道,“这些都是我特地选来为了答谢沈少卿的。”
“大人在应抚司,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四姑娘可在府中稍坐片刻,待我去告知大人一声。”
江溱溱忙叫住姚浮,道:“若是如此,你替我将这些转交给沈少卿,就不用叨扰他了。”
“那不行,四姑娘,我也没办法替大人做主,还是得要由你亲自与大人说,这样吧,我刚好回来替大人取东西,要不你与我一道去应抚司。”
江溱溱犹豫片刻,也觉着礼到人未到这事实属不妥,便妥协道:“也好,那我与你一起,可是,这些......”
“这好办。”姚浮招来了几位府上的家仆,正色道:“你们把这些都拿进去,莫要损坏了,不然大人回来了,唯你们是问。”
就这样,江溱溱稀里糊涂地与姚浮一起去了应抚司。
早在来的路上,江溱溱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她可是要去外人口中如同炼狱般的应抚司,此番定是会看到一些平日里不曾有过的场面,光是想想,就已叫她毛骨悚然,寒毛直立。
姚浮将江溱溱带到以往沈聿休息的偏厅等候,随后便去了趟囚着昨日那群黑衣人的死牢。
姚浮一进来,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血已经干涸的味道,还有常年不见天日,因过于潮湿从墙缝里渗出来的阵阵霉味,两者混杂在一起尤为难闻刺鼻。若不是姚浮经常出入,早已习惯,定是要被熏得止步于此了。
顺着铺满铁锈的楼梯走下来,四五个人的上身赤裸被绑了起来,虽是如此,意料之中的严刑拷问却并没有到来。
死牢中唯一一处能照进阳光的地方,一束光顺着那缝隙挤了进来,刚好落在大剌剌坐着的少年身上,他一言不发,眼神凌厉如剑,棱角分明的脸颊一半在阳光下,一半隐于阴霾里,透出不容置喙的冷峻。
被绑的其中一人,嘴没有被堵,他大声吼道:“沈聿!要么今日你就给我们一个痛快!这样绑着我们又什么都不做是为何,羞辱我们吗?”
沈聿身子微微前倾,一只手搭在膝盖上,面色苍白,大抵是身子没有完全恢复,一种病态感油然而生,他缓缓说道:“只要你们坦白为何出现在汉云楼,究竟是何目的,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
“呸!”男人往地上啐了一口,“要杀要剐,随便!”
说完之后,男人眼看着就想要咬舌自尽,沈聿一记眼神扫过来,站在阴影下的三两个人立刻冲上去,捏住男人的脸颊,用布条堵住他的嘴。
沈聿哗然一下站起来,五花大绑的几人闭了闭眼,方才想要自尽的男人意图被识破,以为自己的行为终于惹怒了沈聿,堵住的嘴里溢出阵阵笑声,仿佛下一秒就能给他们一个痛快。
怎知,沈聿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襟,缓步走近,道:“正所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要你们说出究竟为何伤人,背后有无主使,我便饶你们一命,若是一日不说,我便一日将你们困在此处,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不畅快。”
几人闻言,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几声来表达对沈聿这番话的不满。
姚浮站在不远处,将沈聿的话悉数收入耳中。
什么坦白从宽,什么抗拒从严,大人究竟是从何处学来这些词汇的啊!!
以前那个一言不合就上各种酷刑的大人为何变了!
“大人。”姚浮见沈聿处理完事情,这才上前通报关于江溱溱的事情,“方才我回府上正好撞见四姑娘来找你,瞧她的样子挺急的,所以我便将她带到应抚司了。”
“她,来找我?”沈聿眉梢一扬,继续道,“她在哪儿?”
*
江溱溱在偏厅待了半个时辰,属实有些无聊,但在这里她也不敢随意乱跑,毕竟是羁押犯人的地方,万一撞见什么不该撞见的,小命都难保。
刚这样想着,沈聿就出现了。
江溱溱每每见到沈聿,不知为何都有些手足无措,又或是心慌,观其面相,冷冽逼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若不是他三番五次帮她,江溱溱根本不可能跟他产生任何瓜葛。
“沈大人。”兴许是这两日被姚浮洗脑了,江溱溱脱口而出这一称呼。
沈聿笑了笑,道:“四姑娘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江溱溱闻言,在心里吐槽姚浮千遍万遍。
姚浮难道没有告诉沈聿,她来的目的吗?
这人可真真不靠谱。
“此前你那般帮我,我理应登门道谢,只是,今日不凑巧,你不在府上。”
“四姑娘言重。”沈聿瞧了瞧门外,“应抚司不是你能待的地方,有什么话,先回我府上再说。”
姚浮已备好马车,江溱溱对这地方发怵的很,见沈聿这般说,二话不说随他一起准备离开。
二人途径之处,好巧不巧撞见一行人拖着一具全身是血的将死之人出来,地上鲜红的血痕格外扎眼,江溱溱没见过这等场景,整个人吓得腿软,沈聿见状,皱了皱眉,连忙将她拉到身后,用自己的身子阻断她的目光。
沈聿沉声让那行人赶紧将人拖走,从他的语气中能听出对这件事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江溱溱仰着脑袋,凝视着沈聿的背影。
之前,沈聿对她太好,以至于她差点都要忘记了沈聿可是心思狠辣的应抚司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