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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9] ...

  •   阮念也没反驳他,她注意到,从走廊另一头的木制楼梯上去,只有两个房门,她便顺嘴问道:“楼上是做什么的?”
      裴宴一只手撑在沙发靠背上,侧身看一眼她手指的地方:“卧室、书房还有一个娱乐室。”
      阮念了然地点点头,有些好奇:“姚妈是从你小的时候就开始照顾你的吗?”

      裴宴大大方方地承认:“嗯,她原先在裴家当保姆,专门照顾我妈妈的。”

      阮念愣了下,这还是裴宴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到自己的母亲,即便只是顺着话茬说了一嘴,她也很识趣地没有揪着这一点问,反倒问道:“你之前不是出国了吗?从国外回来以后,姚妈就跟着你来海城了吗?”

      “我请姚妈过来的。”裴宴挑了下眉:“在我出国以后姚妈就从裴家离开了,她离婚之后也没再婚过,自己一个人带着儿子挺不容易的,我也不太放心她待在北城,她在裴家那几年见过的听过的事情都比较复杂,难免会有人上门骚扰,我回来以后就直接把姚妈和她儿子安置在海城了。”

      阮念抬眸:“裴家发生了什么事?”
      裴宴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说:“一些陈年旧事带来的蝴蝶效应,裴明德的防备心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一年比一年重,他好面子,生怕别人把自己的家族丑闻摊开在旁人面前,和裴柯的性子如出一辙,只要有他们两个在,知道当年那些事的人都会被盯着。”
      阮念不再追问,裴宴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她不是在问这个,他这样避重就轻,阮念也能猜着几分,多半就是跟他向她瞒下来的那些事有关。

      阮念替他插了块水果递过去,便将话题错开了,没过一会儿,她就听到姚妈喊他们:“裴宴,阮小姐,过来吃饭了。”
      阮念这才回过神来,被裴宴拉着手往餐厅走,姚妈动作也快,三两下的功夫便做了一桌子的菜,三个素菜两个肉菜,还有一大盅莲子汤。

      裴宴带着她在自己身侧坐下,抬手替她盛了一碗汤,语气不容拒绝:“先喝汤在吃饭。”
      阮念乖乖地照做,吃饭的时候姚妈也很热情地和她闲聊,还告诉她喜欢的话可以把院子里的海棠折两支回去,而后话题一句一句地就扯到了裴宴身上,姚妈问裴宴:
      “我听说你大哥也来海城了?你可要收着点锋芒,提防着点,别再吃了之前的亏。”

      裴宴无奈地扯了下嘴角,把话题岔开:“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倒是您,上次说让您去医院看看您也不去。”
      阮念的动作顿了下:“您生病了吗?”
      姚妈赶忙摆摆手:“哎呦,没生病,他就爱大惊小怪,我这膝盖老毛病了,就是风湿,天一凉一下雨啊,就钻心的疼,去看了多少遍了也治不好,一直反反复复的。”

      阮念笑说:“我认识一位老中医,他在治疗风湿方面有些经验,我把地址给裴宴,叫他下次找人带您去看看,拿两副膏药试试看。”
      姚妈笑意盈盈地将这事儿应了下来,裴宴就在旁边默默看着她们两个聊天。

      人心都是肉长的。
      他怎么会不想有个其乐融融相谈甚欢的家。

      裴宴吃完饭以后,就去接了个电话,阮念就坐在姚妈对面,看到裴宴的背影离开,姚妈就握了握她的手,坦言说:
      “阮小姐,你是个好孩子,当年确实是裴宴对不起你。”

      阮念愣了一下,没想到姚妈知道这件事,姚妈看着她,有些艰难地笑了笑:
      “你怪他也是应该的,但今天也没想到能看到你还跟他好好的,我老太婆悬着的这颗心也放下来了,就想多嘴几句。裴宴那孩子过的苦,你别看他现在处理什么事都游刃有余,但十几岁的年纪,他经验甚少,能想到处理问题的方式很有限,说的话做的事难免会伤人心,他没体会过几天父爱母爱这些东西,血肉亲情对他来说就是刺向他的刀子,我就是想——”

      姚妈的语气顿着,继续道:“就是想着,阮小姐不妨听听裴宴这些年在做什么,听听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了解一下他从小到大,究竟都经历了什么,然后再认真地考虑一下要不要和裴宴继续下去。”

      明白她的意思,阮念回握住她的手,笑着说:“我懂您的意思,裴宴和我说过,让我等等他,等时机成熟的时候他会把一切都解释给我,我……在认真地等,虽然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姚妈的眉心紧皱,思考道:“裴宴从小想做的就只有一件事,他多半是想把这件事做好,等时局定下来以后再跟你解释。”
      阮念问:“什么事?”

      他想逃离裴家,拥有自己的资本,不再受裴家任何人的钳制,包括太太。
      姚妈说。

      阮念沉默一瞬:“太太,是指裴宴的妈妈吗?”
      姚妈点点头:“你还没见过她,多半也见不到了,裴宴说太太对他来说不过是个筹码,他应该也不会让你和太太见面。”

      阮念只说:“裴宴从来没在我面前提到过他母亲,我以为他是单亲家庭,因为裴明德在公开场合也从未提起过自己的夫人,他们没有离婚吗?”

      姚妈说:“裴宴倒是跟我说过,老爷好面子,贪财贪权,不肯放弃王家这个大靠山,王家也需要老爷活跃在商界,虽然现在两家早就已经貌合神离,但是两家的联姻关系是万万不能解除的。”

      阮念有些困惑:“那他不是更应该带着夫人在各种媒体社交场合前活跃吗?为什么现在裴宴的妈妈反而销声匿迹了,而且是从将近十年前就——”

      姚妈愣了下,问道:“阮小姐,您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太太,她是疯的,十几年前就疯了。”

      ^

      离开的时候,外头下了点雨,地面潮湿,万物寂静。
      早春料峭的天气,鼻尖嗅到泥土翻涌的味道,阮念倒难得的觉得这雨后气息清爽。

      临走时和姚妈道别之前,姚妈还把从家里带来的一些包装好的黄油饼干装进袋子里塞到了阮念的手里,说那都是她亲手做的,本想着给裴宴吃,结果最近裴宴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还不如叫她带到单位上和同事们分着吃。

      阮念欣然接受,车玻璃上蒙上一层薄薄的雾,裴宴坐上副驾驶以后先对着玻璃吹了吹冷气,再打开雨刮器把窗外弄干净。

      裴宴问她:“是不是要去上班?”
      阮念坐在副驾驶上,点了点头,把安全带系好,今天这一顿吃得很饱,可她的心情却很沉重。
      姚妈说,不仅是裴明德,裴宴也很在意别人会不会知道他母亲是个疯子的事,他一直没有跟她提起过,是在怕她接受不了这件事吗?可是她是真的喜欢裴宴,她怎么会因为裴宴的母亲精神出了问题或者是他的父亲而对他这个人有任何的不满呢?如果裴宴真的是担心这样的结果,那么是不是说明裴宴不太相信她。

      裴宴开车准备把她送到报社去,阮念忍不住侧脸打量着他,问道:“你今天中午好像都没有吃几口菜,肚子不饿吗?”

      “你这话可说错了。”裴宴半开玩笑的语气:“阮小记者看见那道红烧牛肉眼睛一下就亮了,你看我都没有过那种眼神,整个过程里你哪儿能注意到我。”

      阮念被他这么一说,憋得小脸通红:“哪有!”
      裴宴笑着继续道:“还说没有。”
      阮念不服气道:“就是没有。”
      裴宴嗤笑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问她:“那你说说,今天我吃哪道菜吃的最多?”
      阮念哑然,她怎么可能注意到这种事情,裴宴明摆着就是在揶揄她,只能回答:“都挺多的。”
      裴宴压根儿不打算放过她:“你刚才还说我都没吃几口,现在又说我吃的都挺多的,在你眼里我这是薛定谔的胃口?”

      阮念干脆低头不说话了,不想理他,她不想承认自己只是想主动跟他找个话题,犹豫了一下还是替自己辩解:“我说的第一个少是说你吃的东西总量少,说你吃的每样都挺多是说你吃的挺平均,才不是薛定谔呢……”

      裴宴的笑意更甚,伸手去揉她的脑袋:“我懂了。”

      阮念疑惑:“你又懂什么了?”

      “我懂了你就是想跟我多说说话呗。”裴宴自顾自地说:“觉得自己吃饭的时候全程都在和姚妈还有那锅红烧牛肉交流感情,把我给冷落了,有点愧疚,就想着赶紧找个话题跟我说说话,是不是?”

      正巧这时,车子停在了红绿灯路口,裴宴转过头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想看看她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阮念和他对视着,倒是难得的能在他不要脸的时候这么平静。她也算是懂了,要应付裴宴这偶尔厚起来的脸皮,唯一的方法就是有一张比他还要厚的脸皮:
      “嗯,你猜的还挺准的。”
      然后默默地、在他的视线里,缓缓地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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