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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人生清单（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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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摩托车发动的时候，我在轰鸣声中听到了少年的一声笑。
我问他笑什么，五条悟说，他就是觉得跟我讲话特别有意思——就我们俩刚才的称谓，如果被杰和硝子（他另一个朋友）听到了，一定会说他好恶心。
事实上，他自己也觉得这种称呼很肉麻，他只有在挖苦别人的时候才会这么说。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对我说的时候，他就感觉还好。
……呃，他真的不是挖苦我吗？
“我知道，那肯定是因为同情。”我确信地说道，“因为我快没什么活头了。”
“又开始说怪话了。”五条悟说，“等下车之后我就在你的生命线上画一条安第斯山脉，给你无限延长。”
好家伙，世界上最长的山脉……这是想让我活几百岁？
“怎么，不行吗？哦，对，你说想要和你的短命老公下辈子见来着。”五条悟说道，声音听起来笑嘻嘻的，“真抱歉，那就让他再等个二三四五辈子吧——”
少年的笑声随风飞扬。
我被他的地狱笑话给逗笑了，一边在心底敲木鱼，一边为在这意气风发的年纪遇到他而充满快意。
距离第三天的日出还有39个小时。
12.
五条悟的车技还蛮好的，可能这就是天赋吧，他很聪明，很多事都是上手就会。
虽然我们在骑行中也稍微遇到了一些麻烦——比如有卡车突然冲过来，或者地面突然塌陷，但都有惊无险地顺利度过了。
因为漫无目的，我们只是沿着公路的指示牌一路前行，遇到带着岔路口的时候，就猜拳决定方向。五条悟赢了一次，我赢了两次，他非说我用预知作弊了。
于是第四次我故意输掉了，结果他又不乐意，说我小瞧他。
……这人真麻烦。
决定了，下一次无论如何我都要出拳，然后趁他不注意给他一下。
第五次的时候，我们都饿了，于是摘下头盔研究手机地图，嘀嘀咕咕地商议去哪里觅食。这次又是五条悟赢了，我出了拳，他出的布，少年得意洋洋地伸出手在我脑袋上揉了几下，把我本来就因为戴头盔而有些凌乱的头发直接迫害成了鸟窝。
“你真幼稚。”我吐槽他。
五条悟说我的形容太温和了，学校里的女孩子一般会说他是混蛋或者人渣。
“……你骚扰女同学了？”我怀疑地看着他。
“哈？我才没那么轻浮。”五条悟说，“是捉弄啦，捉弄——而且歌姬她们比你凶多了，一点也不可爱，不会吃亏的。”歌姬是他的前辈。
“不过要我说呢，凶一点也没坏处。”他抱着手臂说道，“讲不通道理的时候会好用。”
我忽然抬起手指，戳了他一下的手臂。
诶，戳中了？那层魔法蛋壳呢，我还以为可以24小时自动开着呢！
五条悟：？
“你趁着我休息的间隙在对我做什么？”他问我。
“我在试探！”我说，“如果我能碰到你，就给你一拳，凶你一下。”
“……幼稚。”五条悟点评道。
“哎呀，再温和点嘛。”我说。
“嗯……”他笑，“你看起来是会吃亏的性格。”
我立刻get到了他的意思，露出一个笑容：“谢谢你夸我可爱。”
13.
我们的运气很不错，在前方的小镇停下来找餐厅的时候，居然赶上了此地一年一度的庆典。当地人说，晚上会有很漂亮的花火大会。
“想参加吗？”吃饭的时候，五条悟问。
需要一提的是，为了防止食物有毒，我们临时加钱截胡了邻座刚被端上来的套餐。
“……但那样五条君会很累吧？”我担心地说道。
对现在的我来说，人多的地方就意味着危险。既然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五条悟对我用魔法蛋壳的形容很不满）不是自动触发的，需要进行休息，那他一直开着它保护我，肯定会非常疲惫。
“哦，多谢关心，但这是小事。”五条悟不在意地说道，“你就说你想不想参加吧？”
……我有点想参加，因为这也是想列在人生清单上的一项内容。
但是，路人们的安全该如何保证呢？我们之所以没坐飞机，不就是出于这样的原因吗？如果给大家带来麻烦就不好了。
“放轻松，不会出什么大事的……我刚好有个想法可以验证一下。”五条悟说，眼底是我有些看不懂的眼神。
我刚想探究，就听到他吐槽：“话说，你的问题也太多了。”
好吧，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他为什么要问我想不想参加呢？
一方面，我感觉这是他给自己找麻烦，另一方面……五条悟应该更喜欢和朋友去热闹的地方玩吧？没有朋友陪伴的这种场合，总感觉他对此兴致缺缺。
“原来你这么看我。”五条悟露出思索的神情。
看吧，我猜对了。
……啊痛！怎么又弹我的额头！
“我只是因为你脸上写着傻乎乎的‘想去’才这么提议的。”五条悟笑了一声，脸上是得逞的神情，“不过你说得对，我们俩的关系确实称不上是朋友……”
“所以你觉得算什么呢？想要去参加庆典的傻乎乎小姐。”
我思考了一下。
嗯，我是富婆，他是我雇的帅哥？
“……什么，原来你对我有这种想法！”五条悟露出了谴责的表情。
14.
喂，大惊小怪的做什么，我是说保镖啦，保镖！他想到哪里去了！
虽然我确实是图谋他的，不然我不会按照预知去向他求助……
当然，比较意外的是，我只是想让他保我一时，而他竟然打算售后到底。虽然可能只是因为他喜欢挑战，想要和触碰不到的命运作对。
我转念一想，想起来五条悟已经擅自把我那不存在的短命老公给我丢到好几辈子之后去了。按照因果关系，他多少也应该负点责——这是比较有逻辑的说法。
没有逻辑且无理取闹的说法是：我都半截身子入土了，让让我不行吗？
“你是风信子吗，要把自己大半都埋土里？”五条悟挑了个奇怪的重点。
风信子？
啊！这个好。届时，五条悟可以抱着一大束风信子去参加我的葬礼，我记得它有个花语是“永远的怀念”……非常有故事感呢！
“是吗？我只在婚礼上见过这种花。”少年托着脸看我，递给我一块蜜瓜，“我说你啊，有点太悲观了，可以多想想那些表达祝福的含义。”
让我想想，风信子好像还有表白之类的寓意，真奈的男朋友给她送过。这个含义也很不错，同样很有故事感，比如“来不及说我爱你”之类的——
“啊呸呸！这个蜜瓜变质了吗？”我蹙眉道，“怎么这么难吃！”
“嗯，我也觉得。”五条悟说道，“所以给你尝尝。”
我：？
“混蛋。”我说。
“哇哦，学得真快。”五条悟为我鼓掌。
15.
晚上的庆典相当热闹，年轻人们穿着各种漂亮的浴衣，说说笑笑地穿梭在街道上，世界看起来平静而祥和。
五条悟买了不少小吃，看起来很尽兴。当然，也许和一路上有很多女生找他搭话有关……我服了，来搭话的女孩子里甚至还有小学生。
每到这时候，少年都会“嗯——”上一声，拖长了声音，然后一脸幸灾乐祸地示意我去解释。
于是别人就会问我和他是什么关系：你们是兄妹呢，还是兄妹呢，一定是兄妹吧？
……目的简直太明显了啊！
通常情况下，我会笑眯眯地说你猜，然后一直否定，直到对方猜到非常亲密的关系的时候露出一个“你懂”的笑容，令对方知难而退。
哼哼，我也没承认什么啊，是她们自己脑补的，可不算是说谎。
但一直被询问真的很影响心情，因为每次有人过来的时候，我都要提防那是不是刺客，毕竟我头顶挂着倒计时呢。
五条悟听完我的想法，笑得前仰后合。他让我放心，说那最多只是来抢劫的，而且她们想抢的宝物还不是我，是我身边的他。
他告诉说，下次就直接跟她们说个亲密点的关系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再拉扯，看着也挺累的。
区区罪魁祸首，居然还教育起我来了，可恶。
开玩笑归开玩笑，我这人真的是个正经人，我这不是为了他的名誉着想嘛！
而且就算我说，我和他是男女朋友之类的关系，可是我们又没什么亲密的举动，连手都没牵……说出来人家也不会信吧？
思及此处，我果断从街边的摊位上买了一件狐狸面具给他：“喏，你把这个戴上。”
把五条悟那张容易招蜂引蝶的脸遮一遮，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过来了……呃，或许吧，我也不能全然肯定，因为他的身高还是蛮出众的。
五条悟把墨镜收了起来，却没有接面具。
我刚想表达疑惑，却见少年向我的方向倾身，略带笑意的声音近在咫尺：“你帮我戴。”
“……你没有手吗？”我一边吐槽他，一边照做。
“我的手不得空。”五条悟说。
睁眼说瞎话呢，刚才他手里确实还有小吃，但他现在已经吃完了，两手空空的……少为自己的偷懒找借口啦！
“戴好了。”我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起身。
五条悟“嗯”了一声，直起了身体，然后我就看到我身边这个临时化身成“白毛狐狸”的家伙伸出手，捉住了我的手腕。
……诶？
“都说了，我的手不得空。”狐狸面具背后传来了他理直气壮的声音，“怎么样，之后再有人来问，她们应该会信了吧？”
“……好轻浮哦，五条君。”我笑眯眯地吐槽他。
“啧，那我松手了。”他说。
“不行，走散了就不妙了。”我一本正经地说道，“还有，为了增加可信度，我想我们应该牵手——”
都是生死之交了，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况且之前他救我的时候都抱过我了，在这我搞纯情呢，别太可爱了。
“……你好吵。”五条悟说道，手指向下一滑，扣住了我的手指。
我突然有点后悔给他戴狐狸面具了，不然说不定我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好可惜……到底有没有脸红呢，五条君？
16.
之后倒是没有人再来搭话了，大概是因为我们的姿势看起来像小情侣，所以没人过来讨个没趣。我对此很满意，既安全，又清闲，早该这么做了。
“看来今晚应该不会有事啦。”我对五条悟说道，“感觉是个平安夜呢！”
“什么？”他说。
似乎是因为没听清，我看到五条悟特意把面具挪开了，不再让它挡在脸部上。
“我说，看来今晚——”意识到周围的动静太吵，我稍微放大了一点声音。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附近的声音越来越吵，直接把我的话语盖了过去。
好吧，既然讲话大声没用，那就只能缩短距离了。
于是我勾了勾手指，示意五条悟弯腰，附耳过来。
少年照做。
在我开口之前，我恍然大悟，明白了周围的人为什么在大声讲话——那是花火的倒计时，我完全错过了！
在我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瞬间，夜空已经被骤然升空的花火照亮。每个人都在抬头，除了我和五条悟，因为花火照亮的不只是天空，还有我和他的脸庞。
我们对视了。
五条悟的眼睛真的很好看，比五彩缤纷的流光更美丽，像宝石，也像凝结了冰块的海域。而这样的海域，现在只在我面前，像是我的领海一样。
“……五条悟，其实我不想死。”我说。
“好笨蛋的话。”他说，“我早知道了，因为你一看就是那种会把人生清单当做许愿机，写得满满当当的人。”
我点头说是，又说我一直都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做出让我直到八十岁时回想起来，还会忍不住笑出声的事情。
五条悟笑了一声，夸我把话说得很有精神。
可能是氛围太好了，我觉得他在此刻比他提到的朋友还要温柔——因为他问我清单上的其他内容，“你还想做什么呢？”
我想了想，告诉他，在这个从幼稚园就有人开始谈恋爱的国家，我居然还没谈过恋爱，好可惜哦，真希望在我简短的人生中能够找到一个帅哥做男朋友。
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希望还可以和他一起拍婚纱照……啊，对，如果能体验到求婚的话，就更好了。
“你这暗示的有点太明显了。”五条悟说道。
“这是明示。”我眨眼睛。
“诶——这样啊。”少年伸出手，捏了捏我的脸颊，“那我考虑考虑……又不是要立刻在神社许愿，也不用急于一时吧？”
距离第三天的日出还有32个小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