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Something Wicked ...
-
为什么要选择恩希欧迪斯·希瓦艾什呢。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的可选项。”
凯尔希在用这个理由试图说服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他看着她的时候，看着的不是巴别塔的恶灵，不是过去的影子，不是我们曾经的伙伴……不是我们从她身上认出的任何一个印象。”
“我也可以。”有人不服气的争辩着。
“可以，但是不一定能做到。”
凯尔希平静地回答道。
我们谁也做不到，包括阿米娅——那孩子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神吗？她依恋母亲一样依恋那个人，何况阿米娅本就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失而复得的狂喜足以压垮一切虚假的理性，少女的爱意和执念都太过浓烈了，继续放任阿米娅释放她的感情，那么魔王的手臂只会无意识地勒断“母亲”脆弱的喉颈。
“而博士现在只需要这个。”
过去与现在给她的空间太过狭小，无论是探索哪一边的方向都无比绝望。
——不能再给她更多反复的尝试，因为她已经濒临窒息。
但是“正确”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正如哪怕是凯尔希也无法忽略阿米娅日渐落寞的神色，部分精英干员明显增加申请次数的外勤任务，还有博士……博士。
让人又爱又恨的聪明人，不是嘛？
她甚至连这点温情的暧昧也不愿意全盘接受，非要从里面找出来最冰冷的利益关系——凯尔希听着她和自己分析的时候，竟也说不清楚内心涌动的感情究竟是庆幸还是落寞。
庆幸什么，庆幸她在这种时候也能维持十二分冷静的清醒，从来没有被雪境的猎人的温情迷惑；还是继续落寞，因为她仍然不知何处去，连看着他们的眼神也只剩下了温驯的服从。
的确需要有人要救她脱离这片窒息的苦难。
只是对与凯尔希来说，这个人不可能是自己，就这么简单。
***
“那会是谁呢？”
“不知道，但是总归不会是你。”
“诺希斯……你对我是否过分刻薄了一些？”
“我自认我的语气口吻与过往没有任何不同，非要说的话，大概只有被人反复询问同一个问题或多或少会觉得厌烦；恩希欧迪斯，你是否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自觉，比如说现在的自己正如同丈夫无视于是横生怨弃之心的寂寞新寡？”
“……我开始觉得问你是个大错特错的选择。”
“谢谢，我也这么想。”
一对旧友互相讽刺的交谈声终止在走廊的尽头，恩希欧迪斯看向那从未见过的陌生少女——亦或者只能说，她表现出的姿态是少女——她穿着一身颜色近乎诡艳的飘逸红裙，脚步轻盈，神色懵懂，少女站在那里，眼神空荡荡的，似乎是在寻找这什么。
“这是今天新来的干员？”
“看起来是的。”
人事部的负责人今天不在，给她登记的就只是个年轻的菲林，诺希斯对于这些事情一向不感兴趣，而银灰在少女看过来的那一刻莫名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些奇异的不适，他没有在意这些微小的细节，反正他开始往博士的办公室送玫瑰的时候，那群精英干员看着他的时候每天都是带着点杀气的。
银灰走过拐角，却听见了博士的声音在红衣少女的方向响起：“啊是的……就这么写吧，斯卡蒂，就是这个名字……没有关系，她的问题可以交给我，不需要去医疗部做例行检查，她是阿戈尔，而且她……她不会有矿石病的，负责人你可以填写我的名字，我想我这一点特权应该还是有的。”
紧跟着，是少女过分轻盈甚至显得有些虚幻的嗓音。
“博士。”
银灰听见她这么叫着，语气亲昵而甜蜜，满是欢喜的幸福。
“博士。”
他忍不住转回身去看了一眼，那红衣的斯卡蒂将自己挂在了博士的手臂上，像是类人姿态的猩红缠藤，这样的姑娘在罗德岛并不奇怪，就连他自己的妹妹也是个喜欢粘着博士不放的，也许不去打扰比较好？
博士是个相当温柔的脾气，而恩希欧迪斯还不至于连这点空间也不愿意施舍给旁人。
罗德岛每时每刻都在增加着病人，其中一部分转为干员，一部分则在情况稳定后离开了这里，即使是凯尔希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注意着人事部的文件有了什么变化，增加了什么人，减少了什么人……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红衣的姑娘黏在博士的身边几乎可以说是寸步不离，这也是之前的罗德岛常见的风景。
但是，博士也跟着反过来不让那名为斯卡蒂的姑娘到处乱跑，这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我要病了——”
能天使坐在outcast的面前，脸颊贴在桌子上，一颗脑袋转来转去，头顶的光环闪得上了年纪的萨科塔有些眼晕，她无奈失笑：“你又怎么了？食堂新推出的甜品难道不是你最偏爱的口味吗？”
“没有老板可以蹭蹭我要病了，我要死了——”天使发出有气无力的哀嚎，outcast笑起来，目光却也不由得跟着落在了那亦步亦趋跟着博士的红衣姑娘身上。
——的确是有些太粘人了。
她们在桌子旁边坐下，不知道是休息还是准备吃饭，医疗干员趁机投喂了一份小蛋糕放在她的面前，斯卡蒂举起叉子，看着博士往嘴里送食物的动作，也跟着从她面前的盘子里小小的分出去一口送进嘴里，动作很生疏的咀嚼，然后吞咽。
“……你喜欢这样的味道吗？”
“这里的食物味道很好，不是嘛？”
她仍在追问：“你是喜欢这里的食物，还是喜欢这里的什么？”
博士回答：“我都很喜欢，斯卡蒂。”
休息室喧闹的声音稍微浅了一些，一些人若有若无的提起了注意力，去听那两个人的谈话。
“你不喜欢我吗？你以前是很喜欢我的。”
红衣的少女握住了她的手。
“你不曾看着我，博士，你不愿意看我吗？”
她像是个热恋期总能找到奇怪理由的任性恋人，锲而不舍的继续追问着：“你不愿意看我，是因为这样的我会让你回想起那些不堪的过去吗？”
Stromeye的目光隔着护目镜看了过来，这是个相当奇怪的问题，所有人都知道博士的过去与罗德岛紧密相连，她的新生从这里开启，而在少女的口中，却像是博士在她的记忆里拥有着另外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对与自己干员的疑惑博士若无所觉，博士只是继续回答斯卡蒂的问题：“我在看着你了，斯卡蒂——我一直在看着你，看得很清楚，比任何人都了解你的样子……这一点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嘛？”
斯卡蒂终于露出弧度微小的笑容。
“那就继续看着我吧，博士，”她甜甜的说道，“我知道你看得到我，你一直都看得到我。”
面对这样逻辑诡异的发言，博士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于是少女的神色又跟着染上满是愁绪的哀怨与恳切：“让我留下吧，博士，我……想你允许我陪伴在你身边。”
博士的耐心极好地回答着：“你已经陪在我身边了，斯卡蒂。”
斯卡蒂又问：“在这里呆着会打扰到你吗？”
博士很温柔的回答：“没有，斯卡蒂。”
少女眨了眨眼睛。
而远处一直在看着这里的萨科塔却不由地跟着皱了皱眉，心底的那一丝违和感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那不像是女孩子俏皮灵动的表情，非要说的话……更像是一种生物，一种高度类人的美貌生物，栩栩如生的模拟着人类最细微的动作。
但祂的本质并非同类，于是这动作便也跟着显出一种诡谲的僵硬与恐怖，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斯卡蒂的容貌身形完美无缺，而就坐在她面前的博士正近距离看着这一幕，更是神色如常。
“这里的东西我已经见过了，她们我也看见了，很好，比我印象中的样子好上太多；你要继续留下，那我就陪着你继续留下。”
斯卡蒂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脸上明确的显出一种落寞的委屈，她微微倾过身子，这一次的距离近到连她柔软如白绸缎一般的长发也跟着铺垂在了博士的膝上。
“……等时候到了，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好吗？”
Stormeye猛地站了起来，走了过去。
“——博士。”
萨卡兹射手的声音强硬打断了这气氛诡异的谈话，他看见博士抬起头看着自己，这才稍微放缓了一点紧绷的神经：“您之前答应过我的要做一次新战场的实战模拟测试，现在我有时间，我们走吧。”
博士并没有觉得这样的邀请有什么问题，从容起身跟上了干员，而斯卡蒂仍然跟着她的脚步，纤细的手指缠绕在她的手腕上，几乎下一秒就要贴到她的身上去。
太近了。
太亲密了。
Stormeye死死皱着眉，语气明显变得冷硬许多：“抱歉，但是这并不是什么外人可以介入的任务，你还没有获得这个水准的权限，‘斯卡蒂小姐’。”
“让她跟着我吧，Stormeye。”射手表达态度的时候，他的长官却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偏爱与宽容，“她跟着我不要乱跑，我才放心一些。”
“……”
Stormeye死死闭上嘴，他冷着脸转过头去，甚至还有些被忽略轻视的委屈。
博士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后腰却忽然被重重撞了一下，伊芙利特从她的背后旁探出脑袋，抓住了她的袖子，张口就是命令。
“我也要去。”
一直没能得到机会去精英干员的训练室的小孩揪着她的衣服大声嚷嚷起来。
“听到没有，本大爷也要去！”
“嘘，嘘，乖一点，伊芙利特。”博士把手放在小孩的头顶，似是不经意地把她从自己身后引过来，女人把她挡在了自己身前，也跟着挡在了斯卡蒂的视线之外：“好孩子，听话，不要跟过来，你不希望让赫默知道你非要跟过来的……Stormeye不擅长对付你，我也不行，你非要去的话，我就只能去找赫默来收拾烂摊子啦。”
伊芙利特不大情愿，不愿意松开抓着她衣袖的手：“说了你们要玩游戏的……而且你很久都没陪我了，之前你晚上都会来和我讲故事的，怎么一直没有来？”
那红衣的女人转过目光，看着伊芙利特。
伊芙利特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想要烧一些什么发一发脾气，甚至于博士的衣袖已经出现了熟悉的烧灼焦味，而Stormeye的手已经准备抬起来，随时都可能把她拎起来直接扔进那边紧张兮兮刚刚追过来的赫默怀里。
但是女孩没有。
因为博士仍然在对着她笑。
宽容的，无奈的，让人无法拒绝的。
……她没办法拒绝这个笑容。
“这是个乖孩子不能参加的游戏，伊芙利特是乖孩子对嘛？……而且也不是我和斯卡蒂一起玩，是她来陪我玩；她的耐心并不太好，若是加了其他的对象，她大概要和我生气。”
博士顿了顿，然后才有些无奈的说道：“她生气很麻烦。”
伊芙利特看着自己不知为何被冷却下来的手，皱了皱眉，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的袖子。
“好吧。”
她嘀咕着，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己刚刚抓过的地方，明明马上就要烧着了，可此刻博士的衣袖有些诡异的潮湿。
但是这个问题思考起来太过麻烦，很快就被女孩抛诸脑后。
“……那你晚上要过来多给我讲一个故事。”她仍然在讨要自己的奖励。“你说我很乖，你以前夸我的时候都会给我糖果，现在我不要糖果，你晚上要来我讲故事。”
博士有些为难地看着她。
“我尽力好吗？我会尽力的。”
她抬起手，摸了摸伊芙利特的脑袋，在看到女孩不满瞪大眼睛的时候，她终于轻笑起来。
“——好吧，那么就约定好了，如果今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脑子还是清醒的，我会去给伊芙利特大人讲睡前故事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Something Wicked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