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茜莉莉Cici & Lily》海德娜娜

8、Chapter 8

　　周末，阳光很好。莉莉去阳台收下晒干的衣服，茜茜穿的那件黑色吊带裙也在这一堆衣服里，她离开的时候这件衣服还晾在阳台上没干。
　　莉莉低头闻了闻，是茜茜身上那股冲鼻的花香味，这时候衣服洗了又晾干了，花香味反而变得柔和好闻起来，莉莉又闻了闻，将它和茜茜的内衣裤一起挂在衣橱里。
　　内衣裤是一套的，黑色蕾丝镶金边的镂空款式，莉莉从来没穿过这样的内衣裤，那样妖冶性感，莉莉想着茜茜穿上它的样子，脸微微有些发烫。
　　手机铃声响了，是护士长。
　　“莉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个男生的妈妈说他今天在单位加班，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去邂逅你美好的爱情吧！”
　　没等莉莉回复，护士长挂掉了电话。
　　莉莉摇头，“真是的，我还没同意呢……”
　　她又转念一想，也不知道他的背伤得怎么样了，不如当面把事情解释清楚，道个歉吧。
　　莉莉打定好主意，即刻出了门。
　　她开着车行驶在金融男的家和公司之间的路上，他的家离公司不远，大概五公里的样子，沿着一条笔直的大道一直开下去就到了。
　　莉莉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变态跟踪狂似的，什么偶遇吗？真是自欺欺人！
　　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从她的眼前掠过，是他。
　　他从一家五星级大酒店里出来，身边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子，梳着两条辫子，很可爱的模样。
　　这个女孩是谁？莉莉疑惑，是他的妹妹吗？为什么会从酒店里出来？她不敢往坏的方面想，一直以来，莉莉总觉得人心本善，那些做坏事的人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女孩踮起脚尖，在男人的脸上轻轻啄了一口，脸上露出的是情侣之间最亲昵的笑容。
　　莉莉呆住了，男人看见了坐在车里的莉莉。
　　偶遇，果然是偶遇。
　　莉莉将车停在路边，开门下车，笑着和男人打招呼，“这么巧，我约了人在这里吃自助餐，你呢？”
　　莉莉说着瞟了女孩一眼，女孩噘着嘴一脸不高兴，“哥哥，她是谁啊？”
　　金融男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是……”
　　“这位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表妹吧？好可爱！”莉莉挑挑眉，看向女孩，“我是你哥哥的前女友，他一直在我面前提起你，但是半个月前我们分手了，分手之前也没见到你一面，实在遗憾！”
　　莉莉将视线拉回金融男的脸上，他的五官渐渐扭曲成一团。
　　“什么？半个月之前？”女孩说着眼泪汪汪起来，“哥哥，你骗我！我们在一起都半年了，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在和别人谈恋爱？”
　　女孩擦着眼泪跑开了。
　　“不是这样的！”金融男着急上火，“莉莉，你为什么这么做？”
　　“你的背好点了吗？我妹妹下手是重了点，但她倒是没打错人，”莉莉目光锐利地望着男人，“这个女孩子还是学生吧？她成年了吗？”
　　男人自知有愧，扔下一句“别多管闲事！”灰溜溜地跑了。
　　什么玩意儿？人渣！莉莉心中忿忿不平，有女朋友还出来相亲，那小女朋友，还是个未成年！
　　莉莉失魂落魄地坐进车里，她想了很久很久，直到太阳落山，天色渐暗，路灯亮起。
　　所以，是她错怪了茜茜。
　　莉莉掏出手机，打开微信，茜茜语音前面的小红点还没消除，那天晚上，茜茜发给莉莉的语音，她一条都没听过。
　　莉莉点开，是茜茜微微沙哑的嗓音：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
　　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她在念着一首诗歌，气息平稳，像是梦呓，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抒情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草原
　　我把石头还给石头
　　让胜利的胜利……”
　　莉莉长叹一口气，她被这首诗魇住了，被茜茜的声音魇住了，像是一个漫长的梦境，梦的尽头是那个对她笑对她哭的女孩。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 空空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莉莉掉转车头，朝着茜茜晚上演出的场所开去。
　　***
　　导航定位在一家偏僻的livehouse，地点是在茜茜的朋友圈找到的，她拍了livehouse名字的照片，附上一句话：今晚在这里演出。
　　这家livehouse在一条深邃的巷子里，巷子两边点着红色的灯笼，像是通往冥界的羊肠小道。
　　周围有一些小年轻匆匆忙忙地走过，他们的穿着很有特色，莉莉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风格，哥特夹杂着洛可可，暗色华丽的调调。莉莉觉得自己突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似乎和她之前生活的世界有一条很明晰的界限。
　　Livehouse的大门是诸如重工业工厂的铁门，油漆斑驳，边角铺着厚厚的锈迹。
　　莉莉想迈进去，被一位工作人员拦了一下，“有门票吗？”他问。
　　“门票？”
　　“里面有演出，需要门票。”
　　“我买一张可以吗？”
　　男人指了指门边上的二维码，莉莉拿手机一刷，两百元。
　　她迈进这个神秘的大门，周围投来异样的目光，好像她走错了地方，或者来了一个不该来的地方。
　　莉莉今天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衬衫，配一条黑色西裤，有点商务的打扮。她确实觉得自己的穿着打扮和这里的人和物格格不入。
　　她走进洗手间，站在镜子前将马尾辫的发圈扯下来，她松了松长发，用手沾水将发尾拨得乱一些。头发之前烫染过，这时候在这个昏暗的环境里泛出一丝微弱的金色。
　　她拧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这样显得没那么古板，衬衫开口再下一公分就可能露出文胸的边角，莉莉觉得有点露骨，想拧上一颗，思考片刻，还是算了。
　　她从包包里取出口红，厚厚地涂了一层，又沾了一点膏体轻轻敷在两侧的颧骨上。
　　最后她将衬衫的袖口解了，走出洗手间。
　　一群人朝着前边的窄巷涌去，莉莉被人流推进另一个空间，空间不大，但很高，前前后后站满了人。
　　前方舞台上几束细弱的亮光上下左右交织晃动着，音响里放着莉莉没听过的英文歌。
　　忽然，鼓声有节奏地响起，底下的人跟着鼓起掌来，有人大声喊着：“Black Rose! Black Rose! Black Rose!”
　　是茜茜的乐队名字。原来，Black Rose还小有名气，有一群粉丝拥护。
　　一段柔和的吉他solo独奏，披着电吉他撩拨人心的质感，旋律升腾而起，底下一阵骚动，有人喊着：“茜茜！茜茜！茜茜！”
　　听到这个名字，莉莉胸口一紧，心脏像是漏跳了半拍。
　　贝司的声音加进去，稳住整首曲子的底盘，这曲子就像是一辆整装待发的越野车，马达嘶嘶作响。
　　“晚上好！这里是Black Rose!”
　　帘布拉开，茜茜跃上舞台，台下炸开了锅。她穿着一件黑色全镂空的T恤，牛仔短裙，网袜，最要命的是里面那件血红色文胸，半露不露的，满是令人垂涎欲滴的性魅力。
　　她的头发剪短了，只到了齐肩的位置，亮眼的灯光打下来，她那双化着妖冶烟熏妆的眼睛如同山野间的狐妖一般灵动，鼻梁高耸，深红色口唇贴上银光闪闪的麦克风，低哑柔情的嗓音顺着人的肌肤爬上来，她的举手投足之间满是令人血脉喷张的原始气息。
　　鼓的节奏和吉他的旋律交错在一起，这是音乐的交欢，人们为之癫狂。
　　莉莉不禁用牙齿紧咬着下唇，她心中有说不出的悸动。舞台上的这个女孩，真的是几天前还在她家里为她煮饭洗衣服的茜茜吗？此时此刻，她就是一个摇滚巨星，站在莉莉遥不可及的云端。
　　正在人们最兴奋的瞬间，所有音律消失，只一秒，鼓的重音再一次落下，癫狂达到极致，人们开始处在一种昏迷的状态。
　　汗味夹杂着不知名的香水味充斥在周围的空间里，莉莉耳边传来诸如性高潮的呻吟声，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摇滚内核的力量，就像在坐云霄飞车，你不知道哪一秒会被甩向高空，甩向宇宙的尽头，也不知道哪一秒会跌进深渊，掉入无穷的黑暗。
　　备注：诗歌全文请读海子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