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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十章 纯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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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混沌中,他的灵魂仿佛被高高抛出这个身体,游荡在不知名的黑暗中。
忽然,一米暖色的光,透过这片黑暗中。
四合院,桃树下,孩童争吵的声音……还有他。
“不过是个没有力量的废物罢了!”
“就是因为他,父亲和母亲总在吵架!”
“打他!慕家根本就没有这种废物!就是分家也没有这种一点力量都没有的废物!”
几个十三四的少男少女围着一个漂亮七八岁大小的男孩,手中的石头毫不留情地打向他。
“……大哥……”小男孩开口,眼底是隐忍的悲伤。
“住口!”一个稍高的男孩子喝道:“谁是你大哥?!你根本就是一个野种,我只有两个妹妹,根本没有弟弟!”
男孩不在说话,漂亮的眉睫垂下,任那些石头砸向自己的身体,好看的额头也被砸出一个狰狞的伤口。
哦,对了,原来是他。
这是,慕碧涵,年纪还小还生活在慕家的慕碧涵。
“为什么要讨厌我,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漂浮在空中的忘忧,听见曾经的自己,在心里反反复复地问着。
悲伤,茫然。
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为什么,要讨厌他……
“住手!”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跳出来,小小的身子挡在慕碧涵的身前,莲藕一样的手臂伸直指向那几个以大欺小的大孩子,白嫩可爱的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怒意:“你们为什么要欺负他!”
那几个孩子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年纪最小的小女孩有些恼怒:“你算什么东西敢管我们慕家……”
“云染!”那个年纪最大的男孩喝道,年纪最大的兄长慕云英心思一转已然明了那个女孩的身份,当即微笑道:“原来是那罗家的大小姐,舍妹方才多有失礼。”
那罗家,是驱魔界的几大世家之一,位尊不逊于慕家。
虽然被认出身份,但那个女孩似乎对那个欺负这么个漂亮孩子的男孩很不耐烦,理都不理,回身检查碧涵的额头伤势。
见那个女孩如此,慕云英眼底的怒气一闪而过,但表面上仍是笑着,道:“那罗小姐,令尊方才就在前堂寻你,不如就由我们兄妹几人为你引路吧。”
要说别的,堂堂那罗家的大小姐可不怕,但说到了自己的父亲,不禁气焰小了几分。只不过心中还是放不下身后那个被欺负时,连吭都不吭一声的小男孩,转身看向他,一字一句:“别人欺负是要还手的,怎么可以任由别人欺负?!记住,你要对自己好一点!”
你要对自己好一点……
四周的景物渐渐如水汽氤氲,慢慢模糊起来,周围又是一片混沌黑暗。
可是……
忘忧微笑起来——他,早已不是那个慕碧涵了。
他,会对自己好一点!
微笑的瞬间,一道炫紫色的光芒缠上他漂浮无依的灵体,以柔和但强硬的力量将他压回熟悉的身体里。
连手指都没法动一下的忘忧,全身像是刚从冷水中捞出来一样。费力地张开眼,只觉得四周景物模糊不清,但隐隐可见一张带着担忧的脸。
你说的,要我对自己好一点……
没有血色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精神放松的忘忧终于抵抗不住强烈的困倦感,昏了过去。
遥远的冰室中,一个白发红衣的男子,面色难看地扣住不断冒着寒气的冰床,而冰床上是一小堆燃尽的草灰。
失败了?竟然,连他都失败了?!
那个躺在冰床上的美丽女子,原本平静的睡颜,不知为何,看上去竟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正在做一个很好、很好的梦。
“怎么,心疼了?”黑暗中走出一个少女,清秀讨喜的脸上此刻面无表情,甚至带着一种嗜血的残忍。
陆叶珩不理会身后带着挑衅的声音,秀美的脸上难掩忧虑地看着在地上痛到打滚的忘忧。一旦想要为他输入真气,一股奇怪而蛮横的力量就会将他弹开,而看样子他会更痛!
就在他无计可施的时候,忘忧忽然安静下来,甚至在最后扬起淡淡的笑意。
明明是这么普通的相貌,为何他却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又试了一下昏过去的忘忧脉象,见他脉象平稳显然没有大碍不禁心中稍安。
“怎么,莫不是动心了吧。”那女子语中带刺,“想不到除了对主上,你还会对这么个普通的男子动心。”
“别忘了你来的目的!”陆叶珩起身,故意发出一声惊叫,果然,远远地便听到有人往这里赶来的声音。
“好了,”陆叶珩转身,“走吧。”
火色绘着曼珠沙华的衣角,轻轻掠过冰冷的青石地面,为如同张开大口想要吞噬人灵魂的黑夜,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他,陆叶珩,有自己要追寻的东西!
“咳咳,”庞铸面色铁青,扶着桌案的手青筋迸出,嘴角缓缓留下一道血迹。
“将军?”门外传来迟疑的声音。
“没事,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庞铸低喝,声音里有说不出的阴狠。
想不到,当年斩草未除根,竟留下这么一个祸患。
看他的年纪、相貌,应该就是当年和苏羽一起失踪的十一皇子苏辛了。
苏羽……
“庞将军,”一个背对着的男子转身,水蓝色的剑刃宛如水一般清冽,带着摄人的寒光。那个男子生的极其俊美,一双桃花眼里,是不同于中原人的翠色,眼白与瞳孔之间并不分明,似醉非醉的模样惹人遐思。只见他懒懒一笑,两弯弯弯的月牙几乎在瞬间便可以卸下人的心房。
然而,庞铸到还不至于因为眼前的姝色而忘记眼前人的身份……还有,他手中的蓝色似水长剑——纯均!
纯均是浮荒七大名剑之一,传说它的材料取自天外坠落到弱水的蓝色神铁。那神铁在号称‘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的弱水中都无法沉下去,因而纯均最大的特点便是它的重量。
能拥有如此宝剑的人,又怎会是普通人?何况,这把剑,传说中,是存放在地处浮荒西南部的、就是天阑也不敢轻挫其芒的南诏国皇宫中。
庞铸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个男子的身后。
他的身后,是一个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身上多了几个血窟窿的黑衣男子。
正是少辛。
方才,若非他出手,恐怕以自己的武功根本阻不下早就不是当年懦弱的十一皇子。
那桃花眼的男子,收剑入鞘,斜斜看向那个多看一眼就会觉得寿命少十年的胖猪将军,心中对于天阑的官员很是不以为然,道:“当日欠你的人情,今天算是还了。”
对于这个为人处世完全凭心情,实在难分正邪的男子,庞铸倒是不敢反驳他的话,当即点头:“莫少侠救了老夫一命,当日之事一笔勾销。”
那个男子显然很不喜欢那个‘少侠’的称呼,还打了个冷战,搓搓自己的手:“真是,才是夏天怎么会这么冷,走了!”说着,连看都不看那个被自己戳了一个窟窿还打到昏迷不醒的男子,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转眼间消失在黑暗中。
庞铸嘴上说的大度,但心里早就咬牙切齿了。
这个莫少侠是他三年前在西域的波斯市场遇见的,当时他似乎在找什么要通往海墓的地图,而那张图恰巧在他拍到一斛鲛珠的时候发现被刻在斛的外壁上(原来……还是件赠品),当即就要出钱买下那个斛(这算不算买椟还珠……)。庞铸哪里是缺钱的人,当即一言不合,手下的侍卫就和那个男子杠上了。
结果,那个男子的武功出乎意料的高,竟在吐纳间将自己的护卫全都打趴下,虽没有受伤但绝对短时间内站不起来了。
这份修为,当真令人心惊。
后来,庞铸也没有废话将那个斛送给了他。那人倒也没有推辞之言,只道欠他一个人情,日后必还。
说起来,还是庞铸占了便宜。
近日里天阑有些动荡,所幸便将那个莫少侠请来,而他只答应保自己的命一次。
谁知道,竟然被这个早就应该死去的十一皇子给破坏掉,让那个随心所欲的家伙就这么拍拍屁股走掉了!!
该死!
庞铸看向少辛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甚至带着杀意。
“咦,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一个声音突兀响起,带着清冷与不屑一顾。
“谁?!”
门,开了,走进了一个红衣男子,而他身后,是倒了一地的侍卫。
那人抬头,冷冷一笑。
定王府
苏衡宇这些天一直想见高疏狂,哪知道那个八字不合的高疏狂居然敢给他闭门羹吃。
好嘛,好嘛,别以为他脾气好就容易被欺负!
苏衡宇气呼呼地坐在王府花园中最高的一棵树上,百无聊赖。
从前觉得高疏狂烦人,但不来烦他自己又觉得无聊。
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受虐狂?!
唉~~
透过茂密的树叶往下面看,正见着自己的母妃端着自己亲自煮的夜宵给父王送去。这几日天阑的西部边境很不太平,多次有流寇骚扰。父王夜里挑灯看加急军情已不是一日两日了。而母妃一直忧心父王的身体,遂每日都会煮些吃食给父王送去。
这二人,怎么看都是伉俪情深。
若是有一日他和高疏狂也这样……
算了,苏衡宇打了一个冷战,这也太可怕了。
靠在坚硬冰冷的树干上,苏衡宇看向夜空。此时的夜空,阴沉晦暗,一副要下雨的模样。
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