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牧春风》拾久十九

3、第 3 章

　　陈牧轩挂断了电话，并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但刚才的对话已经被姥姥听到了，她夺了陈牧轩手上的活计，把他往外赶，口中还念叨着：“既然那什么商已经快到了，你就快点去迎接他们，这两个碗留下来我来洗就好了。”
　　陈牧轩本想拒绝，但想着马上达到的投资商，还是快步把手洗了，匆匆向村口那头走去。
　　相较于昨天的闲散，今天的陈牧轩可以说健步如飞，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往村口赶。
　　好在紧赶慢赶总算感到了，而投资商们还没有到。
　　由于走得太快，他的气还有些喘，他在村口驻足平复呼吸，大量的氧气被吸入肺中，又被迅速转换为二氧化碳排出。
　　他还没及时平复完呼吸，就听到一阵引擎的轰鸣声，抬头看去，一辆深绿色的越野车疾驰而来。
　　还没来得及细细观赏，就停在了他的旁边。
　　后座的车门被打开，从车里出来的那个人却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正是和梁琛一起创业的、公司的技术总监张毅。
　　而驾驶座的人则是张毅的好哥们慕容端……也是梁琛的好哥们。
　　陈牧轩之所以认识他是因为他经常来公司找张毅和梁琛，往往此时，梁琛便会推掉接下来的行程，和好哥们一起用餐。
　　这往往会增加自己的工作量，所以他对这人印象深刻。
　　况且，这人还有着一个很少见的姓氏，所以，仅仅是从梁琛口中听到两次对方的名字，陈牧轩还是很容易就记住了。
　　他之前听说三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哥们，好到能穿一条裤子。这虽然有点夸张，这三位公子哥家里也不是买不起裤子的人。但从梁琛之前的态度便可以知道，三人的关系确实很好。
　　而且外界还传闻当初梁琛和张毅一起创业的时候也邀请过慕容端，但由于他是家中的独子，要子承父业，便没有答应下来。
　　此时，“铁三角”的两角已站在了他的面前，那梁琛也必然在这里。
　　尽管心中知道如此，陈牧轩还是在心里默默祈祷下来的那个人不是他。
　　可惜天不遂人员，当那个人完全下车时，陈牧轩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人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梁琛，也是自己酒后乱性的对象。
　　相比于陈牧轩心中的悲凉，梁琛也很惊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陈秘书，不免有些许的尴尬。
　　梁琛的情况不比陈牧轩好太多。
　　当他第二天从宿醉中醒来时，陈牧轩早已抽身离开。
　　他呆坐在床上，看着周围混乱的房间，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对于与自己酒后乱性的对象，他暂时没有想明白。
　　他觉得那个人大概是陈秘书，毕竟在他的记忆里，自己是由陈秘书送回来的，但他也不是很确定。
　　于是，在那天中午，他给陈牧轩打去了电话，但对方没接，这让他心中的猜测隐隐得到证实。
　　但转念一想，或许对方在忙其他的什么事，他只能焦急的等待着。
　　直到当天晚上陈牧轩还是没有回电话来，他就已经确定了自己一夜情的对象是对方了。
　　毕竟像陈秘书这么尽职的员工，即使在休假，也不会出现不回电话的情况。
　　那解释只有一个，陈秘书不想接电话，也不想回电话，至于着其中的缘由，已经很明显。
　　也是在那天晚上，梁琛失眠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醉酒后把自己的秘书给睡了。
　　他承认，公司里的传闻有些是正确的，他确实喜欢男生。
　　但至于他带男朋友回家后被逐出家门，为和家里反抗独自创业则纯属编造的。
　　他之前确实交过男朋友，但分手了；他也确实向家里出柜了，他爸虽然不太接受，但也没到要把他逐出家门的程度，毕竟他是家里的独子；至于他创业，则完全是出于自己的爱好，不然当初他也不会违背老爷子的意思选择了计算机专业。
　　扯远了，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不知道陈秘书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喜欢男的，还是人家本来喜欢女人，却被自己一夜给扳弯了，要是对方接受不来可怎么办？
　　梁琛越想越是纠结，以至于想了一个晚上，还是没有想出解决方法来。
　　他是完全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但不知道陈牧轩会不会接受。
　　现在想来，他十分后悔，早知道会发生这档子事，在公司的时候，他就应该多了解一下自己的秘书的，至少得知道他的性取向到底是什么。
　　当然，他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天不该喝酒，喝酒了也不该乱性，没管住自己的第三条腿。
　　这两人各怀心事，面上却不想，其余两人也没有察觉。
　　倒是张毅，看着眼前来迎接自己的不正是哥们的首席秘书吗，率先打起招呼来：“陈秘书，真没想到你会在这？怎么，你就是村长口里的小牧呀？真是没想到呀！”
　　“张总监您好，对，就是我，我也没想到你就是投资商。”陈牧轩这番话可谓是别有深意。
　　“这你可冤枉我了，真正的意向投资人可不是我，而是你面前这位——慕容端，我和阿琛只是过来玩的。”
　　“哦哦，原来是慕容总，您好，久仰久仰！”陈牧轩顿了顿，还是转身面对着梁琛说道：“梁总，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
　　尽管陈牧轩的语气十分平静，但内心中的慌乱只有他自己知道。
　　对于梁琛会作出何种反应，他不知道，只希望他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两人之间的那点隐秘公之于众。
　　梁琛当然不会把那件事公之于众，实话是说，自从发生那事以后，他甚至都没有想任何人倾诉过。
　　一是不想给对方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二则是因为这也不是件轻易说出口的事。
　　不过此时从陈牧轩的反应来看，对方是想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也接受到了对方发出的信号，保持着之前两人之间应有的状态。
　　“我也没想到。”梁琛这样说着，眼神略有深意的看着陈牧轩。
　　陈牧轩不自在地回避了对方的视线。
　　好在慕容端把话题接过来，让他没那么僵硬。
　　“叫我慕总就好了，慕容什么的，叫起来怪别扭的，我也不习惯。”慕容端的态度很温和，给人的感觉很平易近人，倒不像个大公司的总裁，而像个温和的大哥哥。
　　“好的，慕总。接下来就由我…………”
　　接下来的时间，他都是做一个尽职的导游，带领他们参观陈家村的景观。
　　幸好这次的意向投资人是慕容端，陈牧轩不需要和梁琛有太多接触，这让他好受许多。
　　因此，一路上，陈牧轩带着他们走走看看，负责地为他们进行讲解。
　　期间，慕容端时不时回应加提问，他的一一作答。
　　张毅性子比较跳脱，时不时说两句玩笑话逗弄大家，有他的存在，气氛都活跃很多。
　　而梁琛本身就话少，基本上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其余两人也习惯了他这样的状态。
　　一路走走停停，村子不大，慕容端要考察的内容基本上也看完了，接下来投资的事则需要村长的政府领导的参与，不在陈牧轩的任务范围之内。他只是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对方大概是想在这里建设度假酒店之类的，具体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
　　但考虑到临近饭点，大家考察了这么久也累了，陈牧轩还是尽地主之谊邀请大家到镇上的饭店用餐。
　　尽管他内心一分钟都不想和他们多待，尤其是和梁琛共处一室，这让他脑海中总是对那晚发生的一切挥之不去。
　　梁琛因为醉酒太过严重，不记得当晚的情况，陈牧轩可是对当晚的细节历历在目，每每想起总是脸红心跳得厉害。
　　因为只开了一辆车，车子的座位就成了很大的问题。
　　作为一个外人，陈牧轩不可能坐在副驾驶去。而慕容端要开车，他只能坐驾驶座。
　　陈牧轩在心里默默祈祷，坐进副驾驶的人梁琛。
　　可惜老天好像并没有听到他的祷告，张毅率先坐进了副驾驶，在一旁同慕容端说笑。
　　此时，梁琛也坐进了后座里，只有他一个人还站在车外迟迟没有坐下。
　　“陈秘书，咋还不进来呢？是看不上我们这种小车吗？”张毅见陈牧轩迟迟没有进来，调侃道。
　　“不敢不敢，车太好了，害怕被我磕了碰了。”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陈牧轩只得玩笑着回答，顺势坐进车里。
　　尽管车子很宽大，他又尽量靠近车门，和梁琛拉开距离，但梁琛给予他的压迫感还是让他不自在。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梁琛此时的气压有点低。
　　张毅从后视镜中看到了两人之间拉开的距离，有些好笑的问道：“陈秘书，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怕阿琛啊，怎么，阿琛在公司里欺负你了？你这跟老鼠见到猫似的，躲那么远干嘛？”
　　“没有，没有。梁总在公司对待员工很好，我就是太热了，想吹吹风。”说着，还故意把半开的车窗开到底，让自己看起来很热的样子。
　　“这倒也是，我确实也没有听过阿琛虐待公司员工。”边说还边向梁琛挤挤眼。
　　不过梁琛没有搭理他。
　　确实如陈牧轩所感受的那样，梁琛现在的心情不太美好。
　　从今天见到陈牧轩以来，对方在言语和行动中一直表现出对自己的抗拒，这其中的原因他也清楚。
　　但对方这样的举动确实让他不太舒服，他就这么遭人嫌。
　　所以他刚才才故意不坐前座，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对方倒好，故意拖着不坐进来，即使进来了，也特意离他远远的，好像他是瘟疫似的躲着他。
　　陈牧轩这样的举动更是加大了他的不悦。
　　至于不悦的原因，他不知道，也不想去想明白。
　　于是，在车子行进的过程中，前排一片其乐融融，两人一直说说笑笑。
　　而后排却是处在一片低气压中，和前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这样的氛围中，陈牧轩分外难受，多坐一刻都是煎熬。
　　不过好在村子离镇上并不远，陈牧轩在后排指挥着慕容端把车停在了镇上最大的饭店。
　　几人下车后，有眼色的店员立即把他们引到了包间，毕竟那车和几人的穿着一看就身价不凡。
　　当然，服务员心中的那几人不包括陈牧轩，他穿着平凡，只是几百块的普通衣服。对此，陈牧轩还是有清醒的认知的，自己和他们就不是一个圈层的。
　　虽说是镇上的餐馆，但这里还是不能和城里的相比，这点从餐厅的装饰就可以看出来。
　　包厢不算太大，但四个人一起也还算宽敞。
　　房间里摆放着一张圆桌，原本这么大的一张餐桌是可以放下许多座位的，但不知是不是餐厅的服务员提前通知，多余的椅子已经被撤下了，刚好留下四个椅子在这里。
　　陈牧轩本想坐得离梁琛远一点的，因为刚才在车里实在是太让他不自在了，他不想自讨苦吃。
　　可他是最后一个进包厢的，彼时他们三人都已落座，包厢里只剩下一个座位，还是在梁琛的旁边。
　　纵然极不情愿，陈牧轩也只得坐下来。
　　毕竟他可没有胆子让服务员在拿一把椅子过来，这不是不打自招，明晃晃地告诉众人他和梁琛之间有猫腻吗？他脑子还没有这么蠢。
　　虽然餐厅比不上城里，但这里的服务员很周到。
　　待到几人全部落座，马上就有服务员带着菜单询问是否点菜。
　　由于陈牧轩正好坐在进门的那个位子，服务员自然而然的把菜单交给了他。
　　正当他不知道谁来点菜较好，询问地看向众人：“要不……”
　　他正准备将菜单交给慕容端，毕竟他是今天的主角，说不定还是陈家村未来的金主爸爸，当然是以他为先。
　　张毅就在这时插了进来：“给我吧，我来点，正好看看有啥好吃的。”
　　既然他这么说了，陈牧轩就顺势把菜单交到了他手中。
　　他抬头看去，正好看到慕容端眼含笑意的看着张毅说道：“就你最能吃，你点就你点吧。”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慕容端刚刚说话的语气和表情中带了点宠溺的意味。
　　难道是他今天太累了，陈牧轩皱着眉思索着。
　　而让他疑惑的两人一个正翻着菜单，一个就在旁看着，丝毫没有注意到陈牧轩的疑惑。
　　倒是梁琛，一直在默默观察着对方，当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细微表情。
　　这让他有些惊讶，难道他发现了。
　　或许那两人不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有什么不对，毕竟慕容端对待张毅一直都是这样，而心大的张毅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压根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
　　但作为外人的梁琛可是看得明明白白，慕容端对张毅的心思那是早就摆在明面上了，至于那小子还傻呵呵地把对方当兄弟，对方却只想把他拐上床。
　　梁琛自己就是个同性恋，这其中的猫腻当然看得清楚。
　　但问题就在于他以为陈牧轩不是同性恋。
　　就像张毅那个大直男一样，慕容端对待张毅的时候虽然难免宠溺，但他也克制得没让对方看出。
　　如果陈牧轩是直男的话，他也应该如张毅那般，只把他们之间的相处当成亲密的兄弟，而不会有其他想法。
　　慕容端很少在陈牧轩面前路露面，甚至机会没有像现在这样和张毅一起出现在陈牧轩面前。
　　而仅仅通过今天短短一面和慕容端的只言片语，陈牧轩就能对慕容端的情感有所察觉，这不是普通直男可以做到的，除非他……是…………
　　同性恋！
　　梁琛对自己的猜测感到惊讶和不可思议，对此，他的内心深处还有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欣喜……
　　张毅翻了翻菜单，没啥主意，干脆把服务员叫上来问道：“你们这里有啥特色菜，是你们这个地区才会有的，我想试试。”
　　服务员弯腰接过菜单，翻到当地的特色部分，向他一一介绍：“这些都是我们的特色菜，您看这个……”
　　终于，在服务员的讲解中，张毅终于敲定了主意。
　　临走前，陈牧轩对服务员嘱咐道：“麻烦上菜上快一点。”毕竟几人都饿了。
　　“好的，先生您放心，我们上菜速度是比较快的。”服务员温和的回应道。
　　之后，她拿着菜单出门，并轻柔地为他们关上门。
　　没了服务员，包厢里顿时安静了不少。
　　等着上菜估计还要一会儿，陈牧轩也不能晾着他们，正准备开口调节气氛。
　　张毅倒是先开口了。
　　“这餐厅虽小，装修得也不咋地。不过这里的服务员态度可是真的好。”张毅笑眯眯的，显然是对刚才的服务很满意。
　　“毕竟是著名的旅游小镇，质量当然得跟上。”慕容端接过话头。
　　“说的也是。”张毅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又转身对着陈牧轩说道：“不过说实在的，牧轩你生活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怪不得张这么好看，脾气也这么好。人家都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看来还是有点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