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3 破千结（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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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子温热，明明具有一踩便陷进去的蓬松，却在拔腿的时候被强烈地固着着。
“快去，给知县夫人一人搬一把椅子过来。”
赵夫人摆手吩咐下人，并笑着朝荆桃扬了下下巴。
都尉夫人们见状，也绝“不落后”地“依样画葫芦”。
侍从面露难色，低声征询郁无闻的意思，在得到主子的准许后，才开始行动。
荆桃将一切看在眼里，一切都如预料般地按照她写好的“剧本”在进行着，可，她心底还是流露出些许伤感。
对于赵夫人她们来说，“命案的解开”就像一折戏、一出评书，里面的死者也好、嫌疑人也罢，只是比虚构故事中的名字稍微真切点罢了。
而真正身处“案件本身”的人——比如陈夫人，此刻仍静静地坐在船舱内。
荆桃深深吐了口气，开始了“噩梦终结”的论述。
“任师傅在都统大人寿宴当晚表演得‘献桃’，想必大家还记得吧。我观看的时候，一度以为任师傅真的去到了王母的蟠桃园呢！但，某一天，我突然明白了其中的‘机关’。”
郁无色是在场六位都使中唯一一个“嫌累而坐”的，脸上满是悻然之色，哼道：“扯什么‘献桃’，你到底想‘炫耀’什么？”
荆桃丝毫未恼，依然笑眯眯的。
“虚宿大人误会了，参透戏法的机关对破解案情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她指了指高塔，“其实‘偷桃’这个表演，单靠任师傅一人是无法完成的。大家可记得，任师傅所爬的麻绳是‘自己’飞升‘上天’的。而事实上，麻绳的两端是绑着极细且韧的筋丝的，一端由早已暗中登上塔楼的伙伴牵引，另一端则由潜在礁石后的第二位伙伴控制。”
赵夫人似懂非懂地喃喃：“怪不得他把麻绳放在了礁石上，原来是为隐藏帮手啊！可为什么……”
“要完成这个戏法，需‘天时地利人和’。地利是礁石和高塔；人和即各位大人与夫人对于‘身份’的坚守，从不因好奇而鲁莽地上前检查道具；而天时，便是阴沉的夜晚，如此模糊化视线，便可将筋丝藏在大家的眼皮底下。”
秦夫人恍然道：“这就是为什么任约在表演前要熄灭两侧的灯笼了，就是怕我们看得太清！”
“正是如此！”荆桃赞赏地点点头，续道，“高塔上的同伴在拉上筋丝的同时，麻绳的一端也跟着上升，让我们有种它有了自己的意识的错觉。而礁石下的同伴也早已固定好另一端，至此绷直如竹的‘梯子’，便制作完成了。”
郁无也不禁插话：“这么说，任约是爬到了高塔的顶层，从同伴手里接过‘寿桃’，然后再下来咯。”
“大家请抬头！”
随着荆桃的声音，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举目眺望。
“今日天气晴朗，且是白昼，我们可清楚得看到高塔顶层，但当晚的那种天气状况，视野是决计达不到此刻的程度的。且在任约爬上筋丝的时候，为了分散注意力，还有其他杂耍表演。”
“说来说去，这到底与命案有何关系？”
不知何时，郁无色的头顶多了把大大的阳伞。
荆桃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另起了一话题。
“适才大家看到有人从高塔上坠落了，对不对？”
都尉甲因阳光的炙烤，皮肤呈现了鲜艳的“猪肝色”。
“你不是证明坠落的只是衣服，根本不是人吗？”
荆桃盈盈一笑，“不错，当日我们目击的坠落物，也同样不是人，而是衣服！”
此语一出，全场骇然无声。
“凶手事先把陈大人约出来，趁他不备，将他的头打伤却不致命，然后把他按到水中，以溺水的方式将其杀死。随后，他把尸体搬到了礁石之后，并把死者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由于死者正好装着具有防水材质的衣服，所以将其制作成‘水袋’，易如反掌。接着，凶手把‘水袋’带到了高塔上，对准尸体的位置绑好后便离开了。直到我们游船时看到高塔上的坠落物，便以为陈大人是在当时死的。而‘水袋’在坠落后，由于巨大的冲击力而自动崩裂，衣服因此披在了死者的身上，才未引起我们过多的怀疑。”
“可是，”芹药小心翼翼地问，“那‘水袋’为何早不落、晚不落，偏偏在我们游船的时候落呢？”
“好问题！”
荆桃竖了下大拇指。
“这就要涉及到第二起案件的‘诡计’了。”
郁无泊微蹙起眉，“怎么，两起案件的凶手都是任约吗？”
提到这个名字，大家才意识到此事的“大主角”竟一直没有开口。
目光一转赫然发现，任约不知怎的竟昏迷倒地了，口中还塞着布头！
一旁的郁无挂一副快哭了的模样。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非要动，我只是轻轻推了他一下而已……”
郁无也“啧”了声，拖沓着双脚走了过来。
“就你那股蛮力，连大象都能徒手打死呢——别担心，他没什么事，只是晕了而已。”
“好，那我继续咯。”
荆桃的语气仍温和地像是在讲一个故事般。
“第二起案件的难点在于，凶手是如何在一密室中将死者毒杀的，关键线索在于——”
“蚂蚁，对不对？”
郁无色率先说出了答案。
荆桃惊喜地叫道：“郁无咎，你家兄弟果然聪明非常啊！”
郁无色掀了下眼皮，“你让无挂抓了那么多蚂蚁过来，傻子也能猜得到！”
“断论”一出，在场又陷入了寂静——死一般的鸦雀无声。
荆桃忍不住“噗嗤”一笑，“大家可听好了，这话是虚宿大人讲的哦！”
郁无色反应过来，“腾”地从椅子上站起。
“荆桃，你少耍嘴皮子！”
郁无咎见状，连忙上前解劝，“无色，你莫要动怒，荆姑娘并非那个意思。”
郁无也阴阳道：“无咎，你可是我们中最‘没有人性’的，此刻怎么如此‘热心’了？”
“无也。”郁无泊面色凝重地摇摇头，“闭嘴。”
荆桃再次“回归”了自己的主场，愈加自信起来。
“要想实现密室毒杀，首先要成为蚂蚁的‘主人’，正如我先前所说，蚂蚁天然嗜糖，只要对此加以利用，便可在神不知、鬼不觉之时置祖善同于死地。”
海风簌簌，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听着。
“祖善同所中的毒为‘寿春’，按照此毒的特性，祖善同的中毒时间被锁定在戊时到丑时之间。彼时他已经睡熟，而凶手正是趁此时机设下了诡计。凶手事先在丝线上涂满了糖粉，一头粘上同样含有糖粉的糯米纸，透过窗缝，往祖善同的床上一抛，糯米纸因而附着在了床楣之上。这时，凶手再放出蚂蚁，让蚂蚁通过进食糖粉而慢慢向床楣爬去。待蚂蚁都集中于糯米纸之上后，凶手便抽走了丝线。糯米纸中藏有‘寿春’，通过蚂蚁的啃噬而滴落在了祖善同的口中。”
郁无色刚要开口质问，荆桃却手臂一压，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我晓得你的疑问，此诡计并非‘一蹴而就’，需要不断模拟场景——当然我个人觉得，凶手在作案时也没有做到‘一招致胜’，应该至少抛了三次才成功吧？不然落在床铺周围的蚂蚁尸体也太多了！”
郁无闻沉声道：“依你的意思，在陈顺意的案件中，固定他衣服的丝线也涂了糖粉，是蚂蚁咬断了丝线，让衣服坠落的。”
“柳宿大人果然是明察秋毫啊！”
听得荆桃的夸奖，郁无闻罕见地抿了抿唇，似乎在隐藏笑意，同时他目光的焦点在某处停留了一顺，又溜走了。
郁无色似乎在发泄之前阻止自己讲话的不满，针对性极强。
“你只解释了杀人诡计而已，并无法证明任约就是凶手吧？毕竟还有个东西叫‘不在场证明’吧？”
荆桃耸耸肩，“很遗憾，这个东西，任约并没有。准确来说，祖善同死时，我们之中很多人都没有，但在陈顺意的死亡时间段期间，柳宿大人给我的册子中记录得很清楚，任约是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中之一。当然，他为了制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控制了蚂蚁啃噬丝线的时机罢了。”
郁无泊的声调发生了些许变化，“仅此而已？”
“当然不是‘仅此而已’！”
荆桃慢慢地在沙滩上踱着步，周身被金色笼罩，神圣又威严。
“在那个时间段，任约声称自己在沙滩上睡着了，连衣服也湿掉了，我们可以推测，他是在作案时不小心弄湿了衣服。而此之后，他由于要为都尉夫人们表演，湿衣服很是不便，便向一名侍从借了件衣服换上。而在第二日，祖善同独自‘会友’时，他的侍从发现与之交谈的是名身着侍从服侍的男人，而该人又不是岛上的侍从……”
赵夫人一下击了个掌，“所有的事情都连起来了！”
“还没全完，还有一项致命的证据！”
荆桃凛然顿住脚步。
“普通的麻绳，根本无法支撑成年男子的重量，而表演‘献桃’所用的麻绳，除了两端外，其内也是几十根极细且韧的筋丝。固定陈顺意衣服的线与毒杀祖善同的线都是此物。而此物在大宣并不常见，是从扎陵国的海域中生长的某种鱼类的体内获取的。由于所有戏法的道具都只由任约一人保管，所以能以此为材料进行杀人的，只有你了——任……哦，他还没醒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