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宠》南轻歌

7、第7章

　　顾臻和爷爷没聊几句，忽然想起来视频的事情，飞快对爷爷说一句，之后追出去。

　　周燃正在正厅外的长椅上坐着晒太阳，在他身旁有棵梧桐树，边缘的枝叶在阳光下好似镶上了一层金边。
　　而他的白衬衫上也有淡淡的金色落下，斑驳陆离，如繁星般晕开光圈。

　　顾臻小心而谨慎的走到他身边，看到他双眸闭着，犹豫半晌，纠结是不是该打扰他。

　　“给我挡太阳呢？”

　　周燃缓缓睁开半只眼睛，促狭的笑意浮现于眼底。

　　被他一说，顾臻更加无所适从，小声解释：“我怕你睡着了。”

　　周燃坐正身体，眼神示意一下旁边。

　　“不用，我站着就行。”顾臻下意识开口，想到爷爷还在包厢里等她便直奔主题，“哥，我发你邮箱的视频看了吗？”

　　周燃拿出手机，才发现她两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

　　他和客户联系通常都是打电话，微信很少用，也就没有设置推送，她即便发来消息，他也没在第一时间看到。

　　点进系统设置，周燃默默更改了“不再推送”的选项。

　　“以后有事可以直接打我电话。”他抬头看向她，“我会好好看的，你先去吃饭。”

　　“嗯，我是觉得不着急才没给你打。”顾臻边说边朝后退，却忘了有层台阶。

　　身体出于惯性朝后仰，顾臻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先拉住了她的胳膊。

　　周燃扶她站正身子，“这么大了，还冒冒失失的？”

　　顾臻讪然一笑，动作轻盈挥下手，“我去吃饭了。”

　　看着她沐浴在阳光下俏皮的身影，周燃仿佛看见了当年的那个小女孩。

　　*

　　午饭后，顾长明带顾臻去到云城一处寸土寸金之地。这里被誉为云城的经济中心，拥有最繁华的商圈，周围小区的房价近年来也是水涨船高。

　　总住酒店也不是个办法，顾长明便为顾臻挑了这边的一个小区，想带她去看看房，如果满意的话就买下来。
　　房子都是精装修，拎包入住即可。

　　顾臻没想到爷爷带她来是要买房，她目前刚毕业，原本计划是想租一个两居室暂时住着，买房对她而言是很遥远的事情。

　　但顾臻的拒绝，顾长明不会听，顾家又不是没钱，怎会允许她在外租房呢？

　　城际花园是位于锦江河畔旁的，推开门就能看见一扇巨大的落地窗，从窗户往下眺望是潺潺流动的江水，如一幅精美的画卷在眼前铺开。

　　顾臻挺喜欢这里的环境，只是房子的面积有140平，她自己一个人住有点儿浪费。

　　向顾长明表达完自己的想法，谁料他老人家说：“这是我给你挑的三套房里面积最小的，爷爷还怕你住这么小的房子委屈了你。”

　　顾臻一听这话，急忙说：“那就这套吧。”

　　房子的事情就这样确定下来，下午直接办了手续，房子登记在顾臻的名下。

　　林予微听说顾爷爷给顾臻买了城际花园的房子，羡慕得要流泪了。

　　晚上两个人到路边摊撸串，林予微仰头看着夜空，不住的感叹，“我时不时的也会幻想自己是流落在外的豪门千金，感觉这比中彩票的概率还低，没想到我身边真有这样的人，突然就有了豪宅和花不完的钱，再也不用奋斗了。”

　　顾臻莞尔，笑容里有几分苦涩，低头望着桌子，喃喃地说：“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原本就是属于我的呢？”

　　她声音太低，林予微没听清楚说了什么。

　　两个人的杯子碰在一起，仰头喝光了这一杯。

　　顾臻的酒量一般，平常都是不沾酒的，今天也说不上什么原因，莫名觉得有点儿失落，想借酒消愁。

　　大概生理期快到了吧。

　　酒喝了几瓶，顾臻去洗手间，她离开没一会儿，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林予微头晕目眩，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见是周燃，接了电话。

　　等顾臻回来时，电话已经打完了，林予微叫来老板结完账，按住顾臻的手，微微颤抖地说：“周燃要来接你，我……我就不给你们当电灯泡了，先……先走了。”

　　“你醉成这样能一个人回家吗？”顾臻自然不放心，连忙拉住她，“还有，周燃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的？”

　　“他打电话想和你聊视频的事情，可能听我喝醉了，猜你跟我在一起喝了酒，觉得不放心吧。”

　　顾臻怎么好意思麻烦人家专程来接她呢。

　　她一手抓着林予微的胳膊，另一只手去拿手机，想告诉周燃不用来了，林予微却一下倒在她身上。

　　“好困啊……”

　　顾臻赶紧扶住她，手机在这时恰好响起。

　　电话是周燃打来，清晰的三个字传入顾臻的耳朵，“我到了。”

　　顾臻左右张望一番，看到路边缓缓停住一辆黑色轿车。

　　“我朋友喝醉了，周燃哥你等等。”

　　挂了电话，顾臻扶着林予微往周燃停车的方向走。

　　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华丽而尊贵，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周燃下车，为她们拉开后座车门。

　　“小心，别碰到头。”

　　顾臻将林予微丢进去，感激又抱歉的一笑，“周燃哥，实在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过来接我。”

　　“我在附近忙业务，刚好经过。”

　　周燃给她递个眼色，“上车再说。”

　　顾臻坐进车里，闻见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雨后青草般的清香。

　　她感觉自己与这样的环境格格不入，身上似乎沾染了大排档烧烤的味道，令她如坐针毡。

　　“你朋友住在哪？”

　　前面传来询问声，顾臻报上林予微她家的地址。

　　周燃驱车前往，两人一路没有交流。

　　车停在小区门口，林予微渐渐转醒，她揉揉眼睛，显然不知云里雾里的样子。

　　“周燃哥，谢谢你送我们回来，我带我朋友进去了，你先走吧。”下车后，顾臻客气地说。

　　“我在这里等你。”

　　“不用了，我有可能在她家住下了。”

　　顾臻话刚说完，遭到林予微的反驳，“你行李都没拿，怎么在我家里住？”

　　不是喝醉了吗？逻辑怎么还这么清楚？

　　顾臻无奈，只能把林予微送回家，将她安顿好，之后再回到周燃的车上。

　　周燃发动引擎，开去酒店。

　　“你喝了多少？”

　　突然被问，顾臻下意识绷直后背。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周燃总有一种面对家长的感觉。
　　总觉得他接下来还要训斥她：女孩子深更半夜不要在外喝酒。

　　“我喝得不多，也就两瓶啤酒。”

　　“也就？”

　　捕捉到这两个字，周燃发出一声莫名的笑。

　　他降下车窗，散去车里的酒味，随后意味深长道：“看来你酒量不错。”

　　顾臻决定不接这个话题，视线笔直望着窗外，“周燃哥，你给我打电话不是要说视频的事儿？是哪里需要修改吗？”

　　周燃见她转移话题，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没问题，视频做得很好。”他透过后视镜看她，注意到她脖子上戴的水滴吊坠的项链。

　　之前并没有看到顾臻戴过这条项链，可能是最近两天谁送她的。

　　周燃对别人的事情向来是没多少好奇心的，但他此刻却有种想要知道答案的冲动。

　　不过，那股冲动最终还是被他强压下去。

　　车停在酒店门口，顾臻想要下车之时却被叫住。

　　周燃拿下车钥匙，“我送你。”

　　“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了。”

　　“你喝酒了。”周燃神色严肃，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顾臻被他管得服服帖帖，不敢违逆。

　　她无声推开门下车，走在周燃的前面。

　　周燃跟上去，却一眼看见她裙后的那片暗色。

　　他的大脑微微思索，猜到那是什么，未发一语，径直上前，将西装脱下系在了她的腰间。

　　顾臻被吓到，错愕回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她看到他菲薄的唇轻启，“生理期？”

　　顾臻反应过来，白皙的脸颊顷刻间浮现出可疑的红晕。

　　“提……提前了。”

　　顾臻一时大脑当机，也不知怎么就说出这话。

　　讲完，她又羞又尬，悔得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周燃看起来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还很淡然地问她有没有准备生理用品，没有的话他去帮忙买。

　　顾臻回答得飞快，“准备了的。”

　　她边说边踩着小碎步往前走，突然回过头看一眼周燃，“你……你别跟着我了，我回头把西装洗干净还你。”

　　顾臻以最快的速度冲进酒店大厅，直到进了房间，她的心脏仍然像失控一般狂跳不止。

　　和他才认识多久，怎么偏偏被他撞上这么尴尬的事情。

　　顾臻解开系在腰上的西装，将其妥帖地挂进衣橱里，然后才进洗手间。

　　待她出来，恰好听见一阵手机铃声响。

　　顾臻拿起手机，看见周燃发来信息：[开门。]

　　心脏倏然之间漏跳一拍，顾臻飞快冲到镜子前整理一番着装，之后才开门。

　　不过门外空空如也，并没有人。

　　她奇怪皱眉，低头的瞬间却看见门把手上挂着的袋子。

　　打开后，里边的红糖姜茶与暖宝宝赫然映入眼帘。

　　顾臻拿回房间，将暖宝宝贴上，又冲好一杯红糖姜茶，坐到茶几前。

　　在她记忆里，很少会有人对她这样好，所以面对周燃给予的温暖，她感激又惶恐。

　　对着那杯红糖姜茶拍了照片，顾臻犹豫地发给周燃。

　　[谢谢，改天请你吃饭。]

　　打下这句话，她挠挠头，感觉太敷衍。

　　人家会缺他这一顿饭吗？

　　顾臻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发过去这句话，之后戳开搜索框。

　　——该怎么对男生表达感谢？

　　回答可谓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有的人说男生大大咧咧，不会在乎这些，有的人说男生对一个人好通常都是因为喜欢人家，所以不求回报，真正回答问题的人说可以送个礼物或者请人家吃一顿饭。

　　顾臻看了半天，倒在床上。

　　回到原生家庭后，她貌似欠的人情太多了。

　　周燃对她很好，易君尧对她也很好。

　　*

　　隔日，顾臻将周燃的西装拿去干洗。

　　她在店里等了好久，店员才把衣服洗干净交给她。

　　顾臻在出门前已经和周燃联系好，要把西装拿去他的公司还给他。

　　如果他没什么事情的话，她再请他吃顿饭表示一下感谢。

　　顾臻计划得很完美，但当她来到周燃公司所在的大厦楼前时，却撞到了易君尧。

　　看到顾臻出现在这儿，易君尧十分诧异。

　　“你来这儿不会是找我的吧？”他走上前半开玩笑地询问。

　　“我来找周燃哥，想把衣服还给他。”顾臻如实回答。

　　“周燃？”易君尧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故作好奇追问：“他的衣服怎么会在你那儿呢？”

　　“闹了个小插曲，不太方便讲。”

　　易君尧看出顾臻的为难，对这点并未发表意见，而是说：“那你交到前台，让秘书帮忙转交给他就好，我刚好有事情要请你帮个忙。”

　　他帮了顾臻那么多次，顾臻刚好不知道怎么还他人情，听他说要帮忙，她自然要答应。

　　顾臻将周燃的西装交到前台后，给周燃发了消息。

　　易君尧的公司就在隔壁的大厦，顾臻跟他去到他的办公室，他安排她在她办公桌前坐下，脸上浮现出神秘的笑容。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易君尧插上U盘，在电脑上点击几下，一个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的开始，是一个女人的背影，她在白色的追光下安静的舞蹈，如一只白色的蝶，虽然孤单却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顾臻屏住呼吸，一个猜测从心底呼之欲出。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电脑屏幕，难以置信地问：“这是我妈妈？”

　　“是。”易君尧的胳膊撑在她身侧的位置，与她保持适当的距离，“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念阿姨，所以想办法从她的老师和朋友那里搜集到这些视频，做成了集锦，你可以慢慢看。”

　　眼泪无声从眼眶滑落，不知不觉中，顾臻的脸上已经布满泪水。

　　“原来你所说的帮忙就是要给我看这个……”她无声地擦去泪水，语气里充满感激，“我最想知道的就是我妈妈的样子，谢谢你让我看到她跳舞时的状态。”

　　顾臻那日从外公外婆那里看过妈妈的相片，她知道自己的五官很大程度上遗传了妈妈。
　　只是相片是定格的，并不生动，眼下的视频才让她真真正正看到妈妈完整的样子。

　　易君尧无声将手帕递给她，喉结滚动数秒后，温柔地说：“阿姨只是离开了人世，但她的灵魂还在天上守护着你，你要活得开心和幸福，才能让她放心。”

　　顾臻觉得在他面前哭太难堪，擦去眼泪，试探性问：“我能抱着你的笔记本电脑，去沙发上看吗？”

　　“当然，随你。”易君尧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在我这儿，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顾臻坐到沙发上，刚要点开视频，手机震动了下。

　　周燃：[刚刚在开会，怎么没上来？]

　　顾臻想说怕耽误他工作，但她本意不是如此，便实话实说道：[在你公司门口遇见了一位朋友，过来他这边了。]

　　周燃自然注意到“他”这个字，开会时因为几位高层愚蠢的提案，搞得他心情本就不爽，眼下烦躁拧了拧眉心，将手机锁屏扔在了一旁。

　　几分钟后，周燃才重新拿起手机，敲下“有空来玩”四个字发给顾臻。
　　总不能不回复她的消息。

　　来到一楼大厅经过前台，周燃转头询问：“给我送衣服的那位小姐是自己来的？”

　　“不是。”前台接待立刻回答，“有位先生陪着她一起，好像是易氏集团的少爷。”

　　身为大公司的前台，能够熟记各位富商名流的面孔，自然是基本功。

　　周燃的眼底掠过暗芒，没有说话，径直向外走。

　　易君尧的为人他最清楚，只怕顾臻单纯会受到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