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元圣女》夏木雨天

128、第 128 章

　　再眺山巅，云雾浮游，轮廓清晰，举足可至，忽一抹清香悄然飘来，怡人心脾，姜洛两人顿感耳目清明，刺啦刮地的混沌暴风之声也变得有迹可循，被此环境闷的燥郁心思，如尘拂散。
　　“不是梅桃烂果，山药奇花，原是一蓬定性炼神的青莲子啊。”
　　妖兽山脉藏玄纳妙，少女们经历颇多，如何辨不出一缕香风所属，其味轻柔，鼻嗅不显，冷意淡远，与之以往所见尤为不同，也不知在这山巅受月精云露春秋几载。
　　“倒是想看它有多强妖兽来护着。”
　　姜易精神抖搂，不止宝物，更想与这不凡之妖交手一番，印证所学，学院内虽斗战台众，修行昌盛，但争斗颇少，尤其在实力越发精进后，化天境之上竟是寥寥，各奔机缘，难以一见，又因素无恩怨，岂能尽兴。
　　或许再入妖兽山脉不乏磨砺，不过目下少女心思正炽，哪儿甘等待。
　　棘石险峻，磪巍岑岩，风刃竟吹的灰雾摇动，文章暗淡，姜易知道即便灵力足够，这展玄阴旗不过上品灵器，可见极限，她足踏狂风，瞬息见跨过百仭断崖，霎时天地清朗，百万群山，千百曲湾尽收眼底，不曾想过这主峰三十二之一竟如此之高，不愧是育培灵茂之地。
　　看脚下一汪寒泉森淼，灵雾蔼蔼，白冰挂满山壁，晶莹剔透，整个山顶凹下一块，如承天露仙境。
　　定睛一看，几十丈宽的泉眼中一株冰莲盛放，通体透净，宛若水晶雕琢而成，寒光明灭，极为惹眼，之前清香扑鼻，泌人心脾的莲子则散落在岸边圆荷中。
　　姜易笑看了一眼身边道侣，暗赞她机遇丰厚，洛璃玉掌搭着剑鞘，眸子映着那朵冰莲，自是看出不凡，她冰水珠初成，若有这株奇物相助，修为将大大提升。
　　“冰莲归阿璃，莲座归我，余下莲子平分。”
　　锵~~金铁磨戛之音拉长回响在日光下，长河蜿蜒，黑质如夜，剑指寒泉。
　　姜易一声轻笑，左手掐诀，双目阖闭，乌发纷扬，即便雪暴被挡在如屏山崖外，山凹中依然是冰冷刺骨，可随着几息过去，隐隐有股炽热之感回荡在虚空中，迅疾如火，刹那烈如阳炎，融化了四壁坚冰。
　　红裙边沿不知何时环绕上一圈赤焰，升腾闪烁，少女睁开眼眸，瞳仁中夜色褪去，如日初生，眨眼扶上中天，熠熠金光，杲杲太阳。
　　《涅槃真经》锻体奇术，姜易撇去修行章节不取，捡用炼体之神妙，如今经脉韧若幼凰，气血旺比龙兽，第一次全力施为，其畅快直令人欲一啸惊天。
　　轰！！！
　　泉水飞溅，蜿蜒鼓荡，霍然凸起，冰花四雾，晶光璀璨，在一片梦幻中，一道黑影在水瀑下显影，蓝鳞缀甲，筋肉虬结，白须浮扬，四爪泛衍寒光，竖瞳盯着小小米粒般人影。
　　山顶外风雪凝固，冻结云絮，这方小小凹地，被封锁在绝域之中。
　　“人族，要接受试炼了吗。”
　　声如洪钟，邈若太古，洛璃和姜易俱是一惊，手心发冷，背沥冷汗，这妖兽竟能张口人语？！神兽？！！
　　这头似龙非龙之兽如雕塑般，眼眶中像是嵌入两颗琥珀，棕瞳深沉，等着二人回答。
　　姜易默念经文，稳下心神，不可能，学院绝不可能安排一头神兽来看管灵植，至尊修为何其珍贵，如此也太过大材小用，若是学员可将至尊战而胜之，何必求这一株冰莲，再是受天地精华，也比不得至尊所需。
　　姜洛不禁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所想，如出一辙，试炼而已，必不会设此天堑，不然可真是愚人至极了。
　　“这是....寒螭”洛璃握紧长剑，水纹隐没，冷意森森，银发绝艳，肃然道：“龙族一脉支系庞大，难以尽数，古籍载古龙一族自称真龙，龙种天生至尊，而其它杂系唯有精炼血统，以致返祖，才可晋升至尊，同时跃入真龙之列。”
　　姜易打量了一番这尊庞然大物，蟠曲立起，仍高百丈，气势如山岳屹立，抬眼仰望，压得人挺不直腰，纵不达至尊，亦不远矣。
　　“静心峰下姜易，接受这此试炼。”
　　电念闪过，少女毫不犹豫的昂声开口。
　　咚！！
　　话语未落，音爆炸耳，可在震波到来前一瞬，万种寂静中，一只三趾利刃划破空间般突至，姜易脑中刺痛，本鞥挥开右臂，重重一挡。
　　砰！！
　　雷音震颤，爆鸣嘶吼，声波相叠，訇磕嘹嘈，冲击的灵气如潮，一丝红线倒射，撞击山壁，轰开了周围无数石崿坚冰。
　　一道袅窕人形开在裸露的黑岩之上，栩栩如生。
　　洛璃心中大惊，剑锋水色柔明，直视炯炯瞳目，金戈锐气携开山之利，随银影跳动，下劈妖首。
　　“试炼开始，十息，取走冰莲，即为通过。”
　　只在这时，寒螭宣告之声才传至洛璃耳畔，她目光专注，冷冽似千年暮雪，变幻身形中，一剑砍在了鳞片上。
　　嗤~
　　轻响过后，发丝细小的裂口中泌出点点红痕，于庞大妖躯而言，不值一提，洛璃还想沿脊柱划下，眼角阴影初现，一股大力便砸在了肩膀上，瞬间被击飞，五脏火烧般难捱，便是被一座山头狠狠撞上，其痛苦也不过如此了。
　　火光燎空，洛璃忽感撞上了一块柔软，一连退至岩壁下，才将将稳住，停了下来。
　　姜易放开环着道侣腰间的手，至此，一息过了。
　　“果不愧是两大神族之一，这般强横。”她嘴上赞叹不已，目中却是异彩连连，压抑着兴奋。
　　“阿璃去取冰莲，我去会会这头妖兽。”
　　洛璃点头，十息根本打不死寒螭，与其无谓出击，不如牵制片刻，比起坚而韧的道侣，锐而利的自己更容易被打断锋芒。
　　姜易身影晃动，动如疾风，又象坠星，飘飖颯沓，红衣隐现中，迅猛冲向俯视众生般的妖首，它屹立不动，一爪奔雷之势迎头拍下。
　　这次少女早有警觉，不闪不避，灵力喷涌，她弹拨筋弦，血气鼓荡，腰肢如强弓蓄折，令人感叹力与美之完美相融，霍然抽起，玉拳与蓝鳞相撞。
　　砰！！！
　　痛快！没有灵决书法，唯力与力相较。
　　一记闷响远远荡开，气流轰散，姜易步步踩风，试图止住倒退的身子，可在勉强消去巨大推力时，又一次站在了崖壁之下。
　　竟不能使其有尺寸避让，诚有撼山之难。
　　一声金铁交击之音，刚稳下来的少女忙迅捷飞出，揽住倩影柔躯，几个旋身解力，终于停下。
　　那寒螭许是遵试炼之名，只守护冰莲，并不主动出击。
　　洛璃在她怀里顺了一口气，将暂时脱力恢复过来，沉沉看向令人心头压抑的近龙之妖。
　　“呼，若不是涅槃锻体之法果真神异，只凭这两次碰撞，便能让我臂骨断折，经脉破裂，可神异如它，也不能跨越修为鸿沟吗。”
　　姜易喃喃自语，这肆意挥洒之快，令人心中顿生豪情，一满前愿，忍不住想试试如何征服难克之敌，忽生万丈凌云志，不为临川嗟叹人。
　　“阿璃小心了！”
　　传音识海，洛璃一愣，没来得及细想，脚腕已被一只暖手握住，霎时天旋地转，她灵犀一通，打出灵力，借其调整重心，在姜易改抓为推的一瞬间，蹲膝屈体，霍然发力，脚下踏着的宛若一方癫浪汪洋，重重鲸波扑过，助她以剑为锋，身如离箭，形若飞电，不是一阵阵音爆在原地余响不绝，连姜易也要恍惚上一刹那自己手中究竟有没有这样一个人。
　　但机不可失，由不得她半点迟疑，左手掐诀，纯净明莹之海中游雾氤氲，渐渐似有风起纤梢之末，荡卷流光，旋涡揉圆，吞噬重渊。
　　经脉内好像奔腾过大江，又如山潦崩泻，在一个个结点逆折回湍，先前与寒螭相撞之苦仿佛由外而生于内，姜易眨眼间额上便布满冷汗。
　　电光火石中，她前迈一步，声声繁杂，似清风裹挟狂浪，奔涌向海岸礁石，曾挠高叠，一人至鳞甲前，幻感高墙何止百丈。
　　明明是姜易后发，却先至寒螭爪下，她右掌抬起，翻而盖下。
　　危机之中，最拿手，最熟练，随意而起，随念而生，无需细想的，便还是这中品灵决《翻天印》
　　以《涅槃》为炉，《圣经》为料，《沧海》做火，于极致一线下，推动巅峰一击，锻出番天一掌。
　　竖瞳染金，射出云端，第一次，从现身时便古井无波的寒螭有了情绪一般，虚空中似有苍莽古语喃喃诵唱，它按下爪刃，坚冰环绕，寒意侵先，刺骨冻魂。
　　仿佛滔天巨浪从顶寸寸冻结，又寸寸崩解。
　　可为时已晚，掌至，爪落。
　　咚！！！！
　　云川消散，风障溃靡，晴天万里，远近诸峰皆能闻此一震，似有人于天际擂动皮鼓，枹止响腾，声如洪钟，列虡齐鸣，无数或御空远遁之人，踊跃榛木之士，无不循声望去，奇观摄人，莫之能言。
　　山巅分隔一线，上下两界，下为暴虐风雪，阴暗塞川，上却明媚高阳，寥廓条畅，暗云沿边镶缝金带，天光下视，若帝俯瞰人世。
　　乌发扬旌，赤炎灼灼，姜易口鼻溢血，而目中光彩更盛，弄风决被施展到极致，在她足下托举，被压制在下，冲飙飋厉，裂石扬涛，凭此，三步之后，不退分毫。
　　神识忽感刺痛，如刀芒映眉，她大惊而望，心下瞬安，淬体决支撑涅槃真体，调运气血，强自前跨，并掌成刀，摆臂横斩，玄光幽暗，冥杳不测，仙神难察。
　　天权下舆，剖判玄光。
　　开！！！
　　青鳞巨爪一颤，仿佛感受到刺痛一般，犹疑了一瞬，少女心定目明，琉璃小人盘居灵轮之上，随祂开眸，玉海沸腾，借此余勇，姜易一鼓荡开巨爪，直面妖腹。
　　璀璨金光乍亮，从头射下，神识中清晰勾勒出一双金瞳，混沌中如星辰焚毁，熔岩流淌，威严肃穆，不可直视。
　　只说不可杀！！废她亦为天意！！！或我即此劫！！！！
　　计谋得逞之喜还未涌上，冷汗一刹那遍布全身，灵魂刺痛感如同实质，那双金眸渐渐染血，除此之外，黑雾弥漫，她识海怒浪排空，外邪侵距，叩奏泥丸。
　　洛璃银发含霜，目蕴冰蓝，玉手染红，剑已开匣，方一剑刮破鳞片，却发现并未有追击到来，她一把摄起冰莲，转身就走，抬眸，心好像停滞了跳动。
　　一抹朱影从空坠落，宛若失翼燕雀，再不见绕梁翩飞。
　　“姜易！！！”
　　不可能！不可能！！不过一场试炼，它怎么有胆子镇杀学员，洛璃以神剑开道，一步即至，稳稳抱住道侣，见她眼睛紧闭，眉头紧蹙，显然痛苦万状。
　　呼，一番查看后，洛璃松了半口气，经脉损伤并不致命，丹田气海无碍，剩下的半口气则是道侣昏迷不醒，泥丸乃绝密之地，不容外人窥探，即便是两人如此亲密，在未经主动撤去防护时，也无半点可能。
　　“试炼结束。”
　　噗通！！宏大阴影霍然落下，沉入湖中，冰水溅珠，晶花莹然，剑气搅动，碎作白粉飘散。
　　洛璃挥出剑时，寒螭早已消失，冰湖靛蓝，深不见底，似妖兽巨口，她攥紧了剑柄，到底没冲动追下去，仅仅试炼而已，便如此难敌，若真性命相博，她二人一起或也不过一招之数。
　　必是神魄难后修为，差距过于悬殊。
　　她吐出心中郁郁，抱着少女直奔青羽山。
　　修竹葱茂，静雅婵娟，二层阁楼前，一位温雅女子从手中竹简抬头，面上无些疑惑，似是等候已久。
　　洛璃破风而来，还未按落山头，一道轻柔嗓音传至耳畔，让她心中顿时安生。
　　“姜易识海受损，换做她人或许难治，但小姑娘灵魂强大，精神盛盈，想必是有上等锻神之法在身，修养几日当可无碍。”
　　洛璃怀抱道侣，拜谢道：“多谢长老，不知那头寒螭是何来历。”
　　訾妹颇感无语，沉默了片刻，才道：“此事是我疏忽，未能及时察觉，虽你不知，但既然问了，我并不瞒你，姜易天资横溢，修为不过化天境却已能抗通天修士，那头寒螭.....”
　　顿了一顿，她声音有些低沉：“是妖王使臣，亦是其子，它觉素日无聊，便提议安居灵圃山巅，一来适合修炼，二来权当解闷，时常有学院安排的内部学员前去磨砺，与你们如今的状况不同。”
　　妖王？洛璃心中生疑，忽然想起那头贡使鸣蛇，独霸一方积攒天大的宝物，又想起妖兽山脉千百万里山川，游历至今未见一位神兽至尊，以往只认为两人所涉山河不过寥寥，神兽何等存在，遇不到也是寻常，可眼下.....
　　\"向来只有那头寒螭捉弄她人的份，这此却被一位及笄少女打的空腹大开，恼羞成怒，欲狠下杀手。\"
　　听到这里，洛璃心里猛地一紧，訾妹安抚道：“虽觉察的晚，但所幸没到不可挽回。”
　　背后或许有欲灭杀人族天骄之意，她并不多言，余下之事不便为普通学员知晓，洛璃非小户女子，明白其中道理，亦无意掺和灵院内幕，得知道侣现况后，就要离去。
　　“且慢。”訾妹喊住她，手掌抬起，一团光点飞出，送往洛璃面前，“是我监察有误，使得她遭这场罹难，虽不能表此歉意，了充慰藉吧。”
　　洛璃不多含糊，顺手收下，再次拜谢完，脚步不停的赶往静心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