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姻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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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庆宫荷花池里的荷花开得正旺，碧色荷叶，粉色花瓣，鱼儿戏于间。
每值此际始帝好与宫妃坐在池旁的凉亭里赏荷、品茗或下棋。
而能在此时陪在女帝身边的宫妃也只有大皇女和二皇女的父妃，其他人均很识趣地选在自家殿前的柳树下纳凉休息。
“王贵妃做得果然香脆爽口，朕甚喜欢！”女帝咬了一口莲花酥，喜赞道。
“皇上过奖了。”男子盈盈一拜，素淡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喜悦。
旁边的邢淑妃眼中嫉恨一闪而过，热情地拉起王贵妃的手，“贵妃当真是心灵手巧，有空也教教我这个蠢人。”
王贵妃低眉敛目，轻道一声好。
“皇上，四皇子他、他又出宫了！！”刘岚的教养公公匆匆来禀。
“哟，莫不是出去见心上人……说起来四皇儿确实该找婆家了……”邢妃还想说些什么，看了女帝的脸色急忙闭了口。
女帝似真似假地叹口气，拍掉手中捏碎的莲花酥。
出来的时候太阳高挂，现在已快日落西山。
尹晖从来不知道，女尊世界的男人也是如此疯狂可怖，整整三个时辰，他陪着刘岚从东市逛到西市，从西市再到龙山脚下，怀里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同时忍受过往行人的指指点点和好奇探究的眼神，
“天很晚了，回去吧”
“不，已经到这儿了，就进去看看吧。”刘岚拉着尹晖的袖子撒娇，后者的嘴角不明显地抽动一下。
傍晚了，龙泉寺游人不多。
此时钟声恰好响起，当——当——当——声音传到寺后的龙山，山上的回声应和山下的钟响，一声声撞击人心，心一瞬间好似变得空旷苍茫，亟待梵音指引、点醒和净化。
刘岚走进庙堂四处打量一番，“师傅，怎不见戒空大师？”
“阿弥陀佛，施主，天色已晚，禅师不再见客。”打扫庙堂的小师傅单手行个佛礼。
“我等千里迢迢拜访大师，诚心可见，然明日即将离开此地，还请师傅通融……”
“……好吧，施主稍等”
刘岚登时眉开眼笑，连连道谢。
两人随着小师傅到了内堂。
内堂空无一物，只有正面的墙上一个大大的“禅”字，墙面斑驳，“禅”还完整清晰，只因被人常常拂拭和描画。
戒空大师年过六十，慈眉善目。尹晖看到他的第一眼，从前对求神拜佛的不屑轻视之心立时收起，那人虽满脸皱纹，然一双眼睛既浑浊又清澈，有饱含劫难的沧桑又有洞彻世事的超脱。
戒空盘坐在陈旧的蒲团上，手捻佛珠，直接让刘岚摇签。他也不问来人的所求为何，找他的人多是求签问道。
刘岚端正地跪在蒲团上，握着竹签筒，双目微阖心中默念几句，刚想摇又停住，回头看向尹晖，后者向她点点头，她才重新开始摇。
一只签似乎摇了很久很久，听到落地的声响，刘岚缓缓睁开眼，停顿几秒，伸手拾起。
签上写着：
风弄竹声，月移花影。
“不知施主求什么？”
“求姻缘”
刘岚紧张地攥住衣襟，双唇微抿。
“签是上平，风弄竹声，月移花影，似金佩响，玉人来，然亦可为空。”
“大师，何解？”
“阿弥陀佛，”戒空好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尹晖，叹道：“是非所谓情也。姻缘天注定，不可强求，施主切要释怀。”
刘岚眼睛闪闪，强笑道：“大师，姻缘成否一半在天，另一半却是在人，天赐良遇，人若不争，则不成，人若取之，才得成。”
戒空的眼中闪过忧色，轻叹一声，缓慢摇头，“施主之言自有道理，贫僧不再多言。”说着将手中的竹签递给刘岚，“这签送给施主了”。
刘岚犹豫地接过，走出龙泉寺，手上狠命一折，签断！
尹晖跟在身后，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刚才离开时，心有所感，回头，果然看到戒空正专注地凝视她，他的脸上闪过诧异、疑虑、沉思，最后释然闭目。那时夕阳正好透过木窗照到他的身上，使他浑身笼罩在金黄的光晕中，笑容宽宏慈悲，仿佛庙前的释迦牟尼像，看透世事，看穿世人。
西边红霞满天，马车平稳地驶远。
此时，
龙泉寺后院
戒空正与一年轻男子对弈。
“刘施主棋艺了得，贫僧佩服。这局是贫僧输了。”
年轻男子将自己的黑棋一颗颗收起，淡淡道：“是大师不愿争这方寸间的胜负，又何须夸赞我这等凡夫俗子……”
……
庙堂的小师傅打断二人的对弈，道：“师傅，刘施主，连施主她又来了。”
男子没抬头，“告诉她，姻缘之事不可强求。”
……
……
尹晖被逼着上了花船！
傍晚她刚送完刘岚，就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个人，来人的马惊了她的车驾，掀帘一看，还是熟人——邢琦。对方看到她“又惊又喜”，哼哼两声，尹晖翻译过来就是：可被我逮着了。她就这样被那位“客气”地请去泾湖花船作客。
泾湖的花船很多，尹晖上了最华丽的一艘。
船头挂着大红灯笼，船窗皆是罩着半透明的大红纱，撩开层层珠帘，脂粉味越来越浓。
一进去就被某人来个熊抱。
“阿晖，嘿嘿，我果然没看错你，小言言还说你是清白的，看吧咱俩明明就是志同道合！”刘玉放大的笑脸那叫一邪恶。
船里还坐着一位极尊贵的主儿，正是二皇女刘彦，看到进来的尹晖愣了一下。尹晖向她躬身行礼，过了半会儿，才听到她迟疑道免礼。
刘彦的旁边还有一人，乃兵部尚书的女儿，穿大红大紫的绫罗衣裳，腰带松散束着，长得还算秀美，只是眼角下垂的厉害，斜挑的嘴角透出股阴狠味儿。
听到尹晖向她淡声问好，她不耐烦地应了句，继续抚弄怀中小倌的下身，引得小倌娇喘连连，低吟不断。相比之下，那边的刘玉道德多了，仅和凤雅喝酒调笑，还没上下其手。
对暧昧撩人的声音充耳不闻，尹晖兀自饮酒。
二皇女不时打量她一眼。
邢琦直接目不转睛地盯住她，好似能盯出个窟窿来。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尹晖以为今夜就这样过去了，就听尚书女儿狠道：“哼，一个小倌让爷等这么久，下贱东西，装什么清高……二殿下，他这是不给您面子！”
刘彦的脸已是越来越黑。
刘玉仍是漫不经心地摇着折扇。
尹晖酒到唇边停住，莫非是……
“柳月来迟，诸位贵客莫要责怪才是。”
人未至，娇柔清灵的声音当先传来。
来人穿一身素淡长衫，简简单单站着，嫣然一笑，惊艳满堂！
很多年后，尹晖还会想起柳月，无论是冬日雪天他的动人一曲，还是泾湖花船他的惊世之言。也许就是那夜他吸引了那人的目光。
很多年后，尹晖于月下作诗，晓风残月杨柳枝，想叹天妒红颜，然而知道的，是是非非所谓情也！！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姻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