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凰》狐九梦

12、[番外：倾城人，命凉薄]

　　帝统二十三年，帝六子，夜朝辉完成了整个前朝后部的一统！成为了东炙国新的一代名副其实的少年皇帝！次年十月，以‘召凤礼’迎娶兵部大家么女：沐梁茜。
　　沐梁茜是东炙国帝都远近闻名的天下第一美人，才华有余，气度温和，也是兵法大家梁程荣的掌上明珠！其母则更加尊贵，乃是外戚王女，名唤沐聆韵。
　　两者相合，既能牵制梁程荣又能安抚开始蠢蠢欲动的文武大臣！新帝勤勉，所有人在此之前都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女儿推上高堂期望能够得一朝垂怜，独宠后宫！但，夜朝辉却不是一个愚笨的好色之徒！他的皇后，决不能是个权贵之女！但其身份却也不能太过低微！此时，沐梁茜便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这是一场夹杂着太多太多心思的政治婚姻。索性沐梁茜生的够美，虽谈不上什么情爱但叶朝辉自觉也还算看得过去！就这样，新朝的一帝一后就此诞生。
　　“今日佳节，陛下还在忙碌政务吗？”
　　偌大的宫殿里，美人独坐窗台，遥遥看着远处一片白茫茫的红砖绿瓦，痴痴问着话。在她身后站着的婢子叹息的上前为她披上一件厚袍子轻声道：“娘娘，天寒地冻的，需好生珍重才是。。。陛下他，素来心念天下，娘娘该看开一切了”
　　“你说的我又怎会不知”沐梁茜轻声呢喃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我早该知道会是如此。。。多少王侯，风流成性，又怎会，独揽一枝落梅？”
　　站在一旁的婢子听不分明，没敢再多加嘴舌。
　　夜风卷入殿内，放在案几上的烛台随着摇晃了几下，明明灭灭的抵抗着寒风尽职尽责的超亮着这一方有些许阴寒的屋子！
　　远处，处理完一堆公务的夜朝辉则坐在轿子里由抬轿的宫人们抬至锦绣宫！远远的，落轿下来便看到一抹粉色的人儿冻得瑟瑟发抖的站在宫门前等着。
　　“庆儿”
　　夜朝辉沉声唤一声疾行几步走上前去一把拉过少女的双手握在手中揉搓企图温暖手掌中那双冻得通红的小手。
　　“陛下！”
　　被皇帝一下抓着手的林彩庆羞的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唤了一声就像抽出手对着男人行礼。可夜朝辉却不放开她只是一味有些斥责道：“朕说过多少次了，你身子不好就待在屋子里不要出来迎朕！怎的每次都不听话？！”
　　“陛下。。。小女。。。臣妾这不是担心你吗。。。”林彩庆闻言有些委屈的反驳道：“再说了！这在民间，丈夫还未归家，妻子又怎得安睡？你还说人家。。。”
　　听着她有些不伦不类的称呼，夜朝辉好笑的摇了摇头道：“你啊！朕不过说了你一句你就非要回朕十句不可！”说着，牵着她的手自然而然的迈进宫门。。。两人靠的极近，迎着明月照在雪地上缠绵在一起的影子美好的似乎是这天下最幸运的一对情人！可他们却忘了，在这深宫中，这份感情就如同烈火一般在燃烧着自己灼伤了他人！
　　时光匆匆而去，一转经年。此时已经人到中年的皇帝却迟迟没有子嗣。众臣之间多有非议！民间也是窃窃私语者众多，这些夜朝辉也都有耳闻不觉有些烦闷至极！可这事说来却也古怪的很，虽说自己与林彩庆你侬我侬却也不曾冷落了后宫其他妃嫔！怎的这后宫中却迟迟没有喜讯？不说旁人，就连最为宠爱的林彩庆也没有一点有喜讯的征兆？
　　夜朝辉苦闷至极，无奈的唤来御医诊治，结果却是：一切正常！
　　看来这就天意所为吧。。。
　　夜朝辉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叹了口气，最终下定决心，晋封一位骁勇善战的黄旗遗孤为外姓亲王！赐皇氏之姓！
　　这个人，就是后来的夜凌风！虽然没有入皇祠上玉碟！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将来夜朝辉出了什么意外，他或许将会是唯一的皇位继承者！就这样，许许多多的声音被夜朝辉这看似疯了一般的举动压了下去，朝堂再次恢复了往昔的公事公办的模样。
　　命运，却在这时似乎想起了夜朝辉一般。
　　短短半年后，一直默默待在后宫深处的皇后，沐梁茜有喜了！
　　“如何？”
　　“回陛下！皇后娘娘圣体安康无恙！”
　　“如此甚好，下去领赏吧！”
　　“诺！”
　　时隔多日，再次走到这宫殿里的夜朝辉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的喜悦！原因无他，林彩庆知道皇后有喜后一直闷闷不乐，虽然没和他闹却一直称病不见他了。。。
　　夜朝辉也想不到，有今日这一日。自己，也会这般不可自拔的喜欢上一个人？
　　“陛下？陛下？”声声呼唤在耳畔想起，一时走了神的夜朝辉回过神来几不可查的转眸看着正端着一杯茶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这个在少时嫁予自己曾被称作东炙第一美人的人而今低眉顺眼神色黯淡的样子令夜朝辉心下有几分不喜。他有些不屑的想：这难道就是曾经的天下第一美人？
　　沐梁茜不是他肚子里的虫子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只是恭敬的端着一杯茶递向这个多年来相敬如宾的丈夫道：“陛下，迎一杯香茶吧！~”
　　“不必”夜朝辉皱眉推拒道：“朕还有事，这便回了。皇后。。。好生珍重吧！”说着，竟似再也寻不到什么话似的起身匆匆离开了！宫殿内，看着一树花叶迎风吹进宫门的沐梁茜呆呆的站了一会，忽而叹了口气，轻轻放开捧着茶盏的手。那白玉茶盏便在顷刻间失去依托向下坠去！
　　“啪！”一声声响后，杯盏落在地上碎裂开来，里面的香茶则飞溅到了沐梁茜一系滚红色的衣袍上。。。
　　“娘娘！您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伤着了啊？”闻讯赶来的婢子心疼的握着她的手，紧张的看了看又拿出手帕为她擦拭衣物上沾染着的茶渍。沐梁茜看着这一切，只觉好笑。这快半辈子的夫妻竟还不如一个婢子来的更在乎自己的悲喜。这便是在这深宫大院里，每一个女人都要承受都要经历的道路吗？何其可笑，人人都想挣得的皇后之位，即便坐上了。你能感受的，除了刀光剑影，阴谋阳谋就只剩下了，无尽的冷。。。孤寂、绝望。。。
　　“娘娘，莫哭。。。”小婢子看着她，柔柔弱弱的不知怎样给予安慰，她只是略显慌乱的拿着帕子细细为她抹去眼角不断渗出的眼泪。在这宫里，每一个人，不论富贵平贱，都不怎么好过！
　　事情发生的那一天，沐梁茜已经接近分娩的日期。可是，安心待在宫殿里养胎的她仍旧无法躲过那些个有心人的算计！
　　“娘娘娘娘！您说句话啊！告诉您没有做这些个事啊！娘娘！”哭喊声，在殿内回荡。相对而坐的两人却充耳不闻的对峙着。一贯忍让的沐梁茜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忽然忍不了也不想忍了！她受够了！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事来兴师问罪的？！”沐梁茜看着对面坐着的黑着脸的男人连尊称都省去了。
　　“是！”夜朝辉毫不觉得愧疚，质问道：“朕来，只是想不明白，已贵为皇后的你还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你就真那么容不下她？”
　　“呵”听着他的话沐梁茜苦笑了一声，而后又直直看着一脸怒色的夜朝辉像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陌生人一般道：“如你所说，我若容不下她，又怎么，放任你们这般放浪形骸的这些许年月？！”
　　砰！
　　话刚落！怒不可歇的夜朝辉忽而起身一拳落下，面前的梨花木翠玉桌便应声而碎！飞溅碎屑则划伤了静静坐着的沐梁茜的脸！血，从那伤处缓缓渗出！
　　“娘娘！”跪在地上的婢子惊呼一声不顾一切的站起身赶忙上前挡在她身前！但沐梁茜却轻轻拉了拉她让她站在自己身后同样站起身与夜朝辉说道：“何必这般动怒，你不该是完全漠视我的吗？”她这话一出，似一下扼制着夜朝辉的喉咙！他粗喘了几息道：“原来你就是为此，才要至庆儿于死地？！”
　　“为你？不值得！”
　　“你！放肆！”
　　沐梁茜站在那里，看着夜朝辉怒气冲冲的转身而去。忽而惨白了面色，在婢子的扶持下堪堪渡步到床边倒了下去！
　　三天后，夜朝辉不顾文武大臣的阻止废除了沐梁茜的后位！并且，将一位民间女子封为贵妃，赐容字！
　　“啊！！！啊。。。。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从层层帷帐内传出。
　　沐梁茜要生了。。。可是，却没有一个太医来为她接生。。。
　　巨大的痛苦让沐梁茜几欲昏死过去！可她婢子却一次次将她唤醒了。
　　“娘娘！娘娘你坚持住啊！再用力一点点！就快好了！再用点气。。。用气。。。”
　　“啊。。。小蝶，小蝶。。。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娘娘您胡说什么啊！您会长命百岁的！小蝶会陪您一辈子的！娘娘。。。你再用点气，就快好了。。。就快好了。。。”
　　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沐梁茜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姐妹，在东炙，她们被称为‘双生花！’
　　“娘娘？娘娘？”
　　怀抱着最后一个孩子的婢子轻声唤醒终于痛的昏过去的沐梁茜将哄睡的孩子抱道她身边道：“娘娘！您看，小公主生的多漂亮啊！”
　　“呵”沐梁茜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轻笑了一声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倒想让她生的丑些。。。这样，或许将来会好过一些。。。”在这个世界里，有时过于美丽，是一种致命的悲哀！
　　“娘娘。。。”小婢子听了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沐梁茜却已经转过头看着高高帷幔，有些自言自语的轻声呢喃道：“小蝶，以后有机会就将她们带出宫去吧。。。这里，终究不是我们的归处。。。我，怕是，不能。。陪着你们了。。。”说着，就缓缓合上了双眼，神色安然的似是睡了过去一般。但小婢子却心下一惊，将孩子缓缓放入小床里，探手去试了试沐梁茜的鼻息。。。却一点热气也没有了！
　　“娘娘！唔唔唔。。。娘娘。。。。”
　　小蝶放声大哭起来，半跪在床前！屋子里静静躺在小床中的两个女娃娃被这突然而来的悲泣声惊醒也不由得哇哇哇大哭起来。。。一时间，这座沉寂多年的栖凤宫中，竟是有些热闹了起来，只是，这热闹中不见欢喜声只能听到孩子的哭声和女人的悲泣声。。。
　　“陛下！废皇后。。。去了！”
　　次日，正在批阅奏折的夜朝辉才刚刚接到这消息。一时有些惊诧的他竟是手下一抖，提着的朱笔便落了下去，在折子上的一角印下一个大大的红点！
　　“臣女，沐梁茜，见过陛下~”
　　大婚日，那一袭红衣的女子，绝美不失清雅的姿容忽而在脑海里变得异常清晰起来！此时此刻夜朝辉方才察觉，原来早在不知不觉中，对方的样子早已烙印在心底深处，只是他从不察觉，她也从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热络，艳俗。
　　她自是高高在上的谪仙！而他，却只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他会被这世间种种诱惑引诱，迷惑！
　　如今他在去细细看着林彩庆的眉目方才明了，原来她与她竟是如此的相似！只是于他而言，沐梁茜永远似是个落入凡尘的仙子一般高贵纯洁不忍让人亵渎！而林彩庆则全然不同！她是个容易满足会放低身段取悦他的平凡女子，因着几分与沐梁茜相似的容貌这才入了夜朝辉的眼极受宠爱！
　　多可笑？一直以来，自己都在自欺欺人罢了。终究是骗了所有人却骗不过自己的心。
　　心脏的剧痛，让夜朝辉有一瞬间窒息的错觉，他眼前恍惚了一下忽而就陷入一片黑暗中一头栽了下去！
　　“陛下！”
　　清风过，倾城色。谪仙姿，迷人眼。
　　惑其心智，落其眉心！
　　难除却，唯怀念。
　　旧城景，明月光。。。终究华发，葬朱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