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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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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方念晨是否有了喜欢的人这件事,俞晚不想再追究下去。
这不是普通的对错问题,带着疑问的语气反复问几遍就会得到新的答案。
这是事实,她没有喜欢的人。
不知道是该庆幸没人能轻易分走太阳的光芒,还是该感伤太阳不会只为她照耀。
是该庆幸吧……
俞晚想着就出了神,目光落在方念晨握着筷子的手上,渐渐变得不聚焦。
方念晨忽然问:“你下午还有工作吗?”
俞晚这一身黑加白的搭配让人看了神经紧绷,除了正式外,和舒适轻松一点都不搭边,甚至略微有点紧,一有动作浑身的线条就被勾勒得清清楚楚。
她的身材过于匀称,只是看一眼就让人害臊起来。
方念晨的脸蓦然红了,眼圈也发烫,她觉得自己变得不正经,闲着没事干去观察领导身材干嘛?
俞晚扎起头发,露出白皙的脖颈,微微偏头,四十五度角的侧脸完美的无懈可击。
水润的红唇不难看出她化了淡妆,打扮的这么正式,一定是要出席非常重要且正式的场合。
“嗯?”俞晚慢一拍才回过神,开口慢慢解释道,“晚上要去参加朋友的订婚宴。”
她和那个朋友的交情并不深,只是两家的妈妈是好朋友,她妈妈多次打电话叮嘱她一定要去,受不了她的唠叨,甚至已经被她严重影响到了工作效率,这才不得已答应下来。
“怎么了吗?”俞晚听方念晨话里有话一样。
不奢求她挽留自己,提一点要求也是好的。
“没什么,就是怕耽误你的事。”方念晨一贯的客气有礼。
她生平最怕给别人添麻烦,这样的心理不会因为关系的远近而有任何变化,甚至越亲近的人,她越会有负罪感。
更别说在她意识到俞晚可能喜欢她之后,本就诚惶诚恐。哪怕一丁点好意,挂上了名为“暧昧”的巨大砝码,其重量能轻易把她压垮。
于是她随口一句害怕耽误她的事,又主动隔出了距离,免得被暧昧砸到。
听到她的话,俞晚的眼神变了,凌厉却又不及平时的千分之一,只是用力克制着失望:“等下吃完饭,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方念晨点头说好。
收好碗筷,方念晨把它们一股脑丢进洗碗机,走出厨房就看俞晚已经换好鞋站在了门口。
这种雷厉风行的性格放在工作中觉得正常,日常见到就很吓人了。
方念晨明显不解她为什么这么快就要走,愣了半天没说话。
俞晚好心,主动解释道:“地方有点远,今天又是周六,怕堵车,我得提早动身。”
她怕她再不走,方念晨会因为不愿意休息而病情加重。
方念晨一手扶着厨房的门框,扭头看向阳台,屋外有云朵聚拢,比起上午的万里晴空,显得有些阴沉:“晚上要下雨,你有伞吗?”
“没带。可以借我一把吗?”
俞晚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谢绝她的好意,这让方念晨少了许多不必要的烦恼。
很久以前她就明白,每一个欠出去的人情都是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情况就会炸开。
她讨厌失控,讨厌令她不安的所有因素。
俞晚今天特地跑来照顾她,还给她做了一顿饭,虽然一把伞是远远不够偿还人情的。
但这把伞就像交了的订金,知道总有一天能还完,安心不少。
“那你等我一下。”方念晨快步进了卧室。
她常用的那把伞就放在屋外的鞋架上,但常年风吹日晒,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更别提还是折叠伞,不衬俞晚今天的打扮。
翻找半天,方念晨从最底层摸出一个木质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柄长伞,伞柄上有雕琢过的暗金色鸢尾花图案,伞把外包裹着一层皮革,庄重又不张扬。
她拿在手里掂了掂,心头划过异样的思绪。
沉了沉心,压下去。
过了很久方念晨才从卧室出来,手里抓着长柄伞,臂弯上搭着她唯一的一件西装外套。
当时买这件衣服是为了参加陶之行的生日会,陶小姐二十二岁的生日举办的很隆重,不少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在,作为朋友,自然不能给她丢脸。
方念晨难得在周末出门逛街,去了北城最奢华的商场。乔颜替她挑了这件,非说衬她的气质,还让她穿上这件衣服就不要再笑了,很破坏气场。
方念晨不理解她说的“气场”是什么东西,总之那一天,穿着深灰色西装外套让她浑身不自在,有时候觉得自己像是混入人群的特工,还不能笑,一整晚绷着脸,憋得很难受。
仅此一次,方念晨再也没穿过这件西装。但她有直觉,这件衣服绝对适合俞晚。
走近了,她先把西装递给俞晚,还生着病,嗓子微哑:“下雨肯定要降温,你穿的衣服太薄了,着凉会冻感冒的。”
方念晨笑笑:“像我一样就麻烦了,耽误挣钱。”
没料到她会慷慨地把衣服都借给自己穿,俞晚有些惊讶,很快就被温热占据了心头。
开口,声音温润的接下她的玩笑话:“听起来确实很亏。”
俞晚来去匆忙,满打满算不过待了两个小时。
看着房门关上,方念晨如释重负地松下肩膀,又慢悠悠晃回卧室。
因为找东西,她几乎把衣柜翻了个底朝天,衣物乱糟糟的堆在床上,往常绝对已经开始一刻不停地整理,可她现在却无暇顾及。
额头又开始微微发烫,她把自己丢到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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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晚先是回家换了套衣服。
她想让方念晨看到的,恰恰是不想被其他人看到的。
至于方念晨的西装外套,她没有穿,套上防尘罩挂在了衣柜里最显眼的位置,换上自己雾霾蓝色的西装出了门。
她不想让方念晨的衣服也沾上虚伪的味道。
她比谁都清楚她的母亲史雨枚在打什么算盘。如果没有嗅到其中的利益,她怎么会如此情绪激动地逼迫自己。
订婚宴只是表象,史雨枚想趁这次机会让自己和别人搭上关系。她天真的以为只要不提前把对象透露给自己就没事。
俞晚不是第一次替她感到可悲了。
订婚宴在北城最大的五星级酒店举办,酒店是国内最知名的“冠诚”集团旗下的产业。
冠诚集团财力雄厚,产业遍布全国,虽然早有耳闻,第一次踏入富丽堂皇的大厅,俞晚还是觉得眼前的一幕并不真实。
更像是电影的取景地一样,光是大厅就有千平方米有余,红毯一路延伸上楼,墙上挂着著名画家的作品,听说是真迹,冠诚集团的董事长花了大价钱从外国收藏家手里拍下来的。
俞晚把伞放入门口设置的伞架,理了理衣服,往里走去。
身后一个女人缓缓走近,对着她放进去的伞定定出神,随后拿起,细细端详着。
片刻后出声:“这位女士,这把伞这么特别,放在这里容易丢。”
俞晚闻声回头,面前的是一位身着墨绿色旗袍的女人,身段纤细,却在一处丰满,微扬着下巴,神情有几分轻蔑。
下一秒,脸上的轻蔑转为讪笑:“不如托管给这里的服务生,等宴会结束,你再拿走。”
俞晚神色漠然,对陌生女人的靠近极为戒备,眼神交锋,互不闪躲。
“好,麻烦了。”俞晚在她的眼中并未看出恶意,她承认她有点以貌取人了,打扮如此庄重的人,应该不会对一把伞生出歹念。
穿旗袍的女人把伞递给身后的人,看着她道:“玩得开心。”
说话时俨然一副主人的语气,俞晚对她的身份有了一丝疑虑。
女人倒退着离了俞晚几步,颔首,轻缓转身,迈着优雅的步子徐徐离去,消失在几步外的房间里。
今晚宴会的主人不是她,俞晚不会被这样的小插曲影响到,继续向里走去。
她有意拖延了一会儿,到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几分钟,宾客满座,却不似一般人家办酒席时吵闹。
客人之间握手寒暄着,轻轻碰了碰手中的高脚杯,混杂着铜臭味的红酒下肚,勾出了心眼。
俞晚没有喝酒,在角落找了个地方站着,给史雨枚发去一张图片告诉她自己到了,随后把手机收回口袋,准备和新娘打个招呼就走人。
她得赶在史雨枚回复她消息前离开,不然她的目的显露,自己便很难脱身了。
在宴会厅转了一圈,新娘子始终忙碌,俞晚不再逗留,找服务生拿了伞往停车场走去。
果然如方念晨所说,才一会儿的功夫就下起了暴雨。有了伞做庇护,俞晚浑身干爽的到了车边。
正欲拉开车门,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阿晚,你怎么就走了?”
许久未见,俞晚以为自己好歹能给他个体面的微笑,可不知道是不是天气阴沉,她的平和被一扫而空,冷冷盯着眼前的人:“你怎么在这?”
陈羽阳穿着笔挺的西装,比俞晚高一个头,撑着伞,不得不低着头看她。
带着萦绕满身的烟草味开口:“阿姨让我带你去认人,今晚来了好多知名投资商,如果可以帮阿姨拉到投资,她的生意会轻松许多。”
说着,也不顾俞晚并未表态,陈羽阳伸手抓着她的胳膊:“正好我们好久没见了,也可以叙叙旧。”
“放手。”俞晚说话间带了些狠意,“陈羽阳,你注意分寸。”
陈羽阳似是无奈地笑了下:“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生分了?阿晚,我一直都把你当亲妹妹看的。帮你、帮阿姨,在我看来就是帮家人。”
俞晚压着火,尽可能礼貌用词:“我妈和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你不要对我这么戒备,我不会害你的。”陈羽阳力气大,依旧死皮赖脸的不放手。
“陈羽阳,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松开。”俞晚右手紧紧攥着伞把,被他触碰的不适让她头一次觉得情绪就要失控。
忽然,远处传来脚步,隔着雨声,鞋跟敲打地面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这位小姐,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身着旗袍的女人妖艳妩媚,迈着步子缓缓而来。
到了俞晚面前,抬眼便是倾国倾城的笑颜:“是你啊,好巧。”
“是好巧。”嘴上友善,可俞晚没有心思应付她,光是一个陈羽阳就足够让她苦恼了。
哪知陈羽阳莫名放开了她的手,冲着一旁的女人说道:“殷小姐……”
趁他松手,俞晚忙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回来。
“这位俞小姐是我的朋友,可否给我个面子,让她今晚开开心心地离开呢?”女人话里没有半分强硬,甚至极力放低态度,可细细品味,又像是明知道结果,故意这么说惹人难堪。
性格恶劣至极,可至少对象不是自己。
俞晚松了一口气,目光再一次移到陈羽阳身上,默默等着他放行。
陈羽阳果然没有再死皮赖脸地求她跟他走,冲俞晚拧眉:“阿晚,那我们有机会再聊。”
俞晚一个字都不想和他说,神色漠然,目送他遁入黑夜。
“殷小姐?”等陈羽阳离开,俞晚试探着开口,“是这样称呼吗?”
女人点点头:“你好,殷池”
“谢谢你帮我解围,这是我的名片,之后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系我。”这是俞晚今晚送出去的第一张名片,哪怕她觉得像殷池这样的女人并不需要。
她不愿意听史雨枚的话去替她勾结商业伙伴,但愿意回报殷池。
毕竟今晚她还念着过去的面子,又有史雨枚做威压,不能和陈羽阳撕破脸。
多亏了她才能脱身。
出乎意料的是,殷池伸出修长的手指,将名片夹住。
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伞上,笑道:“我想我会很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