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上穷之慧极必伤》白玦

11、夜 诉

　　入夜，皓月当空，有一丝清冷，濯冰来到屋外，看一眼清冷的月盘。纵身一跃上了屋顶

　　月色下的冷寰宫被一圈淡淡的流动白色烟雾笼罩着，泛出浅浅冷光，绝世独立。屋顶上有一人抱膝坐着，明艳的红衣在冰冷透明的冷寰宫衬托下，显得愈加空灵美好。濯冰来到那人身旁坐下，以最小的动作，生怕惊扰了如此美好的画面

　　“吟空，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这儿”安静了许久，濯冰才缓缓开口

　　“恩，这里挺好的”

　　“那我陪你坐会儿”

　　又是一阵寂静……

　　“吟空，还记得我小时候的事吗”濯冰主动开口打破了平静

　　“当然”凤吟空看了一眼月亮说道“那个时候啊，你还是个那么小的孩子，不，是只很小很小的狐狸才对”凤吟空回忆起往昔，嘴角挂起了笑意。
　　他依旧记得，自己初见濯冰时，一只皮毛如冰晶般的九尾小狐缩在师父怀里，自己伸手去摸，那透明的皮毛让他爱不释手，起初濯冰似是害羞的缩了缩那小小的身子，到后来，则是完全沉浸在他的抚摸里，还一脸舒服的咕咕呜咽起来，让他更加喜欢上了濯冰

　　“啊！”凤吟空轻喝一声，身旁的人只是瞬时便化成了一直偌大无比的九尾冰狐，占满了整个屋顶，身上的毛发透着丝丝的冷冽，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慵懒的挥动着，一两条还伸过来撩拨凤吟空的后背。凤吟空笑笑，伸手去摸九尾冰狐的脑袋，当初那爱不释手的感觉又一次回来了。凤吟空笑意更甚

　　九尾冰狐闭眼享受着凤吟空如玉的指头抚在自己身上的感觉，直到凤吟空收手，九尾冰狐才睁开漆黑的大眼睛，即刻，又变回了濯冰

　　“你都那么大了”凤吟空慨叹的说着，原来时光过得这么快

　　此时，濯冰的脑海里则浮现了另一幅画面。那是凤吟空幻化成原形的样子，那只浴火的凤凰，那只翱于九天之上的凤凰，是他心里唯一的信仰

　　在濯冰还小的时候，他是个特别特别贪玩的小子，和世间所有的小孩儿一样，永远热衷于冒险。那天，他趁着师父不注意，爬上了神界最高的树，那高耸得就快深入天外天的圣树。但当他敏捷地快爬到最高处时，望向下面的自己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要怎么下去！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即使玩心再重，当遇到从未经历过的危险时还是会心慌的。濯冰在树梢上紧张的坐着，自己下去是不可能的了，想要让师父来救自己，但要是让师父知道，非罚死他不可。唉，怎么办！

　　就在濯冰手足无措，毫无办法之时。
　　一声凤鸣穿破了神界的空气，直冲天霄而来！就在他快要撑不下去的那一刻，他见到了那个让他铭记永远的身影。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偌大的火红色的身影，那么小的自己坐在他的背上直冲下圣树，那种凌风的快感已无法引起他的注意，他的眼里心里只有那个红色的身影。濯冰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努力练功，终有一天，自己要站在他的身边，他要和他站在一起。他要让他的眼里心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就像他自己一样

　　当终究有一天，自己有能力和他并肩而立时，那个存在于师傅丹田灵海之内刚成雏形的生命，就一把火把濯冰的希望烧的乌黑焦灼，再是一阵风，连灰烬都没留下

　　“吟空，那里，除了延陵无，就不能有别人了吗”濯冰伸出手指，浅碰了一下凤吟空的左胸口

　　“绝无”凤吟空回答的决绝

　　“你凭什么这么爱她”濯冰看向清冷的月

　　“我……”凤吟空沉默了片刻，濯冰眼中深深的凄冷，看得他堵着气般难受“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和你在一起，对吧。那个时侯，她只是师傅丹田灵海之中飘荡着的一个略显模糊的身影，但只是第一眼我就知道，延陵无，是我要守护的人，所爱之人”

　　“就真的，只是一眼吗？！”濯冰一字一顿的说着，八个字，像是八把锋利的匕首，狠狠的扎进他的心里，血流成河。你何曾看过我，为何千万年的情意，偏偏抵不过一眼

　　“是!”似乎在关乎延陵无的问题上，凤吟空从来不需要多余的思索

　　濯冰浅笑着，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苦笑。再抬头时，濯冰又是一脸的平静“吟空，你看这月亮”

　　不待凤吟空回答，濯冰又自顾自的说着“清澈如玄镜的冷月，在神界、天界、灵界，我都见了无数次。那些个晚上，你知道我从月亮里看到了什么吗”

　　“什么”凤吟空有些好奇的问道，这些濯冰从未和自己提起过

　　“我总能见到一个人，一个我在心中发誓要追逐要守护的人。那是我儿时和自己立下的誓约，我拼尽全力，只为及早与他并肩而立。只是可惜，或许是我没有勇气，开口太晚，终是失之交臂”濯冰一点一点低下了脑袋，墨色的眼里是无尽的落寞，看得凤吟空都有一丝心疼

　　“到底是谁，竟让我们的濯冰这般心心念念”凤吟空故作笑意的问着，想安慰濯冰，却不想他这么做，更让濯冰觉得凤吟空心中根本就没有自己，心更痛!

　　“凤吟空，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还是你心里从来就不曾有过我！”濯冰深深地看了一眼凤吟空，眼波流转如弱水般让人沉溺，字字珠玑，句句诛心。

　　“我？！”凤吟空要是再听不出话中之意，那真是有愧于他活了这好些年岁了
　　只是他如何也没想到，濯冰竟会喜欢自己？他素来，都当师弟是弟弟，是亲人，从未往那处想过。
　　而眼前忽然放大的眉眼，如雪的肌肤，没有让凤吟空有一丝的动情，惊异占据了他的整颗心和思想！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让凤吟空的脑子瞬间短路。一个柔软而灵巧的东西在自己的唇上放肆着，趁着自己呆滞的时候轻易的撬开唇齿，在口中攻城掠地，霸道却不失温柔。凤吟空一时忘了反映，甚至闭上眼去感受这感觉

　　有咸咸的味道！凤吟空敏锐的睁开眼，眼前近在咫尺的美眸依旧闭着，有浅浅的水迹在脸颊上留下了惨淡的痕印

　　那个小东西离开了，而即是下刻，凤吟空就被人推倒在了屋瓦上，他的上方约一个人的距离间出现了另一个人——濯冰

　　“吟空，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神界，离开师傅，离开你吗？因为我知道我输了，在延陵无面前，一败涂地！我把心给了你，我只剩下一个躯壳，一个于你于我没有丝毫用处的躯壳！我不甘心，很不甘心，但我没有勇气去争，我怕看到你最终还是会站在她身边，我怕你亲手把我推开。所以我情愿逃，逃去任何一个没有你的地方……吟空，我真的很想和你只做师兄弟，只做亲人，但我做不到！凤吟空，我那么爱你，可笑这么多年，你竟然一无所知”濯冰空灵的声音传上了天空，那天际的月愈加清冷

　　又是一滴咸涩的眼泪，从濯冰的眼中落下，滴在凤吟空的眼里。凤吟空没有眨眼，任由那滴眼泪荡漾在自己的眼里，平静，然后和濯冰一起品尝那灼烧般的疼痛

　　濯冰再一次附了下来，再没上次的温柔，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野兽对待自己的敌人一样，不再留半点的小心。啃咬。蹂躏。搜掠。他闭上眼让自己的气息与凤吟空的融合在一起，那被咬碎的伤口流着新鲜的血液，不知道是濯冰的还是凤吟空的。两双紧闭的眼，在眼角应和着流出最浓重的悲伤

　　凤吟空任由着濯冰，他知道这是自己欠他的，那些心思自己从未念及过，任由他们如刀般割裂、撕扯濯冰的心，那样的疼痛自己也是今天才知晓

　　暴风雨般的攻击终于停了，濯冰把自己的脑袋深深的埋在凤吟空的脖颈里，一丝丝隐忍的抽咽传来。凤吟空抬手，没有抹去嘴角的血迹，反是抚摸着濯冰的黑发，直到抽咽声变成了平缓而规律的呼吸，凤吟空的动作依旧未停止

　　“我懂，我懂，只是情之一字，从不讲先来后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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