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闲听琵琶雨》狐言先生

26、眼约心同，空有灵犀一点通

　　红花油一旦沾了手就很难洗掉，这一整天，薛灵舟身上都萦绕着淡淡的药油味。

　　林雅莉经过薛灵舟身边时，闻着味道，眉头一拧：“你摔伤了。”

　　”……”

　　这话不仅林雅莉问了，雪涛，谦泽都问了，薛灵舟很无奈地又去洗了一遍手。

　　“用这个洗手液，味道浓，能祛一下药油的问题。”温子瞻递了一支小小洗手液给薛灵舟。

　　薛灵舟愣了愣。

　　“不要？”

　　“要！”

　　温子瞻的洗手液确实好用，洗了二遍之后，洗手液的味道差不多掩盖了红花油的味道。

　　洗完手出来的薛灵舟被林雪涛拐去了他房间。

　　薛灵舟以为林雪涛要找自己密谋什么大事，却不想，一进房间，就见林谦泽，叶问煦，温子瞻三个都在房间。

　　薛灵舟顿时懵了：“要干嘛你们？”

　　“开会。”林雪涛打了个响尖。

　　“开什么会？”薛灵舟看着眼着四个男人，一脸茫然。

　　“讨论送什么礼物给外公。”叶问煦说

　　薛灵舟奇道：“难道你们还没准备？”

　　林谦泽耸耸肩，说：“是雪涛啦。”

　　林雪涛苦大仇深地说：“我都不知道送什么，所以找你们来参谋。”

　　说着，林雪涛冲叶问煦抬了抬下巴：“你送什么？”

　　“外公喜欢喝茶嘛，我选了一套紫砂壶。”

　　“太不走心了吧，就送这个？”

　　“你懂什么，问煦那套茶具可是很有收藏价值的，工艺精湛，可不是钱就能买到的。”林谦泽说。

　　林雪涛咽了咽口水，又问：“那你送什么？”

　　“我送安徽太平猴魁。”林谦泽说。

　　“太平猴魁呀，你和问煦一个送茶叶，一个送茶具，来一条服务？”

　　林谦泽和叶问煦：“……”

　　“灵舟和子瞻呢？”

　　“《烟雨行舟图》上卷。”薛灵舟说。

　　林老除了喜欢喝茶品茗之外，还酷爱收藏古藉字画。林老有一间书房，专门陈列收藏的字画。薛灵舟投其所好，便送了一卷《烟雨行舟图》

　　话说这《烟雨行舟图》，是清末一宫庭国画大师所画，在上下两卷，曾藏于故宫当中，后八国联军侵华，北京沦陷后，宫中宝物四下散落民间。这卷《烟雨行舟图》便自此流落民间。

　　薛灵舟记得林老素爱此人的画作，书房收藏着几卷字画正是出自那个宫庭画师之手。

　　早年前，薛灵舟听林老念叨过《烟雨行舟图》，林老说未能亲眼见过是心中一大遗憾。

　　然而不曾想，早些日子，薛灵舟从事鉴宝行业的朋友在北京潘家园偶然看到，确认是真迹，知道薛灵舟一心想寻觅真迹，于是便以白菜价买了回来。

　　刚开始，薛灵舟怀疑是假的，毕竟潘家园的东西，逛上十年都未必能淘到真品。薛灵舟另外找了专家鉴定，确认是真迹，这才敢作为林老的七十大寿的寿礼。

　　听到《烟雨行舟图》时，林谦泽，叶问煦都瞠目结舌，不可置信。

　　“文物都能搞到手？你是砸了多少钱呀。”叶问煦问。

　　薛灵舟摊手：“潘家园买的，贵不到哪里去。”

　　“怕不是假的吧。”林雪涛说。

　　“……”

　　“真巧，我也是《烟雨行舟图》。”温子瞻淡淡笑道。

　　闻言，众人一愣，皆是惊诧。

　　“难道要来个真假《烟雨行舟图》，寿宴变鉴宝大会？”林雪涛发挥着想像力。

　　只见温子瞻笑说：“那倒不是，灵舟的是上卷。我的是下卷。”

　　林谦泽惊讶：“天呐，那岂不是全卷《烟雨行舟图》都出现了？”

　　“你哪里找到的？”薛灵舟问温子瞻，毕竟这卷画不好找。

　　温子瞻不紧不慢地说：“说也来是挺有缘的，这是我一个外国朋友所赠。”

　　那下卷《烟雨行舟图》是几年前温子瞻朋友送的。

　　他的那个朋友叫汤姆，一个美国人，却钟爱中华文化，尤其是京戏。

　　汤姆因京戏与温子瞻相识，算是忘年之交。一次温子瞻去美国，在汤姆家发现了下卷的《烟雨行舟图》。

　　当时温子瞻不知是不是真迹，便多看了几眼。汤姆以为温子瞻喜欢，便送了给温子瞻。

　　回国后，温子瞻将其挂于书房内。一日，有几个陌生外国男人来找温子瞻，说想从温子瞻手中高价买走《烟雨行舟图》下卷。

　　通过了解鉴定，温子瞻才得知，自己手中这卷画是流落国外的真迹。

　　既然是中国的东西，那没理由让它们继续流落国外，中国才是它们的家，于是，不管那群外国人开多高的价，温子瞻都不卖。

　　在知道林老七十大寿在即，温子瞻通过林雅莉了解到林老的爱好，还知道林老喜欢收藏字画。

　　温子瞻对文玩字画这些不甚了解，更说不上兴趣，若然能将《烟雨行舟图》送给真正懂它的人去收藏，那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思前想后，温子瞻决定将《烟雨行舟图》下卷作为寿礼送给林老。

　　听到众人的寿礼都一个比一个厉害，林雪涛生无可恋地抱头痛哭：“爷爷，我对不起您呀……”

　　林雪涛痛苦哀嚎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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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寿宴那天下起了春雪。

　　是一场小雪，稀稀碎碎地下着，飘在半空中，像是阳光下空气浮动的微尘一般。

　　寿宴开始前，在大厅内，儿孙们轮流上前去给年迈的林老拜寿。

　　先是长子长媳，再是女儿与女婿，最后是孙子，外孙，外孙女。寿宴免不了讲一些好听吉利的贺寿话语，一行人讲完之后，纷纷退到一边去。

　　刚开始，林老见到薛灵舟的寿礼了上卷的《烟雨行舟图》时，一脸难以置信，展开画卷后，细细观赏察看，随后露出了喟叹的笑容。

　　“果然还是灵舟最知我心。”林老叹道。他是把薛灵舟从小捧在手心上的，果然没有白疼。

　　“要是有下卷就好完美了。”林老将画卷收回来。

　　彼时，薛灵舟哑然失笑：“外公今天可以看到《烟雨行舟图》全卷真迹。”

　　林老半信半疑：“哦，怎么说？”

　　这时，温子瞻奉上寿礼。

　　林老见是一卷画轴，心下疑惑，展开一看，顿时惊愣：“下卷吗？”

　　“天呐，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全卷。”此时此刻的林老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今日收到最合心意的便是灵舟与子瞻的画卷。”

　　林雅莉羡慕地说：“真好呀，我怎么没想着送画卷呢，不过灵舟和子瞻，一个送上卷，一个送下卷，是商量好的？”

　　“不是。”薛灵舟说。

　　“哎呀，那可真是天作之合，心有灵犀呀。”林雅莉笑吟吟地说。

　　这话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出来很让人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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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席前，薛灵舟本想找温子瞻说话的，但却发现林雪涛已经带着温子瞻去和各路同龄的亲戚朋友打招呼说话了。

　　薛灵舟不太好上前去，只能一个人坐到一边，这一坐就坐到了开席。

　　开席后，薛灵舟又见林雪涛同温子瞻坐到一块，一直和几个男人在敬酒喝酒。

　　眼前场景并不是薛灵舟想要看到的。她只能一个人闷闷地味如嚼蜡般吃着面前几道小菜。

　　叶问煦见薛灵舟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问了句：“你怎么了？”说着，他还给薛灵舟夹了她够不着的菜。

　　“我没怎么呀。”薛灵舟干笑，假装得自然轻松。

　　叶问煦目光不自觉望向隔壁桌的温子瞻，见他一杯又一杯地举酒而饮，眉头一皱，道：“他喜欢喝酒？”

　　“谁？”薛灵舟不明所以地问。

　　叶问煦冲温子瞻扬了扬脸，没说话。

　　薛灵舟顿时知道叶问煦说的，随后装模作样地回头看了眼温子瞻，又装傻充愣地说：“雪涛吗？”

　　叶问煦撇了撇嘴，没有拆穿薛灵舟，只道：“你说呢。”

　　薛灵舟笑了笑，没说话。

　　就在这时，隔壁桌就传来雪涛的嘲笑声：“不是吧子瞻，你这就不行了？这才到哪儿了你就不行了。”

　　闻言，薛灵舟心头一愣，回望着温子瞻。只见他满脸通红，红到耳根了，目光迷离而呆滞，显然是喝太多了。他摇摇欲坠地撑着脑袋，没一会儿就伏在桌子上。

　　林雪涛哈哈大笑，强行将温子瞻扶起来，说：“子瞻，你还行不行呀？”

　　温子瞻讪笑地摆了摆手，又摇头，全程没一句话，但脸上却溢着微微的笑意。

　　薛灵舟实在看不下去了，霍然起身走过来，刚走近温子瞻时，就见温子瞻醉倒在薛灵舟怀里。

　　薛灵舟扶住温子瞻，脸色有些黑，眉心微蹙。喝酒喝上头的林雪涛见是薛灵舟，大大咧咧地搭着薛灵舟的肩膀，说：“灵舟呀，你要不要陪我喝几杯？”

　　薛灵舟啧了声：“你真的是放飞自我了，你是喝了多少呀，一身酒气，醺死人了。”

　　说话间，薛灵舟略显嫌弃地推开他，径自要扶温子瞻走，林雪涛见状，忙拦了下来：“欸，子瞻还要陪我们喝呢。”

　　薛灵舟白了他一眼：“你疯了吗，他都这样了你还不放过他？”

　　林雪涛摇头笑道：“可以呀，你还没嫁给子瞻呢，那么快就管着男人了。”

　　果然酒精下肚，人就会变得疯言疯语。薛灵舟懒得搭腔，只大声道：“谦泽，雪涛醉了，带他醒酒去吧。”

　　一旁正和亲戚说话的林谦泽一愣，看向林雪涛时，一脸尴尬，忙将人拉到座位上坐好，抢了他手中酒杯，斥责他少喝几杯，这才算完。

　　薛灵舟将醉得有些不省人事的温子瞻扶回了房间。温子瞻个儿高，体格也健硕，因而薛灵舟扶着他是在些许吃力的。

　　她将人扶回房间的床上躺好后，开了窗户通一下风，不然一会儿房间就全是酒气了。

　　温子瞻很安静，醉酒的样子像是睡着的样子，不吵不闹，不发酒疯，就静闭着眼睛，乖巧极了。

　　不过现在薛灵舟倒无心欣赏他的醉酒状态，她将人平放在床上躺好后，立马去厨房找人煮醒酒池了。

　　薛灵舟特地让厨房的人煮多一点，她知道，不仅仅只是温子瞻需要，林雪涛也要。

　　交代完厨房，薛灵舟回到酒席中，却见叶问煦也醉倒了。这才多久，又倒了一个，薛灵舟简直没眼看。

　　林谦泽忧心忡忡地看着醉倒的几个人，叹了口气，说：“厨房得煮醒酒池了。”

　　“我已经叫人煮了。”薛灵舟说。

　　林谦泽点了点头，径自将叶问煦扶走，彼时的林雪涛还要继续喝，薛灵舟二话不说就抢了他的杯：“再喝你不得把桌子掀了。”

　　“你管你男人就好，管我干嘛。”林雪涛抢回自己的酒杯。

　　薛灵舟气极反笑，不禁抱着手臂看他。

　　只见林雪涛晃晃悠悠地拉着薛灵舟，醉醺醺要看着目光冷睨着自己的薛灵舟，正要说话时就打了个酒嗝，那酒气扑着薛灵舟脸而来，让薛灵舟嫌弃地别开脸去。

　　“灵舟啊。”林雪涛笑嘻嘻地说，“你呀就甭管我了，你就管你的男人就行了。”

　　“少说疯话。”薛灵舟喝住他。

　　“哼，你少来，我知道你喜欢子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

　　薛灵舟觉得再让他说下去估计场面会很尴尬，于是乎三两下就将林雪涛人架走。

　　“我带你去醒酒……”

　　林雪涛挣扎着：“我没有醉，我清醒着你，我还知道问煦喜欢你，你应该不知道问煦喜欢你吧。他刚刚告诉我的……”

　　薛灵舟停住脚步，走了神。

　　果不其然，叶问煦是喜欢自己的。

　　其实，薛灵舟隐隐约约是有些感觉的，只是一直说不准，又不敢直接问，会尴尬。

　　今天听林雪涛说是叶问煦自己说的，也许是叶问煦刚刚醉酒时说的。

　　常言道酒后吐真言，叶问煦说的，或许是他心里隐藏许久的话。

　　不过从叶问煦的反应来看，他好像十分克制对自己的情感。她想，叶问煦应该是知道了自己喜欢温子瞻这件事吧。

　　走神间，林雪涛已然挣脱了薛灵舟，又回去继续和人喝酒了。

　　回过神来的薛灵舟见林雪涛跑了，也就懒得再管他，默默地往温子瞻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