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8、第五十七章 归途 ...

  •   阿舍与石惊天踏上回程,此时正值霜序梅月交替之际,雪城已是风雪漫天,但他们前往幽谷的沿途却仿佛经历了一次季节倒退,从初冬又回到了晚秋,花草树木呈现出秋末的景象,路边的草丛还夹杂着几朵无名小花零星地开着,在即将来临的冬季释放最后的活力。
      转道幽谷,秋意越浓,举目四望,枫林露出枯瘦枝桠,遍地彩锦迤逦如画。
      两人早在幽谷附近就下了马,挽着缰绳不疾不徐并肩而行,偶尔交谈几句,神色一派悠闲。
      “···阿雪姐姐?阿雪姐姐!”
      阿舍正饶有兴趣地听石惊天讲解幽谷附近的阵法布局,蓦然间有一道清脆的少女呼喊声随风传来,循声望去,只见身着海棠红劲装的茜罗俏生生立在斜坡处,蹦跳几下朝他们挥手示意。
      她不由轻笑出声,扬了扬手回应,却见那少女似乎回头答了一句什么,然后转身奔下去,眨眼消失不见。
      阿舍正纳闷着,石惊天含笑示意她凝神倾听,她依言照做,很快就听到了远远有几道轻重不一的脚步声正从斜坡那边转过来,两人牵着马继续往前走,没多久就跟几个姑娘打了照面。
      “姐姐!”
      “阿雪姐姐!”
      一淡雅绿衫,一海棠红裙,两个少女不约而同地扑向阿舍,正是阿得与茜罗。
      阿舍早就松开缰绳迎了上去,将两个女孩揽在身侧,笑靥如花:“阿得,茜罗。”
      “主人。”
      冷雨见到二人亦是面露喜色,先向石惊天行礼,得他颔首示意后才站到一旁。
      “阿得你气色好了很多,看来带你到幽谷是来对了。”
      阿舍先是轻抚阿得如玉的脸庞,见她状态极好不由满目欢欣,又转头朝茜罗伸手比了比,笑道:“茜罗也长高了。”
      阿得握着她的手,闻言也笑道,“不止长高了,还是个大姑娘了呢!”
      “阿得姐姐!”茜罗双颊晕红,眉间的朱砂痣越发鲜艳。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反正姐姐很快就知道了。”阿得抿嘴偷笑,悄悄冲阿舍眨了眨眼。
      姐妹俩多年的默契使然,阿舍看了看茜罗身上的装扮,瞬间意会,促狭笑道:“莫非有好事将近?看来我们小茜罗也长大了。”
      姐妹俩直把小姑娘逗得满脸通红才暂时作罢。
      阿舍目光一转就看到了一旁的冷雨,含笑点头;“冷雨姑娘。”
      “阿舍姑娘。”冷雨同样微笑回礼。
      “师···”阿得慧黠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扫了一圈,故意顿了顿,才又笑道:“石大哥。”
      阿舍听出了阿得笑语中的调侃之意,手肘轻动撞了撞她。
      阿得无奈地回转头,那满脸无辜的模样顿时把阿舍噎得不知说她什么才好。
      石惊天先看了阿舍一眼,唇边笑意更深,口中应道:“阿得。”
      阿舍有些不自在,目光游移乱转,这才发现不远处站定的女子,留意看时不禁暗自吃惊:“这位是?”
      静立一旁的女子年约花信,浅笑盈盈,青丝半绾的鬓边仅以一枝菊花银簪妆点,淡绿长裙衬得她身姿有些单薄。
      令阿舍惊讶的并非是她从未见过此人,而是这女子不仅身形装扮与阿得极为相似,连眉眼气息残留的一丝体虚病弱之态也几乎一模一样,若不是明眼可见的年岁差距以及仔细分辨两人的样貌,她几乎要以为这就是病愈之后的阿得。
      “瞧我,见到姐姐太高兴我都忘了介绍。姐姐,这位是温璇温姐姐。”阿得走到那女子身边,“温姐,这就是我的姐姐阿舍,那位是我们同门的师兄石惊天。”
      两厢见礼,温璇目光在阿舍身上停留了片刻,转而看向石惊天:“听师姐说,石公子想请她为一位姑娘查验体内蛊毒是否清理干净,但师姐另有要事在身,所以转托了我前来。”
      说时她伸手托出一物,一枚令牌置于掌中。
      石惊天与阿舍对视一眼,取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
      阿舍看过那书信,徐夫人确实提过转托她一位温姓师妹前来帮忙,那令牌她看着也有些眼熟,想了想才忆起曾在徐夫人身上见过,这应该是她们的师门信物。
      双方各自确定过身份,石惊天抬手施礼,神色不冷不热道:“有劳了,在下先行谢过。”
      温璇微微一笑,目光又转回到阿舍身上:“也是我自己好奇,想了解一下能让师姐连连称奇的蛊毒究竟有何不同。”
      “温姐,原来你当日说要等的两个人就是我姐姐他们?”
      阿得琢磨他们的对话,忙与茜罗一同拉过阿舍的手,“我先前听姐姐信中提到蛊毒,又见识过温姐以蛊制敌的神奇蛊术,正想着请温姐给姐姐你察看一二,没想到温姐正是为姐姐而来,这可真是太巧了。”
      阿舍正摩挲着阿得腕间的银镯,她甫一上手就察觉到其中分量变化,猜测她可能曾经遇险,顺势发问:“确实是巧。阿得,你与这位温姐姐是如何认识的?又遇到了何人袭击?”
      “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先进幽谷,路上我再仔细说给姐姐听。”
      阿舍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视线聚焦在石惊天身上,“你的伤势刚刚痊愈,也让阿得给你瞧瞧,看是否需要开一副汤药固本培元。”
      见石惊天对此并无异议,她才对阿得和温璇笑道,“我们两个病人就有劳两位女神医了。”
      一行人往幽谷走去,路上自是一番叙述。
      原来前些时日阿得在冷雨和茜罗的陪同下出谷采购草药,三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在回程中不巧遇到了一群山匪,以冷雨和茜罗的武功自是不惧,阿得有阿舍精心为她准备的暗器,更是轻易就迷晕放倒了一片,又有偶然路过的温璇悄无声息催动蛊术,一群悍匪就这样被四个女子擒住,直接送去就近的官府,还领了一笔不小的赏钱。
      对于阿得来说,连阿舍都觉得熟悉的气息她自然更为熟悉,加之对温璇蛊术的好奇,而温璇对她也颇有一见如故之感,两人几乎可以说是相逢恨晚。
      温璇原本就是在幽谷附近等候石惊天二人,听闻三个女孩出自幽谷,被盛情相邀之下也不再推辞,随了她们前去幽谷拜访。
      阿舍见阿得与温璇颇为亲近,那温璇言谈举止和煦如风,斯文可亲,面对阿得比旁人更多了一种关怀怜惜,又有冷雨茜罗皆对她表示认可,不由得也生出几分好感。
      拜会过阿姥之后,众人厅中各自落座。
      阿得收回给石惊天把脉的手,看向阿舍微笑道:“石大哥受伤之后的护理颇为及时妥当,而且体质素来康健,所以恢复得极好,并无大碍。”
      “那就好。”阿舍如释重负,石惊天看着她,微微扬眉,只笑了笑不说话。
      此时温璇也已摸过阿舍体内脉象,甚至还从她指尖扎了几滴血出来滴在一块玉石上细细察看,半晌过后也笑道,“难怪师姐说此蛊神奇,它应是经由人体传了几代,已经具有了一丝蛊王的气息,给阿舍姑娘解蛊的人显然对此蛊研究极为透彻,不仅为你淡化了反噬的效果,还将这蛊毒彻底炼化,你身上虽然因此残留有几分蛊毒气息,但它不仅无害,还可以助你威慑蛊物,大部分的活蛊感应到这气息多半都不敢近你身,可谓因祸得福了。”
      阿舍不由一怔,没曾想君氏兄妹俩还送了她这样一份大礼,心中打定主意等他们以后到长安要好好招待道谢。
      “看来他的确从未对你起过相害之意。”
      石惊天一看阿舍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心知她恐怕从没将君不为对她的情感往男女层面去考虑。但他虽然不屑去抹黑一个爱阿舍的男人,却也没有大度到助他向阿舍点破其中的情思。
      阿舍倒没怀疑过君不为会害她,只觉得他这恩报得十足着实叫她受之有愧,其他并未多想。
      阿得等人并不知道君不为的存在,自然也听不懂石惊天的话,一时静默无声。
      茜罗快步进来,欢快的语声打破了此间静默:“阿雪姐姐,又有人送了一盒雪菊过来,我照阿姥说的已经和先前送来的那些一并放在温泉中啦。”
      阿舍的注意力被转移,伸手招她到身边坐下,笑道:“好,辛苦小茜罗了。等你阿得姐姐病好了,得让她好好准备一顿美味的素斋犒劳你。”
      “雪菊?是高寒雪菊吗?”茜罗还没说什么,温璇反而先开口了,语声中竟满是诧异惊喜。
      阿舍与阿得飞快互视一眼,阿舍率先问道:“正是,温姐也知道高寒雪菊?”
      温璇深深看了阿得一眼,答道:“何止是知道。这药,是准备给阿得用的?”她虽然是在问话,但神情却极为笃定。
      “对,这是姐姐特意去雪山为我采摘的。莫非温姐与这雪菊有什么渊源?”阿得有些好奇。
      温璇笑了笑,感慨道:“可以说如果没有它的存在,或许也就没有我的存在了。”
      旁听的石惊天已有所猜测,“三十年前用雪菊入药治好先天病体的人,与你是何干系?”
      “实不相瞒,那人正是先母。”
      温璇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停留在阿得脸上,“阿得,我初见你之时就发现你与先母当年的症状几乎一模一样,自然而然对你起了亲近怜惜之意,有心想帮你缓解一二,却原来你们已经采摘到了高寒雪菊,可见你是有福之人。”
      她目光从面露急色的阿舍身上掠过,带有安抚之意微微一笑后继续说道,“当年先母亦是生来就带有这不足之症,机缘巧合下得知高寒雪菊有奇效,又有幸得遇我父不惧危难艰辛采摘到此药,病体大有好转,这才放下心结与先父结为连理,之后便有了我。”
      “因母体被病魔纠缠多年,我自幼也带了不足之态,好在身体还算康健,也只比旁人略病弱些。所以我说阿得你是有福之人,有人愿意为你冒险采药,又这般巧让我遇到了你,不说彻底拔除病根,至少寿元上再不必担忧了。”
      “太好了!阿得你看,姐姐就说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的。”阿舍虽然再三确定过查到的消息,但如今有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出现在眼前,着实是大喜过望。
      “那就承温姐的吉言了。”病在己身的阿得反而较为镇定,先对温璇道谢,然后才转向阿舍颤声道,“难为了姐姐,以往时常开导劝慰我,现在又为我奔波多时,阿得···阿得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姐姐才好。”
      “你我姐妹,何须言谢。”阿舍点了点她秀挺的鼻,笑道,“何况,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最先送过来的那些并不是我采摘的。”说着她看向坐在身侧的人。
      石惊天左手微抬示意阿得不必多礼,温声道,“为你守在雪山的人是阿舍,我不过为她先去探个路。你是阿舍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区区小事,无需挂怀。”
      阿得知道石惊天是爱屋及乌,但仍然郑重地对他裣衽施礼道谢。
      “话虽如此,还是要多谢师兄。日后无痕山庄若有用到药铺的地方,阿得一定全力配合。”
      听了阿得与石惊天的话,原本含笑坐在对面的温璇打量阿舍的眼神悄然多了一丝钦佩赞许。
      阿舍将分别之后的境遇简略带过,围绕着如何助阿得入药一事与温璇谈至深夜,又准备了几日,正式开始了针对阿得宿疾的治疗。
      一晃眼,当阿得的治疗终于告一段落,三人从温洞中出来时,已是冬月中旬。
      阿舍与石惊天从半山腰处的庙宇中出来,正撞上了前来禀报各项要事的冷炎。
      目送冷炎匆匆离去的身影,她转头对石惊天建议道:“年关将近,无痕山庄的事务也是千头万绪,我看你还是尽快回去主持大局,免得冷炎这样来回奔波,也免得有什么重要之事未能及时处理。”
      石惊天也正有此意,点头道,“去年因母亲新丧,山庄内各项从简,今年重拾各方交际,有些事情也免不了要我亲自去处理,我打算月底就动身回长安,你和阿得也一起回去?”
      阿舍不假思索摇头:“不了,阿得的治疗很快就要进入下一步,如若顺利的话大功告成也已是腊月底,正月十五又是茜罗及笄定亲之日,我与阿得恐怕最快也是明年二月才能回长安了。”
      她略带歉意地看向石惊天;“师父和药铺,还要麻烦你百忙中抽空照料一二。”
      “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你只管安心顾好阿得,其他的交给我。”石惊天抿了抿唇又道,“正月之后暂无其他大事,届时我来接你们?”
      阿舍想了想,再次拒绝:“那倒不必,你这样来回奔波太过辛苦了,我们自己回去就行。另外你将冷炎冷雨也一起带上吧,他们是你的得力助手,有他们在身边,你也可以少费些心神。”
      石惊天压下心中的失落,顺着她的话说道:“既如此,我把这一队玄影卫都留下来给你,听你号令。”
      他见阿舍似乎又要拒绝,微微皱眉,“你带着阿得,难免有顾不到的地方,有他们在暗中护卫,我才能安心放你一人,或者你更希望让冷雨留下?”
      石惊天不容拒绝的语气中带有少见的强势,阿舍猜测他应该是想起了她曾经雪盲之事,不愿见她再遇险,心中微软,便不再拒绝。
      两人边散步边说着,阿舍突然停住脚步,石惊天与她视野相同,自然也看到了山脚下的人。
      药房前的宽敞庭院中,阿得和温璇正在整理晾晒药草,两人有说有笑,来来回回地忙碌着。
      “眼看阿得的病终于可以治好,我也算了却了一桩大事。多亏遇到温姐我们不仅少走许多弯路,阿得也比以前乐观开朗许多。”
      阿舍语声中满满的喜悦与庆幸:“璇者美玉,温姐姐的确人如其名,温婉如玉。也难怪阿得与她格外投缘,她们无论性格还是经历确实有许多相似之处,这大概是上天早就安排好了的,让她来帮阿得彻底解开心结。”
      她一开始仿佛是在对着石惊天倾诉,后面却更像在回忆着什么似的喃喃自语。
      石惊天越听越觉不对,抑住隐隐心慌,提高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阿舍!”
      阿舍疑惑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石惊天深吸一口气,负在身后的手暗暗攥紧,沉声道:“阿舍,有件事从那日你被困迷阵之后我就想说了,或许会是你不想听的话,但我觉得应该要让你知道。”
      阿舍见他神色有些凝重,也不由收敛心神,“什么事,你只管说就是了。”
      “你似乎对阿得···太过关注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石惊天缓缓开口,边说边观察阿舍的反应,留意到她并未对自己说的话心生恼怒,只眼神有些迷茫颇为困惑不解,他语声越发耐心柔和,生怕惊吓了她。
      “阿舍,我不是说你关心她不对,你可以将阿得视作你的责任,但不应该让她成为你的负重。除非夫妻,否则即便是子女也没有资格要求一个人必须承担起另一个人的人生。”
      “我知道阿得对你很重要,但我不希望有一天她病好了,你却被累坏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石惊天低沉的嗓音传入阿舍耳中:“我会心疼。”
      阿舍只觉心头猛地震了一下,像是忽然被一记重锤敲中隐隐生疼,抬头看见他近在咫尺的俊颜,看见那双紧紧盯着她的深邃凤眸,她的视线变得有些朦胧,长睫微垂眨了眨又恢复正常,但眼眶的湿润却无法掩饰。
      “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阿舍直直与之对视,知道石惊天大概是对自己先前被困心魔的事情心有余悸,她眸色极暖,郑重应道,“你放心。”
      石惊天将她种种反应尽数敛入眼中,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有感于那双星眸中的安慰允诺之意,他心底一阵发软,也不说话,定定看她。
      这反应落在阿舍眼中就像是对她说的话持保留态度,甚至可能不相信她会应得如此爽快。
      “我这次真没打算骗你,你那是什么眼神!”阿舍忍不住似嗔似怒横了他一眼。
      石惊天嘴角噙笑,挑眉睨她:“嗯?所以你上次是从一开始就打算骗我?”
      阿舍想起自己那次在雪山对他确实算是阳奉阴违,到底有些心虚,目光四处游移再次望向药房前那两个相谈甚欢的女子,神情转而若有所思。
      “记得当初,师父也提醒过我,说我对阿得不宜过于关心,要我给阿得一个独立成长的空间,但我一向怜惜她柔弱,作为姐姐,我希望可以尽我所能为她遮挡所有风雨,却忘记了,雏鹰总归是要学会独自飞翔的。如今连你也这么说,看来我的确是时候该放开手了。”
      阿舍回想起自家妹妹一向柔中带刚如今越发坚韧的性行,不知不觉间,姣好的面容上慢慢露出舒心的笑容,扫尽眉眼阴霾。
      “阿得和我都只是彼此人生中的一部分,以后,也将会有各自的牵挂。”
      见此情形,石惊天心口之石稳稳落定,自知无需多言,只眸光潋滟凝视着她,眼底流淌的是足以溺毙人的柔情爱意,专注而炽热。
      这边的谈话告一段落,药房前的两个人也正在谈论着他们。
      “阿得,你和你姐姐的感情简直比亲生姐妹还好,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温璇随口问道。
      阿得抬起头,面色虽然依旧苍白却已有了一丝血色,唇边泛着温柔的笑意:“那倒不是,我们相识其实也没几年,但姐姐一向很疼我,她是世上最好的姐姐!我与她就像对温姐姐你一样,有道是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阿舍的确很疼你。”温璇对阿舍的印象极好,也感念她们的姐妹情深,柔声劝道:“既然如此,那你更加要保重自身,才没枉费她为你多番奔波。”
      “温姐,我明白的。”阿得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
      她与温璇对彼此的亲近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两人境遇相似,算得上同病相怜。
      同样自幼体弱,同样父母双亡,也同样···痛失所爱。
      但温璇的存在就像是一面镜子,为她打开了人生的另一扇窗,让她相信这病魔并非不可战胜,即使命运多舛更要活的积极认真。
      “我会好好地活下去,绝不会再让姐姐为我难过担忧,毕竟,她是我在这世上最在意的人。”阿得握了握腰间崭新的丝绦,浅浅一笑。
      “我看你也是她最亲近的人。”温璇见她能想开,放下心来,人就是要有牵挂才不会做傻事。
      阿得似水温柔的目光定在某一处,笑得莫名开怀,“现在应该还是,不过可能用不了多久,姐姐身边就会有比我更亲近的人了。”
      顺着她的视线抬头望过去,像是看见什么美好的事物,温璇也不由浮起了善意温暖的浅笑。
      只见对面半山腰立着紫白两道身影,衣袂飞扬,霞光缭绕,端的是一对璧人。
      冬月将尽,石惊天带着冷氏兄妹启程返回长安,阿舍则全力配合协助温璇为阿得开启第二个疗程。之后的腊月喜迎新年,正月送嫁茜罗,自不必赘言。
      幽谷的冬天极短,及至二月初,已有草长莺飞之势,这是阿得十几年来过得最舒服的冬天,不仅是因为幽谷地貌特殊带来的暖冬,更有宿疾渐消的舒畅轻快。
      阿得站在马车旁,拉着温璇依依不舍:“温姐,你真的不跟我们去长安吗?”
      温璇伸手在她发间轻抚,摇头微笑道:“亡夫病逝时,我曾答应过他三年之内不会出千里之外,免得他魂归之时找不到我。我既然应了你一同研究这种先天病体,就不会食言。两年之内,我一定前往长安。”
      话已至此,姐妹俩也不好在说什么,反而是温璇轻拍阿舍的手,递给她一个小小的锦盒,凑到她耳边低笑轻声道:“你托我帮忙的东西已经处理好了。”
      握了握阿舍的手,温璇又细细叮嘱:“阿得现在已与往日大不相同,阿舍你也不必担心她磕磕碰碰。幽谷的气候只适合治疗,若要她恢复得更好还是要多往外走走,这也是我提议你们趁此时春冬交替之际出行的原因,不能让她习惯了幽谷的暖冬,否则她日后恐怕只能长住在此了。”
      “你的妹妹经得起风霜雪雨,阿舍你别太纵着她了,只管大胆放开手。”
      阿舍一直以来在所有同辈姑娘中都是最为年长的,从来都是她把女孩们视作妹妹去疼爱,如今倒是头一回被人当做妹妹叮嘱,这种来自长姐般的关照教导让她既觉新奇又心暖,不由点头称是,与阿得一同目送温璇离去。
      “别看啦,温姐不是说了吗,两年内一定会到长安找我们,来日方长。”
      阿舍不着痕迹地把锦盒收入怀中,轻点阿得秀额,佯装吃醋道,“再说了,我还在这里呢,你这么快就喜新厌旧到看不见我这个姐姐了?”
      阿得回过神来,轻轻哼了声,佯嗔道:“喜新厌旧的说不准是我还是另有其人呢。也不知道是谁一听说我的身体可以赶路了,就急着要回长安,好像有什么人在等着她回去似的!”
      这话正正触动了阿舍的心绪。
      低沉如承诺般的话语一直在她心头萦绕,于耳边回响:“我在长安等你回来。”
      阿舍不禁莞尔,大大方方地应道:“对,的确有人在等我,你是不是嫉妒了?”
      “···姐姐,你如今的脸皮可是越来越厚了!”
      阿得似笑非笑地横了她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姐妹俩互相取笑嬉闹着,一路落下连串银铃般的清悦笑声。
      林间蝶舞,翩翩起;陌上花开,缓缓归。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