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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陈年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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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公主准备好的礼物秦月还是让人送去了桃花苑,只是她没有亲自过去。
大概是因为容昭亲自与林氏说了什么,这一回林氏没有因为这事情再过来说什么。
但也约莫是因为容昭知道秦月还是给嘉仪公主送了东西的原因,他便连着好几日没有往正院来。
又过了几日,那位嘉仪公主回了礼,她让她身边的嬷嬷亲自走了一趟,送来了一个精致的匣子。
送来的时候恰好容莺在屋子里面陪着她说话,等到那嬷嬷走了,容莺便好奇地看着那匣子,向秦月笑道:“婶婶,能不能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听着这话,秦月笑起来,道:“你打开看便是。”
容莺于是打开了那匣子,伸手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尊黑玉雕塑——雕的是雄鹰展翅。她露出了一个有些诧异神色,看向了秦月:“这是要送给叔叔的,拿错给婶婶了吗?”
秦月微微怔了片刻,她从容莺手里接过了这小小的摆件,这黑玉光泽细腻,雄鹰羽毛纤毫毕现,的确不像是送给女眷的摆件。往匣子里面看了一眼,里面还有一张签,她伸手把那签拿起来看过,上面写了简短的回礼赠词,一看便是已经成了制式的答谢词,大约这礼物也是随便选的。
容莺好奇地凑过来看,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嫌弃神色,道:“有年头没见过这样回礼的人了,现在应付人都不会写这么老套制式的赠词。”
秦月摇了摇头,便只把这雄鹰展翅的摆件重新放回到匣子里面,然后道:“毕竟是公主。”她倒是很能理解为什么送了这么个东西,这大概就是公主想回礼,又懒得去精心挑选什么,便随手点了一件贵重的送来了。
容莺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道:“公主又怎么样,和亲到北狄,要不是叔叔这几年一直在边疆打胜仗,她也别想回来。”
秦月让枇杷把这匣子给收起来,然后看向了容莺:“无论如何她现在暂住在我们府里,这些话还是少说吧!免得传到她耳朵里面去了,那样不好。”
容莺摆弄着手里的珠串,抬头看向了秦月,道:“我从二叔那里知道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秦月摸了摸茶盏,见里面茶水已经凉了,便让枇杷换了热茶过来。
容莺看着枇杷出去了,然后才小声道:“二叔说,我的祖父当年在的时候,叔叔差一点就尚了这位公主,去做驸马。”
秦月愣住了,她看向容莺,眉头微微皱了一皱:“真的?”
“嗯,真的。”容莺认真地点了点头,“我问二叔了,二叔说当年知道的人不多,那时候还是先帝在的时候呢,祖父还是太尉,容家还没遭难。后来先帝走了,这事就不作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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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沉默了下来,似乎有许多疑惑,在此时此刻都得到了解答。
为什么这位嘉仪公主从北狄回来之后是住在容府中,为什么单独收拾出了桃花苑又专门找了人去伺候,为什么容昭不让她过去拜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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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见秦月不说话,大约是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便又找补了起来,道:“婶婶,叔叔与你成亲了,肯定是不会想这位公主的。她暂住在我们府里,应该只是叔叔怜悯而已。”
“就……只是有些意外。”秦月深吸一口气,勉力笑了笑。
容莺看着秦月,又拉着她的手摇了两下,道:“婶婶,这事情二叔原本叫我保密不要告诉你,但我觉得你应当知道,否则到时候有风言风语传到你这边,意思就变了,反而不好。”顿了顿,她又仿佛是自我矛盾一样地继续说道,“反正……我觉得不应当不告诉你的。”
秦月伸手摸了摸容莺的头发,道:“没事,这事情我就当不知道,不会让你在你二叔面前为难。”
“要是叔叔有二心,婶婶你也不用怕,你是有诰命的夫人。”容莺又道,“反正……反正要是叔叔和你有矛盾,我就站在你这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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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笑起来,她拍了拍容莺的手,一时间却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在容府中,大概就只有这个小辈容莺对她真心,应当是因为她还年少,没有那么多偏见,所以付诸的真心可以得到回报。
但尽管如此,她也知道若真的将来有什么事情发生,容莺还是会站在容昭那边,尽管她方才口中说着要与她一起。
谁是衣食父母,谁是一家之主,便会天然地偏向谁而已。
若真的有那一天,她不会去责备谁,只不过是命。
容莺陪着她用了午饭,下午又和她一起做了许久的针线,吃过了晚饭才回去她自己的院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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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容昭仍然没有过来,秦月洗漱之后在暖阁里面拿着书看了一会儿,便见枇杷进来了。
“将军晚上去了桃花苑。”枇杷关上门,小声地说道。
秦月放下了手里的书,沉默了一会儿才看向了枇杷:“现在还在么?”
枇杷点了点头。
秦月往窗外看了一眼,漆黑夜晚,回廊下的灯烛光线昏黄,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不管那些,我要睡了。”秦月收回了目光,然后扶着枇杷站起来朝着床榻走去,“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枇杷安静地扶着秦月走到床边,又把被褥展开,床帐都放下来,小声道:“奴婢明天让人去打听打听这位公主与将军从前到底有什么关系吧?”
秦月脱了鞋子,光脚踩在脚踏上,沉默了许久才道:“是应当打听打听。”她总得知道容昭与这位嘉仪公主到底是什么关系,若他们真的从前有过什么,她是愿意成全的,她不想做恶人,就只当做是报恩,她什么都可以成全。
躺在了温暖的被子里面,她看着枇杷把床帐都放下,然后熄灭了烛火,退去了暖阁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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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漆黑当中,她睁大了眼睛,却丝毫没有睡意。
她想起来那年她被容昭从水里捞起来的情形。
那时候她仓皇从家里逃出来,身后有家丁在追着她,前面已经走投无路,她不想嫁给一个老头做妾,她宁愿一死,所以她义无反顾地就跳进了湍急的河水当中。
她并不熟水性,呛了几口水之后便沉沉浮浮地随着水流往下游去了。
岸上有那些家丁的喧哗争吵,朦胧间她甚至看得到他们拿着火把顺着岸边往下游走,似乎是想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在水里面,只想着往水下沉,她想只要她死了,便一了百了。
沉浮间,她忽然被人抱住,她下意识攀住了那温热的身体。
后来她想,她那时候应当是不想死的,有生路的时候,谁也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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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间传来了脚步声,还有说话的声音,她侧耳去听,轻易便分辨出了是容昭在与枇杷说着什么。
再接着,门被推开,次间的光线照进了暖阁里面。
床帐被拉开,容昭过来了。
他身上有喝过酒的味道。
他醉醺醺地蹬掉了鞋子,然后胡乱地往床上躺下来。
“怎么睡这么早。”他似乎没有觉察到身边的人是醒着的,他胡乱拉扯了一下被子,嘟嘟哝哝地就睡了下去,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枇杷等人捧着热水在次间站了许久,见暖阁的门没有关上,便大着胆子进来。
“将军?热水备好了。”枇杷小声说道。
“他睡着了,你把热水端进来吧!”秦月坐起来,她看了一眼已经抱着被子睡得香甜的容昭,闭了闭眼睛,索性就跨过他下了床,“点灯,然后在外面候着。”
枇杷忙应下来,把水盆和布巾之类全都端进来,就带着其余丫鬟退到外间去,又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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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拿起簪子随手把长发挽起来,然后拧了手巾,先在容昭脸上擦了两下。
大概以为是虫子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他挥了两下手要赶走脸上的手巾,然后又把头埋进了被子里面。
伸手把他摆正了,又把他身上衣服给解开扒下来,秦月按着他用热水擦了擦身子。
灯光下,她看到他背后长长的伤疤,她想起来这是两年前有一次他在战事中差点丢了命的重伤,据说是从背后被抡了一刀,命大被他躲开,养了许久才养好。
那时候他在府中养伤,她便听他讲边疆的战事。
她问他,能不能跟着他一起到边疆去,她不想在京中一个人呆着。
而他回答她,安然在京中就可以了,边疆苦寒,没必要去吃苦。
她那时候以为这应当算是爱。
但现在回想起来,却是另一番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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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迟滞了这么一会,躺在床上原本睡熟的人睁开了眼睛。
容昭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又看向了她:“你不是睡了?”不等她回答,他又看到了旁边的水盆和布巾,自得其乐地笑起来,“我的错,是不是身上太臭把你熏醒了?”
秦月看着他,按下了心中的叹息,伸手给他又擦了一下脸。
容昭笑了两声,便从她手里接了手巾,道:“我自己来,你只穿了这么一点,快上床暖着,别冻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