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零陆 单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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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教授！单教授！！”
呼喊声将张清末拉了回来，昏昏沉沉的感知开始变得清晰起来，面前似乎站着人，阴影撒下来把她半身都遮住。
熟悉的声线清朗干净，急切的情绪直白的彰显着，张清末眉头皱起，觉得烦躁却又睁不开眼。
“单余教——啊疼疼疼！！”
就在手臂被触碰的那一刹那，张清末猛的睁开了眼，反手捏住伸过来的手指，一推一送间把人推远，于此同时站起了身。
面前的人措不及防被张清末推开，向后撞到了椅子上，滑轮椅被带动滑向一侧转了大半个圈，这时张清末已经将周围的一切都打量到底。
是熟悉的办公室，整个房间并不大，进门正对着的地方有一个电子时钟，只摆着一张折叠床和超大的办公桌，桌上还驾着三块电脑屏幕，成环形的样子，每一个屏幕上都是张清末熟悉至极的数据。
除此外，角落边还有一台小冰箱和饮水机，饮水机的电正插着，红灯亮起在运行烧起热水。
张清末转过头，目光触及在身后的窗台上，台面有长期搁置硬物导致的圆形痕迹，平日里被薄纱窗帘遮住。
她低下头，一旁的垃圾袋里放着大量被蹂躏过的空白纸张，纸张上还有未干涸的液体。
“单……教授？”
低声呼喊拉回张清末的注意力，浅棕色瞳孔立刻定格在了那个人身上，唇角缓缓的勾起，到一个耐人寻味的角度。
那人站在距离张清末一米开外的地方，左手正揉着右手的手腕，眉头皱起，精致的五官让这份皱眉更多了几分严肃和冷漠，唇瓣拉直，眼底的青黑拉得老长。
“什么事儿？”张清末慢慢开口，轻启唇后，稍微顿了顿，又开口，“覃凊。”
覃凊眉头松开，放开了手腕，神情里多了几分兴奋和激动，上前一步靠近张清末，将文件递过去。
“研究有新进展了！昨天的方案可行！”
“噢？”
张清末喉间溢出一声反问，将文件打开，看到里面一串串数据和显示的结果，满意的勾起唇。
“教授。”
正看着，覃凊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嗯？”
“我来之前叫您都没有反应，您最近，是不是……用的太多了？”
覃凊的话让张清末抬起头，目光和他相撞，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底下藏着巨大的讶异和疑惑，统统都被张清末的欢愉所替代。
面前的人好像并没有察觉，只是将视线落到她身后，望着窗台上的圆形痕迹，满目都是担忧和不赞同。
有意思。
张清末合上文件，走向角落里摆放的小冰柜，手搭在柜门上，指纹解锁以后，向下拉开把手，里面的感应灯光自动亮起。
蓝紫色的光把里面的每一格都罩住，里面摆放整齐着好几支标注1ml/10mg，用棕色玻璃瓶装着的透明液体，玻璃瓶不大，只有半个小拇指长。
整个玻璃瓶下方放着一把单手可操作的自动注射器，上方的凹槽处恰好可以卡进玻璃瓶，摁下注射器尾巴的圆体，就可以完成一次简单的注射。
玻璃瓶按照时间摆放，架子上的日期恰好对到八月十号，和墙上的挂钟正相同。
“现在确定好了？”张清末反问，看到覃凊点头以后，双手插进两侧的口袋里，偏过头，“跟我去实验室看看。”
“好的，教授。”
——
从办公室出去，整个通道长且窄，仅供两个人并排行走，头顶的灯光是隐藏式的壁灯，像两条平行线，把通道照得半亮。
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很清晰，一重一轻两个交叠重合，回荡在耳边，半昏暗的环境里，连影子都稍浅，在脚边蜷缩，在身后拉长。
通道里除了灯光以外再无其他，连每隔五米的办公室门都紧闭，冰冷且冷漠的，毫无生气的沉寂着。
“叮！”
覃凊刷卡后，电梯自动感应开门，电梯内的按钮只有一个，标着E字，摁下时亮起莹白的光。
张清末站在覃凊前面，头顶闪烁着红光的摄像头正兢兢业业的工作，整个电梯用的是反光玻璃，能清晰的看到每个人的影子。
她此刻身着白大褂，长至膝盖，左胸前的兜前卡着工作牌，印着［实验室一：单余教授］几个字。
白大褂里头是浅蓝色夏季短款的无菌衣，为了方便在实验时换上防护服，脚下的鞋也是实验室发的，还刻着实验室的logo。
电梯启动，速度很快，但张清末清楚这个电梯通往地下将近一千米的地方，那里存放着她的毕生研究。
E层的通道和上面没有差别，不过每隔十米才有一扇厚重的门，门的墙边有一个感应刷卡区，刷卡过后还需要进行虹膜认证。
张清末走在通道里，鼻尖窜进的化学试剂浓重，就算隔着口罩，也能闻得到，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从骨子里涌出，那番昔日里已经麻木的新鲜感和紧张感翻涌而来。
一路从电梯口走向内，越往里灯光越暗，到了中间却徒然变得亮堂，隐藏式壁灯变成了吊灯，从左侧打向右侧。
张清末停住脚步，以熟悉的角度抬头，看见了那个最为熟悉的人。
最中央上面是熟悉的瑞凤眼，原本中分的刘海变长，右侧遮住了眼睑，薄唇毫无血色，连肤色也因为常年不见阳光是病态的白。
及腰的长发现在短到了只到脖颈，右侧鬓角的发丝未修剪，拉长垂直锁骨下方，眼下的青黑很重，面容冷漠又孤傲。
是年轻时的单余。
在一旁，还有关于她的介绍。
寥寥几个字，毕业于北京最好的化工大学，进而保送读研，于美国加州读博继续深造，毕业后被实验室招聘进行课题研究。
十几个字，写尽了单余的所有前半生。
“教授？”
见张清末一直未动，覃凊不由得停下来叫她，看她站在介绍板块前，突然勾起唇角笑了。
“教授，是在怀念以前的自己吗？”
“以前？”
张清末没有回头，双手揣在口袋里，指腹和指腹摩挲着，上头的薄茧刮蹭，原本勾起的唇角拉直，琢磨不透情绪。
“你觉得，以前很怀念吗？”
“当然了。”覃凊回答得毫不犹豫，“那个时候还在大学，压根不用为数据而秃头啊！”
这是实话，自从覃凊来了实验室，每一次的实验数据和结果都足以让他换一次头。
“原来如此。”
张清末轻声呢喃一句，并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介绍区，加快步伐向最里侧的实验室而去，抬起手摘下胸前的工牌，刷卡以后，进行虹膜验证。
呲的一声，厚重的防撞门开启，从里面溢出来的冷气只钻进每一寸皮肤，灯光感应开启，亮堂的实验室很大。
进门后五米开外有一个防弹玻璃作为格挡，外面摆着电脑和几个实验桌，里面的机器并不少，还有两个巨大的机械臂。
里侧的正中央放着一个小圆球，透明圆球里的实验体正活蹦乱跳着，察觉到有人进来时，立刻贴在玻璃球上，两只脚蹼吸紧，唧唧的叫着。
“0253很活跃，这是进行注射后的第三个小时。”覃凊在身后补充，手臂一挥，调出面板上的监测数据，“一切数据和生命体数值都在预计范围内。”
“不错啊。”
张清末淡淡的回应了一句，扫过屏幕上的各项数据，都还在绿值以内，但很快，不过五个小时以后，这个实验体，就会被重新替代。
“那教授，我们今天晚上是不是可以吃顿好的了？！”
覃凊越想越兴奋，帅气的脸庞上多了些期待和激动，自从来到实验室以后，为了保证每个实验者的身体健康，几乎全都是营养师配好的餐。
低脂低卡索然无味，吃得覃凊舌头都能淡出鸟儿了，但是计划有进度，可以和实验室主负责人申请，能自己和食堂点单，要吃什么就吃什么。
张清末眉头一挑：“想吃好的？”
“嗯嗯！”
“但是，我怕你吃不消啊。”
“怎么可能，我的胃那是杠杠——”
话语戛然而止，覃凊“嘭”的一声跌落在地，浑身瘫软使不上力，倒地的那刻无法克制的抽搐了一下，白大褂的衣领上沁出殷红的血迹，很快沾染了一大片。
“吧嗒。”
物体落地的声音在耳边炸开，覃凊眼睁睁看着张清末丢下注射器，里头的浅棕色玻璃瓶摔出，弹开滚向远处。
随即张清末在他面前蹲下来，手里还拿着桌上的消毒湿巾擦手，从手掌到手背，再从指跟到指节。
一直擦到最后的小拇指时，张清末才缓缓启唇。
“装得还挺像，小凊崽儿。”
张清末眉眼弯弯，看着地上的人露出扭曲的表情，恶狠狠的怒意及怨恨足以杀了她。
“以前对小凊崽儿可不是什么好回忆的。”
张清末擦干净手，把湿巾折好，塞进了“覃凊”的嘴里，看着他愤恨的眼神，憋红的脸庞，还有僵直的身体，和三年前的模样丝毫未变。
一样的可欺，一样的愚蠢可怜。
“他见到我叫不醒，只会先下手杀了我。”
——
抽离感从身体里席卷着，剥离掉单余存在的样子，张清末再一次睁开眼，清脆的铃铛声仍旧响动。
她抬起手拉下脑后的发簪，长达腰肢的黑发披散而下，双手一扭，发簪成了好几块，夹在指腹当中一甩，尖锐的剑头滑出卡死。
单臂下了十成十的力气，全力挥向隔着十几米的装饰品后，抬起头捂住了耳朵。
听到好几声噼里啪啦的脆响，上面疑似枝叶的装饰品跌落下来，是好些青铜锁片，散落一地。
淡淡的幽香又飘了过来，寂静的墓穴内失去了铃声的遮掩，敏感的五感足够捕捉到更多的信息。
窸窸窣窣的，缓慢且悠长的……
一直从脚底到身后，就在不到三米的距离外。
张清末眼睑一眯，猛的转身。
“嘶——”
嚯。
真丑。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零陆 单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