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言灵 ...
-
“主上，陈媛已经劫出来了。”说话的正是谛蜚座下那条长蛇。
谛蜚点头，站在人妖两界的结界处，伸手碰了一下结界，没成想却有一股灼烧感自指腹传来，条件反射地收回手。
不远处的草地上，结结实实捆着三个人，正是妖管局的人员，前一脚刚刚传出妖王入世的消息，后一脚就被谛蜚抓个正着，竟被这魔头透露了假消息给总局。
“今日之事幸得妖王相助，我们不亏。”谛蜚并不介意那点似有若无的痛觉，看着天边月光正明，开口说：“明天一早就是这结界一年之中最弱的一天了。”
长蛇声音里尽是恭敬：“恭喜主上得偿所愿。”
“哈哈哈哈哈。”谛蜚狂妄的笑声在这林间显得格格不入：“商羽，这次我与这妖王联手，看你此番能耐我何。”
谛蜚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将这份喜悦继续下去，空中传来一声置地惊雷。
“不如何，我当是谁净用些下作手段，换做是你倒也不出奇。”语气清冷，带着商大佬独一无二的气势在里面。
谛蜚大惊，商羽带着唐栗走了出来，不知何时商羽换上了当初刚从转魂珠中出来时穿的那一身衣服，在这黑暗里，月光照耀下，显得十分瘆人。
“谛蜚。”商羽叫出了这个名字。
妖管局的三人见到有人前来，不停地扭动着，唐栗在商羽的许可下上前给他们解开了身上的束缚，几人一重获自由就不停地向唐栗说谢谢。
“别来无恙，婆婆。”谛蜚的挑衅大写的标在脸上，让人恨不得给他两下。
商羽没接话，而是直接开口要人：“把陈媛和季阳交出来，我饶你不死。”说话间眉间露出隐约的红色，是商羽每每生气就不屑于隐藏的红莲。
“婆婆，在我手里的鬼哪能活到第二日啊。”谛蜚哈哈笑着，“妖界小太子，婆婆一个外人，留着不太好吧，更何况我可还没见过这位小太子呢。”
商羽脸色微变，只一瞬又恢复正常，嗤笑一声：“妖王还没往回赶你就没想到出了什么意外吗？”
谛蜚只是稍微收敛：“那又怎样，我对小太子的肉也不太感兴趣。”心里却是思量了两圈。
妖王入世就是为了小太子，如今来追杀的人都到了，妖王在此之前把人劫走不可能还没到，除非出了什么意外绕了远路。
谛蜚只是稍加思索就把其中关键想了个透彻。
无非是那开启天地之心的钥匙丢了罢了，这小太子倒是个精的。
古语有言，流言蜚语，蜚，灾兽也。太山上多金玉桢木，有兽焉，其状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1）
谛蜚者，更甚之，传闻周太｜祖时有谛蜚临世，言之一年间必祸至，果于其二年，天大旱，民众聚首，敌国强攻，内忧外患，未几，亡矣。
恰逢当时商羽受前命定之人召唤于世，却没有赶上时间，谛蜚说出了预言，那人知道商羽强大，便要她出手，于是商羽一击将谛蜚击杀于百姓身前，然后入地府窥探天命，知道周太｜祖必有一死，不停劝当时的转魂珠主人离开，寻一山野老林居住方可躲避乱世。
然而那人没听劝告，反而将转魂珠交予了当时太｜祖手下的一位将军，无他，她爱慕将军已久，愿将商羽交到那人手中，自以为那人可以护她一世。
转魂珠与商羽羁绊极深，那时商羽问她是否已经做好了抉择，那人没看商羽一眼，转身走进了将军府的大院中。
这是商羽自己定的规矩，无条件满足转魂珠主人的一个誓言，此誓言与平日小打小闹不同，商羽会坚守誓言到转魂珠钦定的主人离世那一刻。
于是商羽寻了仙山中的传奇巧匠打了一把金泊扇，名为“噬”。
是噬亦是誓。
然而那位将军得到商羽之后却没有好好善待，自从商羽不费一兵一卒打赢了两场仗之后就自大了起来，整日沉迷于酒池肉林之中，转魂珠的这次认主可谓短暂而惨烈。
那个女人最后竟是三尺白绫于房中自缢了。
她、转魂珠以及商羽拥有极强的感应，在她咽气的前一秒，商羽恰好到了她面前，那人见到商羽时已经太晚了。
商羽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死去，其实她不止在地府看了周太｜祖的命格，自然也看了她的，若是不将自己交出去，或许她能活过这个乱世，寿终正寝；可惜她走了另一条早死的路，这就怪不得商羽了。
女人死后商羽随转魂珠进入轮回，那位将军竟只用了短短月余就将自己的身体弄垮了，大军也因商羽那两场战斗磨灭了气性，甚至不用强攻就轻易取之，不得不说商羽这一个变数确确实实加速了这个朝代的消亡。
岁月更迭，千年后的今日再见谛蜚，肉眼可见他变得更强了。
他仅仅是站在那儿，压迫感也是极强，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商羽，她就平静的站在那，恍若当年一击将其击溃那样，她自信又强大。
“千年前降世仅一句话就令一个朝代消亡，如今却只能凭着小妖小怪的力量行走在人间，你的言灵之力呢？谛蜚。”商羽平淡地说出这句话，却没想真的让谛蜚回答，自顾自地接上：“还在妖界吗？你自己的力量。”
这话戳了谛蜚的心窝子，他脸色一变：“商羽！闭嘴！”
谛蜚当年受到那一击伤了根基，肉身不保，妖力溃散，只能弃之，随后逃回妖界，在妖界中找到了可以恢复的绝佳宝地，只是身体修养不易，整整数千年，谛蜚都待在那里，直到妖界两王相争，引起各方结界崩溃，借了一股天地之力才恍惚间来到人间，却发现，那祸世的言灵之力早就没了。
没了这神力，谛蜚这名头不过是绣花枕头，表面功夫罢了。
“李嫣，杀了她。”谛蜚嘴皮动了动。
这时商羽和唐栗才发现谛蜚身后的暗处还有一人，听见这名字唐栗忽地聚精会神看向那人，怎么会是她！？
商羽将唐栗的表情一一收入眼中，李嫣听见指示也不啰嗦，脚下生风，一掌向商羽打来，等她靠近商羽才看清楚，这不是唐栗之前那个室友吗？
商羽手都没抬，仅靠法力就将她这一掌攻击的威力融在离自己几米远的地方。
唐栗被突如其来的这攻击吓了一跳，却没有多大的担心，全宇宙的战力天花板现在就在自己面前呢。
“怎么会是她。”唐栗小声感叹了一句。
商羽低声回她：“是我疏忽了，当时竟然没有看出来，不过这也说明她早就和谛蜚勾搭上了。”
商羽并不是认不出来她妖怪身份，只是当初一是没有以真身待在唐栗身边，需要依靠唐栗才方便行动，心都在唐栗身上，二是估计也用了什么隐匿的法术，估计靠了谛蜚的一些力量。
平日里李嫣在宿舍的存在感并不高，因为她长期都是一副自卑的样子，可能也有故意扮丑的成分在，所以唐栗和徐美涵并不知道她的脸原来是这样的美人样子。
唐栗在听到她的名字时也没有一眼认出她来，还以为是撞名了。
谛蜚本来也没想过要靠李嫣伤到商羽，这不是明摆着被血虐吗，不过仅凭刚才那一击倒是让谛蜚看出了端倪，这就是同为上了年纪的妖怪的本能了，商羽这是还没恢复到鼎盛时期吧。
商羽其人，非妖非鬼非人非仙，她可以是这世间万物，谁让她的本源就是天地间一缕气呢。
若不是如此，怎么可能会拥有这晓贯天地的惊世才能，上能成仙，下能为鬼。
万物之间存在着不可磨灭的制衡规则，商羽却是自己的制衡，她于妖界的天地之心中打磨出了那一枚转魂珠，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封印在里面。
或许有太无聊的成分在吧，谁能知道这其中呢。
谛蜚则与她不同，他是依赖于人类存在的，他的力量全都来源于人们口中，这就是流言蜚语的由来，所以人们越是善于传言，谛蜚的力量就会越强大。
若是说商羽是与天地并存，谛蜚就是与人类同生。
“商羽，这是此世你那转魂珠认可的主人？你怎么惯喜欢找些娇滴滴的小姑娘，别让人又背刺一刀。”谛蜚说。
商羽的眼睛扑棱了一下：“谛蜚，我要如何与你何干？”
“商羽，我是不一样的，你可以把性命交到我手上。”唐栗在她身后说，她向来是坚定的。
一阵风从旁边穿过，不得不说谛蜚有一手动摇人心的好把戏。
经历过背叛的人，心里怎么都会留下淤痕，再交心时总会苦了别人。
下意识里商羽又觉得唐栗是和她不一样的，她的目光无波无澜，她早已不是当初的商羽。
第一次见唐栗时，商羽总会想起来之前那人曾经和唐栗是一样的，一样开朗阳光的笑着，偶尔也会同商羽打趣说笑，后来那人背叛了。
商羽曾经给过唐栗一朵红色莲花，她从未低声哄过什么人，心跳加快那些时刻里，商羽都在一次次的自省，唐栗为何会与其他人不同，只是她从来都只凭本能与人相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
商羽想，反正是转魂珠的主人，自己护着她就是了，至于以后，谁能知道呢。
商羽并不是扭捏的人，于是她笑着说：“好啊，把命交给你。”
她反手握住唐栗的手，借着环境黑暗将一个珠子交到了她手里，她握了握唐栗的手，顺势将她往身后一带，开口说：“收好。”
唐栗也没来得及看是什么东西，乖乖的放进兜里。
商羽左手拉着唐栗安抚着她，右手将金泊扇拿在手里，哗，一下展开，手腕翻转，挽了个好看的花，扇面自眼前绕过，被她平稳的一横，那双纤纤玉手将唐栗完美护在身后。
“谛蜚，我在人间一日便不会让你如愿，天地之心，我不会让你拿到的。”商羽平淡开口，已经有了把握。
谛蜚虽然表面上不变颜色，内里却将这新妖王骂了个遍，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婆婆，为了一个活不长的人类，何必呢。”谛蜚还想动摇商羽。
商羽松开安抚唐栗的手，一个冲刺，闪身到谛蜚身前，金泊扇化作短剑，横刺向谛蜚的脖子。
开口道：“与你何干。”
谛蜚反应也快，一个下腰躲过了这一击，随后凌空一翻，往后退了一大步，随后抬手在空中召出一刺藤软鞭，和商羽对打起来。
两人你来我往，打的激烈，谛蜚虽不及商羽，却也没让自己过于落了下乘，速度极快地躲过了几次危险的攻击。
李嫣寻着机会悄无声息地朝唐栗的地方去，唐栗正揪心商羽的状况，没有注意到暗处来人，李嫣抬手想给唐栗一掌，整个人都跃过来了，唐栗敏锐地发现了她的动静，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李嫣最终还是未能得逞，妖管局那三人眼看着前方大佬们的战局没有插手之力，一直死死的防着唐栗周围的情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小姐和大佬关系不一般。
谛蜚他们打不过，难道小小蛇精还无计可施吗？
于是两边都打了起来，两人对付李嫣，一人就守在唐栗身边。
——
另一边的季厘被季阳忽悠着到了寻媛，他们已经在这里耗了很久了。
季厘不悦开口：“找到了吗？”
厌摇头：“翻遍了，并没有。”
季厘大怒，拎起季阳的衣领：“季阳，你骗本王？”
季阳被衣服勒得难受，大口地呼吸着：“我没有必要骗你。”
季厘放手任他摔在地上，可怜的季阳喉咙痛屁股也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季厘单膝着地蹲下和他说话：“季阳，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快点给我想起来钥匙在哪！”
咳咳咳，季阳难受得咳嗽，好不容易喘过气眼珠子转了转：“可能，可能是被商羽拿走了！”说着肯定地看着季厘：“一定是的，是她杀了度叔叔，钥匙一定被她拿走了。”
这话说得倒是有理有据，季厘仔细打量着季阳的表情，觉得他不像说谎的样子，于是站起身小声嘟哝着：“商羽……”
季厘不知道的是，季阳可谓是天生的影帝，当初可把唐栗一群人骗得真切。
不知道他暗自琢磨了什么，只是片刻之后他一手拎着季阳像拎小鸡崽似的带着厌一起离开了寻媛地界。
——
谛蜚在商羽的攻势下渐渐落了下风，可能是本性导致，这人打架时也不忘记咒别人两句，哪怕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降下灾祸的那本事。
“商羽，你就不怕逆天的事情做多了死无葬身之地吗？”
商羽打得轻松也抽空回了他一句：“放心，哪怕我化成灰了也只能叫回归本源，这咒词还是比较适合放在你身上，担心担心自己吧。”
谛蜚被哽了一下，是的，商羽本就生于世间，死后化成灰，魂归世间又如何。
“没想到如今你话倒是多了那么多。”
“惭愧，依旧比不上你这灾兽。”
“商羽！四千年前我可就已经咒过你了。”谛蜚突然想起一桩旧事。
当年他初降临人界时还不像后来周太祖时期那般癫狂，开口闭口就是国破家亡。
那时的商羽已经破过地府大门得了这四界都不敢惹的名头了，彼时的谛蜚在人间街口的小茶馆听说了这事，满脸不屑地说：“此人从前所为有违天地之理，与天地恍若父子，哪日天地必不容她，便会夺其天生五感灵识，尘埃不如。”
正当时，商羽一个旋身侧踢，将谛蜚逼退至山前。
“哦？”商羽笑不达眼底：“又如何？一个四千年都不曾发作的咒？你当真以为你能奈我何了？”
商羽不想再和他多说废话，金泊扇幻化做细长锐剑向谛蜚刺去。
嘡，一把长戟破空而来，将商羽的剑挡开。
商羽一个后翻凌空一躲，微眯着眼睛看着来人：“季厘。”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言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