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川吟》江上清酒

10、江南等你（一）

　　晨起的鸡鸣伴着慈济寺空回的钟声，拨开了灰紫色的天幕。秋风飒飒，拂动着撞钟人的衣角。
　　沙～沙～沙～清荷刚刚睁开眼，便听到窗外沙沙的扫地声。
　　“哥哥—”推开吱呀作响的屋门，就看到叶莲英正在扫院子，清荷小步跑了过去。
　　“醒了？要是困的话就再去睡一会儿，早饭我给你留着。”叶莲英站直，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我不困了。哥，我和你一起扫。”清荷说着去拿旁边的扫帚。
　　“不急，”莲英拍了拍手，伸手抹下了清荷脸上的污迹，“先去洗个脸吧，都睡成小花猫了。”清荷应着好，到井边洗脸去了。
　　兄妹俩忙活了一个时辰，终于把前院和后院的地都扫完了。
　　“清荷，给。”叶莲英把馍递给妹妹，“清荷，平时尽量离那个三戒远一点，没事就待在厢房，前院洒扫什么的就交给哥哥。”
　　“可是那边不归我们扫啊，那么大个院子，为什么都要我们扫？”
　　叶莲英凤眼微眯，“清荷，我总觉得那里有些怪，但又说不上来。”
　　那个住持，自从昨天说了那两句话就再也没见到人影，练功房那边也没有几个人。照理说，早上寺庙里不应该练武或者诵经么。
　　叶莲英想了一圈儿，“听哥哥的话，平时就待在后院，别到处乱跑。你若实在无聊，就去后山竹林玩吧，但是记得天黑前一定要回来。”
　　“嗯。”清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中暗喜，那里有会变戏法的漂亮姐姐呀。

　　“这慈济寺，原本是座无名小山上的破落小庙，后来才兴盛起来。来上香供奉的人越来越多，香火也就越来越旺。渐渐地，人们也习惯称这山慈济山。”黑衣女子面色平淡，侃侃而谈。
　　站在她旁边的江浔微微点头，“嗯，我了解过，是叶氏山庄的几大笔香火钱。难怪，他们俩会被送到这儿来。”
　　黑衣女子继续道：“叶氏山庄，做各种商货交易的买卖，茶粮、水果、器皿，最重要的就是丝绸。叶氏山庄有最大的桑田和蚕场，叶夫人又精通缫丝技艺，自然水到渠成。庄主叶宗盛，自幼学医，热衷云游四海，悬壶济世。所以，这位叶庄主并不常在庄内。只是叶氏山庄大火那天，他正好回家了。”江浔沉默了。
　　远处，红衣女子身形窈窕，秀眉轻蹙，用手指轻轻点了下发上金柳，看着山头上一黑一白两抹身影，哼了一声，“还说办什么正事，嫌我碍手碍脚。我看就是出来玩不带我。略略略～”顽皮的做了个鬼脸，便朝那山头去了。
　　“画桥，这些信息很重要，多谢。”
　　“水灵大人不必多礼。”
　　“对了，私学授课一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江浔话未说完，就被眼前这一幕打断了。黑衣女子被金色柳枝遮住眉眼，小柳叶儿不住跳动，像是在挠痒痒一般。
　　画桥一把扯下柳枝，拎在手里，“不好意思，水灵大人。您继续。”
　　江浔看着画桥手里不断挣扎的柳枝，“我是说，私学授课的事。要不，还是先把烟柳放下来吧。”
　　柳枝不住上下晃，好像在点头。
　　“无妨。授课当然可以，到时通知我一声就行。我正好回去提前准备。”
　　“好。”
　　画桥一松手，柳枝一溜烟儿化作人形，站到画桥旁边。烟柳喘了两口大气，“你，你要勒死我啊！出来玩儿不带我就算了，开个玩笑也不行嘛？”
　　“水灵大人，告辞。”
　　“告辞。”
　　“哎，你理我一下呀。乔儿，小乔儿～，土灵大人？”
　　“不是让你别跟来吗？”
　　“我这不是想你了嘛，就跟来看看…”
　　……
　　“当年的那场大火，究竟是因为什么呢？”江浔暗忖，望着不远处的慈济寺。
　　正午时分。莲英来到炊房，向那里的僧人拿了两个馍馍。
　　“来得挺早啊，给。”僧人掀开盖子的时候，馍的数量，远不够寺里僧人的需求量。
　　“多谢。”莲英接过馍，“可否问一下，这两日，住持和其他师父们都不回来吗？”
　　“嗯，住持带着他们去做法事了，晚上才回来。”
　　“法事？哪里要做法事？”
　　“好像是清河斋那边。”
　　“清河斋……”

　　天色黑的越来越早了，太阳西斜，秋风卷着落叶，一路从寺庙后门到后山竹林。
　　清荷追着叶子跑，一直跑到后山，气喘吁吁，“我要是能像风一样就好了，一下子就飞过来了。就能快点见到仙女姐姐了。”
　　风吹着竹林沙沙作响，清荷四周找了一圈儿，也没见仙女姐姐的影子。
　　“兴许她还在路上呢，我再等一会儿吧。”
　　风更大了。竹林中央突然出现了一条小径，清荷下意识向后退。温厚的手掌扶住了她的肩膀，“小清荷，别怕，是我。”
　　清荷回头一看，高兴地转过身抱住那道白色身影，虽然，只能抱住腿。
　　“会变戏法的漂亮姐姐，你来啦！”
　　“嗯。”江浔弯腰把她抱起来，“走，今天姐姐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给你变个更好玩儿的戏法怎么样？”
　　小丫头眨了眨大眼睛，“可是，哥哥只让我在后山玩儿，不让我到处乱跑。”
　　“咱们只在竹林里，不到别处去。”江浔刮了刮小丫头的鼻子。
　　“好！”

　　顺着小径一直走，小径尽头是一个凉亭。江浔抱着清荷进了亭子，便听到了水瀑冲刷的声音，清荷并没觉得吵，反而觉得很舒服，很安心。
　　“姐姐，是大瀑布吗？”
　　“嗯，喜欢吗？”
　　“喜欢。”
　　“清荷，看那边。”江浔指着东边一个不起眼的村落，几缕炊烟正在缓缓而上。
　　“谁家做饭了呀？我好像有点饿。”清荷摸了摸肚子。
　　“哈哈。 ”江浔挥袖，一道蓝色光圈包围住了凉亭，眨眼间，二人便立于一座小石桥之上。
　　“给。”江浔把一个包着油纸的烧饼递给清荷，“李记油酥烧，趁热吃。”
　　清荷有些吃惊的看着他，江浔一笑，“放心，付了钱的。”
　　从石桥上看，那轮红日正在霞光之中缓缓落下，一点点在山后藏起自己的脸。
　　“姐姐，我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太阳，好大好红啊！”
　　“正巧今天有落霞，沾了清荷的好运气，姐姐才看到这么美的日落。”
　　清荷咬了一大口烧饼，像松鼠似的嚼起来。
　　“姐姐，还有个朋友，也曾约好要一起来这里看落日的。”
　　“那姐姐叫他一起来吧。”
　　江浔笑了，“她会看到的。”

　　江浔牵着清荷的手走出竹林小径，正好看到叶莲英推开寺庙的后门出来。
　　“你是？清荷，这是谁？”叶莲英迟疑的看着江浔。
　　“哥哥，这位是姐姐，就是她一直陪我玩儿。”
　　“清荷，先过来。到哥哥这儿来。”
　　“去吧。”江浔点头示意，缓缓松开手。
　　“在下姓江，字浔，是寻风阁的先生。寻风阁是新立义学，愿广收学子，倾囊相授。义学位于西子湖畔，恭候二位光临。”江浔行过一礼，便离开了。
　　入夜，厢房内。
　　“哥哥，什么是义学啊？”
　　叶莲英给清荷掖好被角，“就是私学，教授各种知识的地方。”
　　“哥哥去过私学吗？”
　　“去过，不过后来……清荷想去吗？”
　　“嗯，我喜欢那位先生。”
　　“睡吧。”
　　吹熄了蜡烛，叶莲英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月盘。
　　“快中秋了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