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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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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站起身一边思考我是追上去呢,还是原路返回呢,如果原路返回的话我能不能记起走过的路……一边不死心的往上游走时,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你去哪呀?”
我一扭头,姐姐赤着脚站在下游的一片碎石中。
我赶紧扔了棍走过去,“姐姐你干嘛呢?”
“给你抓螃蟹啊”,她扬了下手里的藤草,上面绑了三只大螃蟹。
“那水深,根本抓不到,你来这浅水处翻石头,石头下面有。”她说的一脸平静,波澜不惊,甚至眼里还透露出一种“这都不知道,真是懒得说”的疲态与蔑视。
我看了一眼她脱在旁边的鞋,“那你怎么不喊我过来啊?”
姐姐笑了起来,“多好玩啊,我第一次见有人拿根棍钓螃蟹还钓的那么认真的。”
我抿抿嘴不说话了,她虽然是在损我,但我却一点都不生气,相反,听她这么说还有点想笑。
“你别下来了”,她往岸上走,“这三个就够你玩的了。”
我咂咂嘴,没好意思说我是想抓来吃的。
爬到山上时,太阳已经西沉了,我手里杂七杂八的拿了一大堆东西,全是我一路走来的见证。
姐姐找块空地坐下,呼了口气说,“看个日落我们就回去吧。”
我在她旁边坐下,姐姐指着远处的高楼对我说,“你看那些,都是这两年刚建的楼盘。凡是比较高,一栋挨着一栋的基本上都是。我有时候就想,一个小县城而已,会有那么多人来买房吗?”
我看了她一眼,没接话。
又等了一会,太阳慢慢沉了下去,橘红的云晕染了好远好远,整个城镇都浸在了橘光里,好像掉进了某个人的美梦。
“好漂亮”,我轻轻感叹,扭头去看姐姐,不觉一愣。
那些光落在她身上,照的她整个人都亮亮的,连睫毛都晕染出了小小的光晕。但她的表情并不亮,眼里甚至有种哀伤。
她就那样子神情悲哀的盯着眼前的光,好像被照亮的只有外面的那层皮囊。
我突然想起了我之前看过的一个纪录片,当太阳光照在南极永不化的雪山顶上。那些冰被照的发亮,可是他们不会化,因为自身的寒冷强过太阳的温暖。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即使被照着,它们也是感觉不到温度的。就像……此时的姐姐一样。
“回去吧”,姐姐扭头看我,眼睛一眨又变成了弯弯笑眼,“再晚就该被蚊子咬了。”
我眨眨眼,情绪没起来便被那个笑眼给打没了。甚至有点恍惚的想,刚是不是看错了。
回去的路上,在黑夜来临前的青灰色天光里,姐姐扶着后车座让我学了会儿自行车。
虽然很不想出丑,但我还是摔了一跤,感觉魂都要给摔出来了。姐姐却在旁边笑的很大声,气的我又在心里默默记了她一笔。
为了不再被她嘲笑,第二天,我在家门前的路上学了一整天的自行车,膝盖都磕破了。
傍晚姐姐回来时,拎了一个大西瓜。她吩咐我把西瓜洗净放在冷水里泡着。自己则冲回房间换上了她的大背心,人字拖。
吃过晚饭后,姐姐把西瓜捞出来一切两半,塞给我半块西瓜和一个勺子,“我们去院里吹风吃西瓜吧,今天没云,还能看到星星。”
我对这个提议很心动,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抱着半个西瓜吃的经历。之前买西瓜,妈妈都是切成三角形的一块,十几年来从来没变过。
我们坐在石桌旁,姐姐给自己搬来了一个特别大的摇椅,甩了人字拖窝在里面抱着西瓜吃。
她这样子,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舒服,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那摇椅是木头的,已经很旧了,扶手那里都掉漆了,晃起来也是嘎吱嘎吱响。
见我一直盯着看,姐姐笑了起来,她坐起身给我说,“这是爷爷的躺椅。”
爷爷?我一愣,我从小到大对爷爷这个词没什么概念,爸爸从来没有跟我提过爷爷的事。
“爷爷还在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坐着吹风。”姐姐笑了一下,把西瓜放在石桌上,“还有这个石桌,也是爷爷砌的,院子里的树还有那些花也都是爷爷栽的,那个秋千……”姐姐指给我看,“也是爷爷绑的。”
我点点头,难怪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
“你今年十五对吗?”姐姐突然问。我点点头。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是跟爷爷生活在一起的,我十七岁那年爷爷去世,从此以后这个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她叹了口气,随即又说,“爷爷在的时候有跟我提起过你,他说他很想看看自己的另一个孙女。”
我抿抿嘴低下了头,从没想过,千里之外也会有人在想念着我。
“小夏”,姐姐喊我,“呆会儿睡觉前,你想不想看看爷爷的照片?”
我点点头,咧开嘴笑了一下。
姐姐抱起西瓜又窝回了躺椅里。
“姐姐”,我喊她,指着自己身后那棵没认出来的树问,“那是什么树啊?”
“樱桃树啊”,姐姐举着勺子给我介绍,“你今年回来的晚了,没赶上,等明年,明年春天你就能自己上树摘樱桃吃了。”
原来是樱桃树,我点点头。
“那两棵认识吗?”姐姐用勺子指着它们问我。
“认识”,我说,“是柿子和石榴。”
姐姐笑了起来,“再过一个多月,柿子和石榴就都可以吃了。”
“那姐姐你喜欢吃柿子还是石榴?”
“石榴”,姐姐说,“这一树的石榴我每年都会想尽办法把它们给吃光。可我实在不喜欢吃柿子,摘下来后基本上都送了人,就算只给自己留十个,也会坏掉一半。”
我看着那大大的柿子树,脱口说,“你都不喜欢吃,还种它干什么,不如砍了。”
“你知道这柿子树多少年了吗?”姐姐问我,不等我回答又接着说,“二十四年了,跟我一样大。爷爷说这棵树是我出生那年,他亲手栽下的。我虽然很不喜欢吃,但爷爷喜欢吃啊。再说了,就算我每年一个柿子都不吃,我也会留着它,因为是爷爷栽的。”
我感觉自己说错了话,脸慢慢的竟有点发红,急忙说,“我喜欢,我很喜欢吃柿子。”
姐姐惊喜不已,“真的?那你跟爷爷一样啊,这下好了,我不用再愁着把柿子往外送了。”
睡觉前,姐姐拿着一本老相册来找我,还十分自然的脱了鞋跳到了我的床上。
本来已经把凳子拉出来的我又默默的拉了回去,自己反而有点局促的爬上了床。
“这个是爷爷,这个是奶奶……奶奶去世的时候我更小,才六岁吧,当时什么都不知道,还跟其他跟着大人来吊唁的小朋友抢东西吃呢。”
姐姐一边讲一边往后翻,“这个是大伯,这个是爸爸,这是他们年轻的时候,大伯你见过吗?”
我点点头,看着照片上又像又不像的人说,“见过。”
“这些人你就更没见过了”,姐姐拿出一张大照片说,“这都是我们的亲戚,姑奶奶,舅姥爷,这个是大伯的儿子,这是哪一年照的我都给忘了,反正这上面的人我也都不熟悉。爷爷奶奶都走了,逢年过节也没什么往来……”
看到最后,姐姐便抱着相册趴在了我床上。我有意赶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装做很困不停打哈欠的样子。
好在姐姐终于看出了我犯困,放下手里的相册坐起身说,“我们一起睡吧?”
我把打了一半的哈欠又咽了回去,连连摇头。
“有什么关系嘛”,姐姐一边失望着嚷嚷,一边去抱我,“一起睡吧……”
我死命的坚守着自己的防线,感觉额头都出了汗,最后,姐姐抱着相册回了自己屋。
这人到底是有什么毛病,为什么总喜欢对人抱抱亲亲还要一起睡,我到现在还是不能适应她某些过于亲腻的行为。
过了两天,我又见到了姐姐的那个男朋友,这次跟上次一样,也是送到门口,两人说了几句话那男生便离开了。
连进来坐坐都不进,我在心里默默的想,难道真是因为我在的原因?
不过这几天的姐姐却让我又有了一个新的无语的点。
我刚来到这个家时,感觉家虽然比较旧,但还算整洁,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完全是我第一次来,姐姐的障眼法罢了。
就像现在,她拎着食材和包包走进了屋里,关上门后就把食材往地上一扔,包还好,包扔在了沙发上。然后站在门口一边脱鞋一边绑头发,接着冲回屋里换上“轻装”。
所谓轻装,就是我对她大背心,大裤衩和人字拖的一种概称。
如果今天穿的是长裤,她能边走边脱,不到自己房门口就把一条裤子给脱掉了。而且据我观察,她脱裤子从来不用手,踩着裤腿边走边往下拽,还能腾出手解个内衣什么的。
我第一次看到时,别提有多震惊了,瞪大了双眼,下巴好长时间没有合上。而姐姐却说,有什么关系,反正家里也没别人。
难道我不算别人吗?我自认为跟姐姐还没有熟到有一家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