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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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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喂,这不是许尚书......大人嘛......”代王穿戴着一身大袖红袍,束金蹀躞带。看着许琼林一身紫袍从承天门外走进来,忙拱手假意寒暄了一番,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假的很。
代王是建康帝的第九子,年岁倒是与许琼林相当。人长得一脸正派,遇人总是堆着一张笑脸,在官场之中的名声倒是比其兄晋王好上一截。
“见过代王爷,见过各位大人了。”许琼林拱手回礼,虽走近了些,但还是与这些人隔着两臂的距离。
见这许琼林和自己隔着老远的距离,萧衿反而是眼巴巴地凑了上来,与许琼林有一腔没一腔地搭话,“许尚书从江陵府回来就直升尚书令一职,真是让萧衿我好生羡慕啊。”
许琼林淡然一笑,还是保持着行走的速度,“下臣深受皇恩罢了,能让琼林返京重新受到重用,都是陛下的恩泽。”许琼林回着场面话,丝毫不给萧衿套近乎的机会。
萧衿也不气恼,这人当初可是因弹劾晋王兄惨遭贬谪,外放了到江陵府做了七年官。若是没有外放这回事估计早就坐到这个位置了。做个地方官还做出这么好的政绩,重新得到陛下重用,看来是一个懂隐忍,知进退的人。关键是这许尚书外放可是晋王兄从中做的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尚书令一职已经空缺许久,这回许大人接任,想必是一定有一番大作为啊......”
萧衿不停恭维,随行的大人官位也都不及许琼林,也都跟着不断附和。
“到时候若是琼林有做错什么事情,还望代王爷,各位大人及时斧正啊。”许琼林嘴角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笑容却深不见底,没有开心的感觉。
朝堂之上,许琼林静静地扫视着面前雕龙画凤的柱子。多年前自己只不过是刚入主朝堂的小小女官,还站在最末末的位置。今次竟然是站到了百官之首,只不过还是比自己预计的时间晚上了两三年。
许琼林看了一眼站在左侧第一列的萧裕,这人和七年前的差别不大,只是眼角多了一些皱纹,鬓边多了几缕白发,看来是过得不错。
萧裕回头对上许琼林的目光,许琼林回了一个邪魅的笑容,倒是让朝堂老手萧裕感觉到一阵冷风直吹自己的后脖颈,冷的很。看来这外放七年,京城之中回来了一条会咬人的疯狗。
今日的朝堂,不过是念了对许琼林走马上任尚书令一职的政令。其他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琐事,随意谈论了几刻便依次分到了六部的手中,倒是出不了什么乱子。
“许尚书,陛下紫宸殿后堂有请。”待官员都散去之后,随侍公公叫住了许琼林,带着许琼林从小偏门进了紫宸殿后堂,避着所有人。
直到三日之后,萧裕和萧衿那里才传过去这阵风声,但却是怎么探查都探查不到究竟陛下与那许尚书说了一些什么。
秘密会见之后,隔天一大早,许琼林刚刚走马上任就向陛下告了三天的大假,陛下竟然是允准了,还将萧裕安排的弹劾许琼林玩忽职守的奏折都批驳了回去,让晋王回府发了好一通火气。众人也算是知道了这尚书令怕是真的要给实权,要做百官之首了,弹劾许琼林的奏疏也都偃旗息鼓,没有再出现在陛下的龙案之上。
许琼林静坐在书房之中,这些年自从把十一调到了长孙殿下身边跟着,这记档就越来越厚。许琼林看着案上的记档,十一事无巨细都一一记录了下来,就连长孙殿下的动作神色都事无巨细。寻常的一天记档都有十几页纸,虽然都是一些流水账,许琼林却觉得看着甚是有趣。
外放七年时间,记档日日快马送来,许琼林夜夜都看。记档堆满了江陵府三间屋子,此次回京,光这些记档就装了十几车子,不知情的人怕是会多想,以为这许尚书在江陵府任职七年是贪了百姓多少金银才回来的。
三天大假,许琼林将这些车都一辆一辆运到院子里面,也不许人沾手。将这些记档根据日子一份一份装订成册,排好日子,一册一册放在新整理出的房间里面。累了就随意捡起几页纸看,好像能想象出来萧敬之当时的模样。
这里面的每一份记档,她都看了不下三遍,早就好像公事一样记在了脑海里面,在脑海里面描绘出了萧敬之从八岁到十五岁的每一天。
整理完记档,三天大假也不过只剩下一天罢了。这几天估计陛下密会自己的传闻也要传到晋王耳朵里去了,此刻怕是正费尽心思想要知道这三天大假,自己究竟是在为陛下做什么大事。晋王殿下揣度圣意,迟早会为陛下所忌惮。许琼林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混淆视线,让萧裕那个家伙自乱阵脚。
许琼林穿着一身青色轻纱便装,端坐在宽椅上,手执茶杯饮着。少了日常一身官服时的凌厉之感,倒是有一副小家碧玉,当家主母的感觉。
许琼林手捧着一本礼记,手时不时翻动一下书页。
“司书,备轿。”许琼林将礼记随手扔在宽椅上,站起了身。
“备轿去哪?”司书虽常年跟在许琼林的身边,却也是猜不出主子究竟是想要去哪里。
“国子监。”
时辰卡的刚刚好,许琼林前脚刚刚过国子监的大门,国子监下学的钟声便敲响了。浑厚的钟声响了三回,时不时有学子从内堂走出。
曹赟因着萧敬之的缘故,贡生倒是和皇孙分在了一个班里面,日日一起上学下学。
“曹赟,去靶场。”萧敬之拉住曹赟的腰带,止住他往前走的步伐。
曹赟听到这话,便知道长孙殿下怕是又要拉壮丁,陪她一起去靶场射箭。忙求饶道:“阿呦喂,我的长孙殿下哟,我的这老腰可受不了一天到晚练射箭。”
曹赟指着自己的腰,做出一副痛苦的样子。“昨日才上过程大人的课,我的腰酸疼酸疼,今日怕是不能舍命陪君子了。”曹赟不断讨饶,看这样子分明就是想要溜走。
趁着萧敬之一定不留神,转身就是想跑,还没跑两步,就又被萧敬之拽住了腰带。嘲笑道:“逃什么逃,大不了你就在廊下坐着,看着我练。”
曹赟算是看明白了,今天是逃不过去了,算了算了,陪着就陪着吧。
刚走过九曲桥,走进靶场,萧敬之便看见廊下已有人坐着。
萧敬之手紧握成拳,看着那人的背影一点一点慢慢放大,越来越清晰。孤影长立,心口是久违的悸动。
许琼林入了国子监,虽说心里面是想要见见长大了的萧敬之,本应该去下学的必经之路上做出一副偶遇的姿态,但还是凭着多年前的记忆走到了这靶场。
萧敬之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走到廊下,迈过那两三级台阶,停在了许琼林的身后。
“你是何人呀?”曹赟见了这人,国子监之中都是男子,就算是个女的,也多是烧火做饭,打扫院落的厨娘,长得丰腴的很,哪里见过这般窈窕之姿的女子站在这里,忍不住出口问道。
萧敬之拍了拍曹赟的手,示意他闭嘴,后退半步,拱手作揖。“学生萧敬之见过许先生。”
许琼林应声转身,便看见萧敬之一身浅白色的国子监学生服,大概是犯懒,头发只是用发绳随手拢在脑后,不像其他的世家子弟那样高高束起戴着金冠玉冠,像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
曹赟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不让自己惊呼出声。长孙殿下口中的许先生不就是前两天回京的许尚书大人嘛,没有想到这才没过几天竟然是有幸在国子监之中看见了。
“长孙殿下安好否?”许琼林虚扶了一把萧敬之。
萧敬之抬起头,望着面前的许琼林。千言万语在心头,但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直白地看着许琼林的眼睛。
许琼林嘴角勾起,长孙殿下同小时候一样,看见自己还是会发呆。“长孙殿下安好乎?”
“先生二月十七怎么没来?”萧敬之不答反问,却又怕自己问的让许琼林尴尬,加上一句,“明年二月十七我就十六了,我还等先生过府为我贺生辰。”
许琼林听到这话,肩头微微放松。看着面前期许的萧敬之,“下月初一,由我执教长孙殿下所有课业,初一之前,琼林为殿下补过生辰。”
那日密会后堂,说的正是执教萧敬之之事,陛下看重长孙殿下,欲立为太子。所谓执教,不过是将许琼林安上了长孙殿下属臣的标签。
萧敬之听了这话,倏地想到前几日在书肆买的话本,耳朵也不自觉红了起来。面上却已经学会了处变不惊,恭敬回道:“敬之先谢过许先生。”萧敬之又做了一揖,恭敬非常。
曹赟的目光不断在萧敬之和许琼林的身上转移,这两个人看起来古怪的很,有问题,很有问题,大有猫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