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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天作孽犹可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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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孽犹可活
当坏人的感觉其实也还不错。
尤其是看着菊屋小姐被人强制性“送出”山崎家,恋恋不舍三步一回头想要遥望情郎,而奸夫还要坚定保持一脸忠贞不二道貌岸然的表情站在我身侧,同我表演伉俪情深的戏码。
我幸灾乐祸地偷偷掩嘴打了个哈欠用以掩饰昨晚因为巨大落差而造成的失眠,再次望向山崎退时,双眼已经是朦胧一片。
“退你先前跟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么?”
山崎退淡定转头,刹那间变脸水平堪比川剧演员:“自然是真的,莫非幸子你还要怀疑我对你的良苦用心么。”
呕。
我扶着腰抽搐着嘴角,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犯恶心的感觉。
哪怕自我催眠了一晚上,到头来还是没办法完全接受自己的这个新身份。
山崎退也好,菊屋悦子也好。
果然在自己的道行还没有修炼到家之前,绝对不要去招惹这等几乎修炼成仙的妖孽。
送了菊屋悦子,山崎家总算再次归于平静。不过这出千里追夫记大概已经在瀞灵廷的贵族里家喻户晓了。
山崎退见菊屋悦子成功逃脱,明显地小松了一口气。我贤惠地抬头看他,“退君又要回瀞灵廷的队舍了么?”
他点了点头,“最近队里事务繁忙,山崎家就拜托你了。”
虽然我很想强调其实我的姓氏也是山崎,不过,又想了想他初次见面时那咄咄逼人的态度,最终还是继续温顺地点头:“退君一路走好。”
他扶在斩魄刀刀柄上的手微微向上抬了抬,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亲昵地摸一摸我的头发,不过在瞥见我被寒风吹得四下飘散的乱发下那张近乎于狰狞的脸之后,最终还是讪讪地收手。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是,我也是。
接连送走两个让人不省心的人,我总算可以好好地洗掉脸上那层仿佛年久失修的白墙皮一般的粉底。
镜子里出现的那张脸算不上惊艳,不过也绝对跟丑字扯不上边。
我就说贵族的血统就算再怎么变异应该也不会太糟糕,拧干擦完脸的帕子,我起身对着站在门外等候的下人吩咐:“麻烦通知一下山崎当家,就说幸子有要事想要请教。”
那人站在门前看着我的脸神色几变,惊疑不定。
一直等到我面露怒色才张皇转身。
我瞅着他的背影哑然失笑。
山崎幸子原本刁蛮的形象和浓妆艳抹的外表果然深入人心。
……
当天,山崎退基本又是再一次地从瀞灵廷五番队狼狈地跑回。
我计算了一下山崎家同五番队队舍的直线距离,摸着下巴考虑以后要不要直接用这种方法让这个男人累死在来回奔走的路上,他已经换下瀞灵廷死神专门的死霸装,开门见山地问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装傻。
“为什么……一定要上真央呢?”他接过下人递来的茶水,眼波在暧昧不明的灯光下显得有点儿飘渺。
我坚定地认为这一定是他先天性近视所导致的不可逆散光所营造出来的错觉而不是因为瞥见我卸妆后的脸儿产生的恍惚,山崎退又补了一句,“你留在山崎家,让我养着就好。”
山崎幸子又不是你家的小猫小狗,建一间小屋扔一块骨头就能够轻易满足。
我端正坐好,打算再一次挑战一下自己的心理极限,捏出一个哭腔望着他:“因为我不想……再被你抛弃,不想再让你觉得我是一个没有用的女人。”
山崎退的眼睛微微眯起,望向我的视线带着明显的侵略性
也不过是半晌,他忽然笑了起来:“幸子你实在是太见外了,不过既然是你的要求,我向来是不会拒绝的,如果你喜欢真央,便去吧。”
语气里带着弄弄的宠溺,好像连声音也因为说话的人的态度而染上了淡淡笑意。
我没缘由的心虚,奉了茶不敢说话。
山崎退便这样一直望着我,勾着嘴角,但笑不语。
○u○
真央灵术学院一回生教室。
我独自一人坐在倒数第二排靠近窗户的位置,撑着下巴望着蓝天,悠闲地消耗下午不可多得的美妙时光。
班上的气氛有点儿凝滞,大多数对我有所耳闻的男性都恨不得在自己身上悬上一块“名草有主”的牌子,生怕我一时狼性大发,抛弃玩腻了的山崎退,转而投向他们的怀抱。
理论课老师已经在黑板上留下最后一行端正的板书,下课铃及时响起,我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经过的地方是不是会自动让出一条道路这种无关痛痒的问题,直接将厚重的书本一抱,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了真央灵术学院的食堂。
这才是正常的人生。
不属于山崎幸子而是属于原本的我的。
深深吸取着瀞灵廷冬季特有的寒冷空气,我对四周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
就当她们根本认不出卸完妆之后的山崎幸子好了,就当她们完全不知道瀞灵廷里所发生的那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传闻好了。
既然已经打定了心思要从山崎家出来,便不想再被这个姓氏所束缚。
想要重新感受从前的一切,害怕忘记原本的自己。
中饭吃得还算丰盛,至少真央食堂的档次同我原本所在的学校完全就是云泥之别。
我咬着排骨感叹着果然这才是人生这才是享受这才是生活的时候,忽然一个便当盒出现在我的对面。
原来这所学校里还有不认识我的存在?
顺着拿着便当盒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朝上看,第一眼记住的,就是脸上挂着傻笑的男人脸上那异常夸张的下睫毛。
男人的睫毛生得这么好看做什么?莫非去学习菊屋悦子那样的梨花带雨之假哭绝招么。
我客气地将自己的餐盘向身体的方向挪了挪,那只名叫志波海燕的爽朗生物已经坐下,看着我笑。
再看了一眼四周的就餐状况,装修华丽的食堂大厅怎么看都不像是没有座位可以容纳这位大少爷的样子,我讪讪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你认识我么?”
“认识的。”志波海燕点了点头,表情带着一点儿不可置信,“我们一个班啊山崎同学,难道你一直没有发现么?”
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为自己的迟钝默哀了三秒。
未来的下睫毛死神看起来心情甚好,自来熟地打开自己的便当盒想要跟我得意地介绍自己贴心的妹妹给自己准备的各种菜色,忽然又想到我方才似乎还不认识的他的样子,深深地吸了口气:“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
“志波海燕。”抢在他开口前我准确无误地说出了他的名字,他明显一愣,然后笑得灿烂,“没想到我这么出名,山崎同学居然不用介绍就知道我呢。”
那是因为放眼整个瀞灵廷,没有哪一个男死神的下睫毛有你这么有标志性,也没有哪一个男死神的笑容有你这么治愈。
忿忿咽下一口排骨,我的心情变得有点儿糟糕。
对面的单细胞生物好像也感觉到这种气场,怯怯地抬起小半个脑袋偷看我的表情,“山崎同学。”
“怎么了?”我问。
志波海燕大方地将自己的便当盒朝我的面前一推,一副我很大方不要客气的模样,“不要不好意思嘛,想要吃我可爱的妹妹做的蛋包饭就直接开口跟我说就好了,为了这样的小事而闷闷不乐可是会加速变老的。”
“诶?”我疑惑地眨眼看着他,他已经握着筷子笑眯眯地将便当盒里还未开动的蛋包饭大方地分给我一半。
“吃吧。”他灿烂地微笑,笑得我有点儿犯晕。
不过作为礼尚往来的基本原则,我还是用另一个盘子里所剩不多的排骨作为了回报。
虽然两人初次见面的状态和方式都有那么一点儿不尽人意,不过,吃着盘子里色香味十足的蛋包饭,看着对面埋头苦干一脸满意地啃着排骨的男人,我忍不住地弯起嘴角。
志波海燕。
无论什么时候,你似乎都对看起来孤零零的不招人待见的存在放心不下。
山崎幸子也好,朽木露琪亚也好。
流魂街上分明有这么多青春活泼心思单纯的大好青年,当初山崎幸子怎么就瞎眼看上山崎退这样一只白眼狼呢?
……
真央一回生的课业算不上太重。白天基本上就是一些简单的理论知识,关于斩拳走鬼的基础还有步法。下午则是实践课程,没有社团活动,不得不说,这是就读于真央的学生的一个遗憾。
若是能够毫无限制地创办社团,我想我一定会兴致勃勃地在真央成立“湘北”“陵南”“海南”“青学”之类的一系列杂牌山寨队伍,自娱自乐地打造出一些诸如不灭神话之类的真央传说。
只是不知道瀞灵廷里有没有数着扫把头笑得一脸灿烂又有点儿臭屁的高个子男生叫仙道彰,又或者老是带着帽子不客气地嚷着马达马达大内的小鬼头。
好吧,就算没有仙道彰,把牧叔打包送到我面前任我花痴我也会感激得涕泪横流的啊,总好过现在……
山崎退阴魂不散,穿着全套护具一脸严肃地在道场之上进行着一对一的指导。
什么叫狭路相逢。
我转过头看着快要长蘑菇的墙壁恨不得直接拿脑门朝上撞,自来熟的志波海燕缩手缩脚地挤到了我身侧,用手戳我的后背,“喂,那个叫山崎的男人,不是你的未婚夫么?”
原来我丢脸都丢到流魂街上去了?
我惊讶了三秒,不过又想到当日目睹现场全过程的流魂街观众和拥有必杀技梨花带雨绝招的菊屋悦子,大概这种惊天地泣鬼神就算收录到我日后回忆录中也会熠熠发光的素材,他们是绝对不会放弃加工的价值的。
我低气压地继续凿墙,点了点头,志波海燕伸手拎起我的后领,“不要害臊嘛,马上就要轮到你上了。”
这哪里是害臊啊。
我撇嘴,提前在场外活动手脚。
幻想了一下待会上场被他打得满地找牙的样子,忍不住又深深地打了个哆嗦。
“山崎同学,你冷么?”志波海燕在身后大叫。
“不冷。”可是我寒的是心……
那一种原本以为可以逃离不想接触的圈子,等到心满意足地打算开始新生活时却又发现自己所逃避的那个人如附骨之蛆一般无处不在逃脱不得的心寒。
谁让真央灵术学院做什么不好,偏要做一周一次的番队例行指导。
好死不死还偏生就让我撞上了五番队的斩术辅导课。
前来负责指教的不是别人,就是这个借助山崎家权势一路春风得意的流魂街倒插门女婿——山崎退十三席。
两人面对而站,我有点儿怯场。
大概是发现了我的缩瑟,山崎退隔着护面冲我宽慰一笑,那笑容在阳春三月青天白日之下都让我浑身发寒。
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出手,他眼疾手快后退一步稳稳挡住,卸去了我大半的攻击力。
“……待在家里不好么。”
山崎退压低了声音忽然开口说话,虽然语调温柔,不过态度却如第一次见面那般强硬,让人无论如何都生不出任何好感。
我咬紧了牙关才勉强控制住情绪不让自己直接呸在他脸上,也不管自己的姿势有多么难看,一门心思只想着发泄初来乍道的惶恐不安。
两人接连过了好几招,他猛得退后收去刀式。
有点速战速决而消极避战的味道。
“山崎同学的下盘不稳,攻击都不在点上,希望下课之后好好加强,下一个。”
他的声音云淡风轻,一脸公事公办没有丝毫徇情的样子。
我收回竹刀礼貌行礼走下道场,却总觉得身后有一道视线如影随形。
也许是山崎退,也许是别的什么人。
既然没有回头,又有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