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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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凌晨，一辆马车正渐渐驶离京城。
马车内，周妱仪独自一人坐在榻上，清竹和林暮坐在车外驾车。
周妱仪抬起手臂，宽大的衣袖自然垂下，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臂上那点朱砂已然消失不见。
她默了默，把衣袖收好。
事情已然到了这一步，她没有后退的余地了。而她之所以选择只带清竹和林暮出城，为的不是逃避，是为了冷静，为了能在困境之中凿开一条出路。
她给罗雁与赵袭赵卿留了信，给长公主留了信，也给裴凇之留了信。
她去了宋城的“听箫楼”。
就在周妱仪离开以后，卫玥瑶去了长公主府，告诉了徐容裳自己看到的一切。
徐容裳当即想要去找周妱仪，但二人去星云阁的时候，周妱仪已经离开了。
两人无法，只能等她回来。
但周妱仪在信中只是说自己需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既没有说离开的时间多长，也没有说自己要去什么地方。
徐容裳心下焦急不已，她多么希望妱仪就是自己的女儿啊！她现在却不敢妄下断言，她怕自己空欢喜一场。
想了想，徐容裳找到淡梅：“淡梅，你可知你家小姐去了何处？”
淡梅摇摇头：“长公主，小姐并没有告诉我们。”
徐容裳叹了口气：“那可否帮我送封信给她，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问她。”
淡梅点头。
徐容裳也顾不得回自己屋里，在星云阁写好了信。
一旁的卫玥瑶有些不放心：“姑姑，要是直接问她，她说谎该怎么办呢？”
徐容裳只是说：“无妨，阿妱这孩子不是那样的人。”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是问了一句，问周妱仪的腰侧是否有一个花瓣形状的胎记。
徐容裳把信递给淡梅，然后和卫玥瑶一起出了星云阁：“我们等着信，也等阿妱回来。”
但过去了好几日，回信也没有收到，周妱仪更是没有影子。
就在此时，京城突生变故。
嘉庆帝驾崩，太子卫初即位。
同时，大燕摄政王上官覃死于府里的消息也被传了出来。大燕没了那般阴狠的摄政王，其君主当然不敌天和新帝，于是大燕主动向天和求和，两国订立盟约，五十年之内永不交战。
而江湖上闻名的影阁，阁主身死于少阁主之手，少主顾默继承阁主之位。
而太子卫初即位的第二天，三皇子晋王殿下突然谋反。本来晋王夺位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情，因为他背后的势力是影阁。
但影阁在晋王殿下谋反的那天突然撤走了自己在晋王殿下的势力，晋王殿下谋反失败，不仅被贬为平民，还须在狱中度过自己的一生。
而将军府重新获得圣宠，新帝保证将军府一生无虞。
自此，天下终于太平。
待了几天的周妱仪在宋城陆陆续续收到这些消息。
尽管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但她心里的一块石头还是稳稳地落下了。
事情渐渐都变得明朗了起来。
除了自己时有时无的痛苦的折磨。
秋天快要结束的时候，顾默来了“听箫楼”，再没有穿火红色的衣袍，穿的是紫色的很厚的大氅。
他仍然戴着一个黑金面具。
周妱仪不知道顾默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但人都来了，她定然没有不见的道理。
顾默看着她，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不复往日的轻佻与漫不经心，反倒是有些低沉：“小丫头，我杀了我父亲 ，你觉得我是个坏人吗？”
片刻过后，两人竟是同时开口。
“你不是。”
“他不是我父亲。”
顾默惊诧，而后笑出来：“为什么我不是坏人？”
周妱仪很认真地看着他：“顾默，我自己有判断能力，我觉得你不是，你就不是。”
顿了顿，周妱仪继续说道：“可是，我有一点很生气，这些年来，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可你事到如今还在瞒着我。你说，我现在该叫你顾默，还是该叫你上官漠？”
那紫衣男人笑了笑，终是把脸上的黑金面具摘了下来，笑容带了几分凄凉：“小丫头，我不是故意想要瞒着你的。”
确是上官漠无疑。
上官漠把手中的黑金面具放在桌上，笑着问：“怎么猜到的？”
周妱仪心里还是生气的，被一个自己把他当成朋友的人瞒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但她还是回答：“不久前才猜到的，知道大燕摄政王上官覃和影阁阁主双双离世的消息，这般巧合，无法不让我往下深想，这两个人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而且，以你的实力，哪一个组织的少主都解释不通，唯一的可能，就是你是影阁的少主。”
上官漠点头，算是同意了她所有的推测：“给你讲个故事，小丫头，听不听？”
没等周妱仪回答，上官漠就开始讲，声音平缓，好似没有带多少感情似的，但周妱仪听出来了，
上官漠讲的是自己的故事。
他讲的很慢，也很细。
从自己有记忆时开始讲，讲他在大燕摄政王府里的事情，讲上官覃的阴狠与暴虐，讲他如何亲眼目睹母亲被上官覃杀死，又是如何得知当年的真相，讲他十多年以来怎样谋划了复仇，讲他如何杀死上官覃......
最后，他从情绪中抽离，笑着问周妱仪：“小丫头，给你陪个不是了，怎么样才能原凉我？若是我帮你解了身上的毒，你可会还把我当成你的朋友？”
周妱仪听完这话，才从刚刚的故事中抽身出来：“你如何帮我解毒？”
上官漠笑：“此毒说是无解，但我那么厉害，已经快要研制出解药了。”
周妱仪眼里都是惊喜的神色，若是真的能够解毒，那困扰她这么多年的所有的遗憾与不甘都可以消逝了，都将会荡然无存了......
上官漠看着眼前女子显而易见的高兴的神色，嘴角抿了抿。
这丫头还真是爱惨了裴凇之，裴凇之这辈子到底何德何能？
我想来想去，你那么喜欢裴凇之，却不肯答应和他在一起，甚至发生了那种事以后还独自一人来了宋城，我能想到的最大的可能就是你将此事对他隐瞒了，将你的毒给解了，然后看着你和他好好地在一块儿，这或许是我现在唯一能对你做的吧。
犹豫了犹豫，周妱仪问：“上官漠？你想要什么？你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只要我能给你的，
你尽管向我提。”
上官漠心下喟叹：小丫头，若问我真正想要什么，那我想要你。
但他笑得风流：“小丫头，给我黄金万两可好？”
周妱仪眉头轻皱：“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上官漠佯装痛心：“小丫头，你别过河拆桥，再怎么说，当年你那春襄楼还是我出面谈妥的，光是你那春襄楼，还有锦绣坊，再加上你这许多‘听箫楼’，这几年来，你赚的钱财已经可抵国库了，区区万两黄金而已，你就这么小气！“
周妱仪答应了，不过还是问：”你要干嘛？你可别去做些放火打劫伤天害理的事情。“
上官漠拿起桌上的面具，勾起一个妖孽的笑：”小丫头，我这人呢，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游山玩水，快意人间，需要银子打点打点不是很正常？“
不等周妱仪开口，他就同周妱仪告别，然后回到了客栈。
萦墨终是忍不住问道：“阁主，您......要损耗自己的半成内力为她解毒吗？解毒就罢了，您为何又不告诉她呢？您付出了这么多，却不能和她在一起......”
上官漠没有否认，所以，他其实并没有研制出什么解药来，他确实是想瞒着周妱仪。
末了，萦墨递上去一个碧绿色的瓷瓶：“阁主，这是我们苗疆的一种特殊的蛊毒，名叫情人蛊，
对人体没有害处的，您只需先将母蛊种在她身上，然后再将子蛊种在自己的身上，那样对方的眼里就不会再有其他人了，她就会喜欢上您了。”
上官漠接过她手里的瓷瓶，打开，里面确实是两只蛊虫。
只一瞬，他就关上了瓷瓶。而后静静地握着手里的瓷瓶，让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萦墨看他接过了瓷瓶，然后才退出去。
她一身劲装，倚在墙边，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
她希望阁主能得到自己所爱，那种爱而不得的痛苦，她已经尝尽了，不想让阁主经历这些。
本来，阁主地一生就已经够黑暗的了。
阁主那么好的人，不应该承受这些。
萦墨是怎么看出来上官漠喜欢周妱仪的呢？
她细细数着那些不被旁人在意的点点滴滴。
其实很明显，上官漠的一双桃花眼处处含情，一个看似多情的人，实则内心最为无情，但一旦喜欢上别人，又专情得过分。
那些明里暗里的特殊和偏爱实在是很多。
比如，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上官漠对周妱仪从来没有自称过“本少主”或者“本阁主”，他对周妱仪的自称永远都是“我”；比如，上官漠看到那丫头在乞巧节满街灯火生生的时候独自一个人在暗处发呆，就抛下手头上的事情去陪她放花灯；比如，上官漠从来不屑在意女子的首饰之类的，却亲自挑选了好久的面具和簪子；再比如，上官漠明明最不喜梅花，却把那个上面只有几朵墨梅的花灯收藏至今；又比如，上官漠从来不会在乎他人或是自己的生死，可得知周妱仪中了迷花散以后不惜损耗内力也要以轻功赶到天和京城......
这一幕一幕，全部都是证据。
上官漠喜欢周妱仪的证据。
无法解释，无法否认，无法反驳。
喜欢一个人，这是事实。
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就连上官漠自己，也不能啊。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四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