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想赖着你》黑色小頽

9、生活智障

　　翌日清晨醒来，便见田小铭坐于床头凝视着我。眼中有着我似曾相识却依旧不解的温柔。只可惜这样的温柔不及我细想便即从田小铭眼中消失，无迹可寻。
　　“田小铭。。。。？”
　　“哼~！”
　　见我醒来，小小铭并不若平时那般亲昵撒娇，只是重重的甩我一个鼻音后起身直直走出房间。
　　这孩子，估计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吧~
　　无奈的摇摇头穿好衣服步入客厅。
　　“早啊~”
　　9坐在餐桌边悠闲的喝着牛奶啃着面包。
　　“你不上班么？”
　　“铁人也是要休息的嘛~再说今天可是法定假日。”
　　“哦。。。”
　　说话间脚下突然触碰到一个毛茸茸软绵绵的东西，低头看，竟是一只小花猫。。。
　　“你也会养猫？”
　　“是他自己赖在这里不肯走，我也没办法啊~”
　　“哦，原来是捡来的啊。。。”
　　边说边将小猫抱起：
　　“hello~~ 我叫陈珂雨，小家伙你叫什么呀？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不怕自己主人着急哦？”
　　没办法，谁叫我天生就对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好感。话说其实有时候田小铭这孩子也真挺像这些小动物的。。。
　　“都叫你不要随便和猪玩了你怎么还玩啊？”
　　由远及近传来田小铭有些生气的声音。
　　可是。。。我低头看看手中的猫，又看看毫无表情却不停忙东忙西不知忙什么的田小铭一眼。还是决定提出心中的疑惑：
　　“那个田小铭，你眼睛没问题吧？这是猫不是猪啊~”
　　略带笑意的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小朋友愣神停了下来，正自得以之际却不料想被小小铭的一句话瞬间丢翻：
　　“去，没看见我和猫说话呢吗？你插什么嘴啊~！”
　　听她这么一说恍惚间我觉得自己还真是只猪。
　　[ 果然还在生气。]
　　而9也只是坐在一旁耸耸肩回我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好不容易连哄带骗兼拖的将田小铭领回家中。却没想到这样自以为完美的结局却只是另一段痛苦折磨的开始。

　　就像现在，才刚到家，田小铭便已端坐沙发摆出准备与我“促膝长谈”的架势。
　　现如今倒是换我开始东幌西幌忙里忙外了，只是究竟在忙些什么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陈珂雨~”
　　田小铭终于伸手拉住我坐在她对面。声音轻柔可人。但我却从中感到一丝异样与陌生：平日里田小铭在私下不都是叫我大伯的么？那可是曾今不论为怎样威逼利诱歹说好劝都改不掉的称呼，怎的今日就。。。
　　疑惑的抬头与她对视，再一次看到那抹依旧熟悉却也依旧不解的温柔眼光。然后突然发现，坐在我面的，早已不再是当初我才认识时那个稚气未脱闯完祸就撒娇的小小铭了。现在的她，已在我不知觉间蜕变为成熟美丽的小女人。。。这样的她，究竟是一夕间的快速蜕变还是固执如我的假装迟钝？如今我已无从得知。
　　总之现在的我，很是害怕这样的她。在她眼中，我看到了那个藏于诸多面具之下，最最真实的自己：那个因为自私害怕，明明爱了却不敢承认的自己。
　　“陈珂雨~”
　　她再一次呼唤，只稍一个眼神便足以让我惊慌失措。
　　“你爱我吗？”
　　“啊？”
　　“或者说你爱过我吗？”
　　她将右手软软的覆在我胸前，双眼却直直探入我眼中。
　　“为什么这样问？”
　　眼光闪向别处，再一次懦弱且自私的选择了逃避。
　　“回答我，哪怕只有一个字也好~~”
　　明明知道田小铭眼已明显有了泪光，也明了她语气中的哀求。只是：
　　“为何一定要这样问呢？我不一直都很疼爱你这个妹妹的吗？”
　　“也就是说不爱咯？”
　　“我。。。”
　　“真的只当我是妹妹，仅此而已吗？”
　　“。。。仅此而已。。。”
　　我的手再一次尖锐的痛了起来，并以奇特的方式快速且准确的深入到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条神经甚至是每一根骨头。。。最后这些痛全部汇集到一点，蓄势待发。
　　“原来如此。。。”
　　田小铭将右手缓缓收回，一同收回的，恐怕还有她对我的爱吧~
　　“你知道吗？一开始执意要叫你大伯，到后来搬到你家死缠烂打。我也有一个和你类似的答案呢？”
　　“。。。？”
　　“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爱你，也是一样的‘仅此而已’呢~”
　　很难得看这孩子正经八百的和我讲话，没想到却是这样一种情况。
　　“田小铭，我。。。”
　　“不爱上你，就没有痛苦，也不需要抉择。
　　不爱上你，就不需要担心自己会无止境的付出。
　　不爱上你，就不会有无奈。。。
　　这样下去，会要了我的命。”
　　“你。。。”
　　“假使有一天我跟你说：让我重新选择的话，我不会爱上你。你能体谅我的心情吗？”
　　田小铭一边说一边握住我的手放于自己胸前，两眼含泪。那模样，甚是可怜。
　　可是，即使被她打断两次，我还是决定说出真相：
　　“你刚刚念的，不正是张小娴《思念里的流浪狗》里的句子么？”
　　“呃。。。”
　　“直说吧，你又闯什么祸了？”
　　一手托住脸颊，一手轻柔眉心。平缓而轻和的呼出憋在心里的那口气：
　　还好，刚才所说并非事实。。。
　　“那个。。。其实。。。我们学校要演话剧，我刚刚就是在排练啊！怎么样？我的演技很棒吧！哈哈”
　　“逊毙了。”
　　“啊啊啊！大伯竟然会用‘逊毙了’这三个字！哈~就说和我在一起会让你变年轻些的吧~”
　　“少拍我马屁，你学校不就是我学校。有什么活动是我不知道的啊？说实话。”
　　“切~真是个老人家，一点都不会体谅小朋友。。。”
　　“1”
　　“就算看在我找这么有文学底蕴的借口你也该通融一下啊~”
　　“2”
　　“好啦好啦~我招就是了。。。”
　　见我起身要走小田小铭赶紧放弃喋喋不休的语言攻势埋头向我坦白：
　　“我拜托99姐明天她去英国出差的时候把我也带上。”
　　“。。。”
　　停下脚步转身坐回沙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只是有些想我爸妈了。。。”
　　“条件是？”
　　我太了解9这个家伙了，她从来不做这种亏本的生意。
　　“做为交换，她要我出演由她经营艺人演唱歌曲的MV。。。”
　　“你想去英国，跟我说不就行了么？何必去找她。”
　　这个99，果然还是打起了田小铭的注意。
　　“昨天我不是在和你吵架嘛~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那个叫田馥甄的艺人我一直很喜欢，想说难得有机会可以看见她。。。”
　　“想来你追星是主，看望父母为次吧。。。”
　　孩子果真是孩子，总是将自己认为的大事编织的天花乱坠混绕是非。
　　“那个，大伯。”
　　田小铭突然从背后抱住本欲上楼的我，力气大的让人吃惊。
　　“我又没说不要你去。。。”
　　“我是想说，等从英国回来后，我可以搬出去吗？”
　　“。。。”
　　这句话犹如五雷轰顶，我呆呆的站在原地任她揽着。
　　“我想要试着一个人生活。”
　　“一个人？”
　　似乎真的从来没想过这样的情况呢~
　　“恩，我想要知道离开大伯的感觉。反正就像我爸说的，我毕竟不可能这样缠着你一辈子。”
　　即是说想要完全退出我的人生吗？
　　田小铭依旧从背后抱着我，并将她的小脸贴在我背上轻轻摩挲。而我也同样保持着刚刚的姿态，只是垂着脑袋无力反驳。
　　反驳又怎样？挽留又怎样？这样的结局，不正是我一直努力期盼的吗？
　　“既然已经决定的事实，那么我再反对也是毫无意义吧~”
　　“恩？”
　　田小铭抬起贴在我背上的脸，绕到我面前。
　　“我答应也可以，但是在你走之前能不能把后天的大扫除提前完成，然后再煮一月份的即食早餐。。。噗~！”
　　不等我说完，小小铭便已猛然踩在我右脚上然后漂漂然至沙发专心致志的喝果汁看电视了。整个动作连贯至极以至于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怀疑她为了这个动作而蓄谋已久，并且排练不下五次！
　　“拜托啦我的小祖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厨房白痴。。。”
　　“我没搬过来之前大伯你不也活的好好的？”
　　“可是知道你会做饭后我就已经把那个钟点工给辞退了啊~”
　　“原来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和钟点是一样的啊？！”
　　“这个。。。我只是觉得你弄的菜比她好吃嘛。。。”
　　绕绕头，一脸天真的回应到。
　　“呀~痛！”
　　还未待我反应过来这小家伙已经关上电视喝完果汁‘不小心’的从我左脚压过噌噌两下窜进楼上书房。
　　又是一整套动作，干净麻利豪不拖泥带水。。。她一定有排过！
　　拖着新伤旧患一瘸一拐的我依旧无辜。
　　晚上睡觉时，小田小铭照常窝在我怀里安静熟睡。而我却开始无止境的失眠和恐惧。隐约感到，也许这孩子今日所念的词句，并非只是‘张小娴语录’而已，也许还有其它含义也未可知。
　　只是一切均无意义。明天过后，她便将退出我的生活。明天过后，我们再无任何交集。
　　心开始猛烈的跳动并带着撕裂一般的疼痛感，与指尖那股尖锐的疼痛奇特而莫名的相互辉映。是在嘲笑我的自私与懦弱吗？
　　加大双手环抱的力量，低头亲吻田小铭额头。明天开始，要努力成为一个不爱我的陌生人。

　　第二天，我还是很没有风度的选择了留在家中。
　　看着田小铭离去的背影以及空荡荡的客厅我仿佛又回到了N年前尤娜离开的那个晚上。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我较之当时来的更加难过与固执。
　　[ 所谓情爱，不过是自娱娱人的游戏罢了。]
　　“走了也好，难得清闲。。。”
　　自说自话的倒在床上，伸手摸摸旁边那空闲的半张床位。。。与其说是清闲，倒不如说是冷清来的更为贴切吧~！
　　恍恍惚惚的睡去，醒来已是星辰满空。翻过身，再一次昏睡过去。。。
　　这些日子，太多的彻夜不眠辗转反侧。待我彻底清醒，竟然一是次日凌晨5点。。。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伸懒腰，起床。算算时间，应该还早。
　　于是不慌不忙的进了厨房~
　　不就是做早餐么，我就不信没那小家伙我还真没辙了我？
　　这个，让我想想。
　　记得以前田小铭最常做的就是摊蛋饼配火腿土司了。。。那个，看上去还很简单的样子。。。俗话说知易行难，由简至繁。。。那我就从这个“煎鸡蛋”开始吧！
　　打定主意，便立即动手：
　　步骤一：找鸡蛋。。。一刻钟后终于找到。
　　步骤二：打鸡蛋。轻轻磕，用力磕，用大力磕！
　　步骤三：清理碗中的鸡蛋壳。用筷子夹，用勺子舀，用手抓，终于清理干净了。
　　步骤四：看看碗中没剩多少的蛋液，又拿出几颗，开始重复步骤一到三。
　　步骤五：搅拌。
　　步骤六：点火。点不着。还是点不着。怎么也点不着。半个小时后，终于想起点火前应该要先拧开气阀。
　　步骤七：放油倒蛋液。幻想着等一下就可以吃到自己亲手做的热腾腾的早餐。。。
　　最后，看着锅里黑不溜秋还不时散发焦臭味的不明物体我才真正意识到‘煎鸡蛋’对我来说有多么的艰难！

　　“明天还是买速冻水饺好了。”
　　我一面饿着肚子头昏眼花一面手忙脚乱收拾残局终于决定放弃立志成为下一代厨神的壮举。
　　可是。。。吃水饺时的佐料应该放什么呢？
　　酱油？芥末？
　　于是卖水饺后的第一天我把水饺蘸着酱油吃了四分之一。
　　第二天我又用同样的手法将水饺和芥末一齐咽下了四分之一。
　　第三天我开始试着将芥末挤在盛有酱油的盘子里蘸着饺子一起吃。。。
　　第四天终于忍受不住将余下的最后四分之一悉数分给了小区外的流浪猫狗们。
　　“这也算是善事一桩。”
　　抚抚作痛的胸口我只得如此安慰自己。
　　[ 田小铭，你绑架了我的胃。]

　　田小铭从英国回来也有一段时日了。换句话说，她搬离我家的日子也很有那么几天了。
　　一个人的生活。。。没有我的田小铭，能够应付吗？至少我是真的应付不过来了。
　　屈指算来，从田小铭离开家到今日。我已经整整和自己奋斗了俩个星期。。。

　　在这长之又长的14天里，我的泡面开始煮的得心应手，外卖卡片也由一开始的一两张集中到十几张并还有逐日递增的趋势，打破了往日在家中的愣神记录，除了上课以外我所说的话加起来还不到30句，体会了度日如年的残酷折磨。。。。

　　打电话是空号，在学校也故意躲开我。
　　所有的一切就如老王所说：我整个人乃至周围都布满了阴郁的气团。
　　“随在他怎么说好了。”
　　睁开眼睛神经质的撇一眼旁边空捞捞的床位，然后一骨碌爬起床将楼上楼下三层每间房都仔细查看一番。如同在外晨练一般耗去我大半体力，最后才颓然的瘫倒在沙发上：今日果然也没有她回来过的痕迹。
　　“我怕你早上起床没看见我会不习惯啊！”
　　摸摸胸口，回味那日小家伙在我怀里的体温：
　　“原来我真的会不习惯。”
　　[ 田小铭，你偷走了我的习惯。]

　　“你不是那个常来我店吃面的小伙吗？怎么最近很忙吗？”
　　“啊？。。哦”
　　“哈哈，年轻人忙一点才好~”
　　“。。。”
　　“对了，怎么不见平日和你一起的小女孩？”
　　又是一天的傍晚。出于连我自己也说不上口的理由，就这么鬼使神差的到了我和田小铭最常去的一家面馆，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坐了下来。。。
　　“那个，我要。。。”
　　翻开菜单才发现，每次都是我停车，田小铭点菜，然后停车回来的我便直接吃面。。。现在才惊觉吃了这么久的面我竟然还不知道叫什么。只能装腔作势嘱咐店家和平时一样。
　　“对了，你吃面之前记得要先把碗里的花椒挑出来。不然到时候吃进嘴里那可有的你受了。”
　　店家的好心提醒却再一次让我窘迫不堪，似乎我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白痴一样。
　　“以前吃时怎不见有花椒？”
　　“因为以前总是你那个小女朋友将花椒挑尽再端到你面前。呵呵~她还真是个可爱又温柔的女朋友呢！”
　　店家再一次提到田小铭，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田小铭，你剥夺了我生活自理的能力。]

　　接过面，看着本应让人食指大动的美食，我却不自觉的泪流满面：
　　田小铭，这是你的报复对吗？预谋着将这个整天说你是小孩的我以孩子的方式细细照顾。然后突然离开，丢我一个人惊慌失措手忙脚乱。。。
　　田田小铭，你真的就要这个样子退出我的生活吗？真的，不再与我联系？不再和我见面？从此不再相交？
　　不对，我们还有一个交集！
　　脑中闪过9的面容。。。掏出手机赶紧播了过去。
　　一声，没人接。。。
　　两声，还是没人接。
　　三声，死9怎么接个电话都这么慢！
　　第四声，终于接通，却传来前台接待的声音：对不起，茹总她正在工作中。请您稍后再打来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