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貘·僵尸三劫》炼之蜻蜓

2、3-4活死人

　　彤宁的心理素质应该算不差的，即使如此也有点成了惊弓之鸟，任谁在短时间里遇到这样两次怪事还能够镇定依然，那么不是高人，就是神经大条。
　　不，不是两次，是三次。
　　从在公寓楼下被那个奇怪的男孩咬了之后，一切都变得不正常了。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没有！绝对没有！”小梦差点要郑重保证，看到彤宁疑惑的目光，又闭上嘴，当自己什么也没说。
　　“小梦，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瞎猜而已。”
　　——她当然是知道。听彤宁说完她这两天的经历，她十分确定这一点——小福是咬了她，但是被小福咬不外三种结果：侥幸没有中尸毒，扛过去，最多胳膊上留下疤痕；或者中了尸毒，身体会受到损伤，最常见的是损害大脑，变了白痴或者疯子……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变成僵尸。无论是怎样的结果，跟她遇到的怪事能有什么关系？纯属巧合！
　　小梦在公寓附近的公园里陪彤宁喝完一罐可乐，将空罐子抛进垃圾桶，拍了拍彤宁安慰着：“没事的，两次怪事都能遇到人帮忙，往后也一定能逢凶化吉。”
　　彤宁抬起头看着小梦，“你……相信我说的？”
　　“嗯？那个要杀你的女人我不是也看到……”
　　“我是说，那个没有人的城市……”
　　“我信。”
　　“……谢谢。”她在谢什么呢……是谢小梦肯相信她，还是谢没有把她当作神经病……虽然连她自己都不敢确定那是不是她在做梦。身边有一个相信她的朋友，感觉真好。
　　彤宁看看手表，“我该去上夜校了。”
　　“嗯，拜拜，路上小心。”小梦挥挥手，目送她离去。算算彤宁被咬也有两三天了，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明显反应，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她是不是可以功成身退了？
　　可是记得自己被仲岚大哥咬死的时候，也是过了几天才变了僵尸。还是……再观察看看吧。

　　天色渐渐暗下去，彤宁沿着熟悉的街道走着，明明是每日走惯的路，却走得十分忐忑。那个穿黑色衣服的女人不会再出现了吧？可是她分明的知道那不是什么入室抢劫，她有一种感觉，那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她来的。
　　现在已经过了晚饭时间，街上行人渐渐减少，她看到远远的，马路对面的行人中闪过一袭黑色，那双空洞的眼睛紧紧的追随着她。彤宁整个人僵立原地，与马路对面的人对望……不怕的，她不会在街道上对她怎么样的！这里有这么多人在，没事，没事的……她一步步后退，转身向行人较多的地方跑去。
　　身后的人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始终甩脱不掉。
　　她该怎么办？回家么？可是即使回了家如果那个人想跟过来依然逃脱不掉，天越来越暗，行人也越来越少……
　　黑暗、空旷。如同那个无人的城。
　　但是在那里，至少还有那个笑容温柔的悠野帮助了她。而在这个世界，即使周围有再多人，没有人懂得她的恐慌。她曾经拥有很平静的生活，原来不再平静，是如此的无助。
　　远远的，她突然看到一个背影。即使和其他的行人走在一起，只有他看起来那么不同——悠野！真的有这个人的存在！那个空城不是她的梦！她什么也来不及想，双脚好像有着自己的意志，加快了脚步，拉住那个人的衣袖——
　　男子回过头来，微微诧异，继而微微一笑，“是你……怎么了，有事吗？”
　　真的是他！
　　“请、请帮帮我！”
　　他是那一个世界的人吧？另一个不平凡的世界，与这里的任何人都不同……他，能帮她的吧！？
　　悠野再次错愕，问她：“出了什么事吗？”
　　彤宁转头看身后的女子，悠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黄昏阴暗的光线里，那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女子如同将夜色穿在身上，只有她的四周，与众不同的散发出阴冷。
　　悠野在看到那个女人的脸时，有着片刻的失神……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随即便回过神来，拉起彤宁，说道：“跟我来。”
　　彤宁跟着他穿过一条条巷子，渐渐偏僻，身后的人影越追越近，她急道：“悠野！我们离有人的地方越来越远了！”
　　“就是没有人的地方才方便。”
　　“方方方，方便？做什么？”
　　“打架啊。”悠野回头微笑，那张温和平静的笑脸，怎么也无法与他的回答联系在一起。
　　他一直带她跑到一个偏僻的空地，才停下来，看着身后追近的身影。悠野轻声道：“别怕，你无论怎么躲她也会追着你的。想要甩脱她，只有狠狠地打击。”悠野没有十足的把握自己能不能应付，但是会全力一试。至少，能伤到她的话……
　　他缓缓伸出自己的手掌，从手心生出一把长剑，隐隐散发光辉。
　　黑衣的女子在他面前站定，手中短刀幽蓝如火，没有丝毫预示的突然间一跃而起，向悠野刺下来——
　　彤宁惊叫着躲到一边，无法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这一切，已经超出了她能够理解的范围。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彤宁紧紧地闭上眼睛，不敢去看，好半天才听到悠野突然靠近她，急道：“快走！”拉住她再次跑起来。彤宁这时候才睁开眼，已经不见那黑衣的女人。
　　“那，那个女人呢！？”
　　“我伤了她，她暂时应该不会继续缠你……但是，迟早还会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她究竟是什么人，还有你……”她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他们已经跑到街道上，悠野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对她微笑问：“你刚刚是要去哪里吗？我送你。”
　　彤宁的问题又咽了回去，“去……夜校，但是……”
　　但是现在不是想什么夜校的时候啊！难道发生了这么多事，她还能当作若无其事的去上课吗！？
　　彤宁既然坚持，悠野自然不勉强她，两人找个地方，把事情跟她说清楚也好。
　　“你想问什么？”
　　悠野浅浅的笑容，让人感觉到无论你问什么他都会原原本本的解答。
　　彤宁略略犹豫，她很想赶紧问清楚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但是她更想知道的是……
　　“悠野，你……是什么人？”她想问他是不是人，出口时又改变了。悠野却好像知道她要问什么，平静的微笑着回答：“我不是人。应该说……已经，不算是人类了。”
　　彤宁听到他说[曾经]是人类，不禁问：“是因为出了什么事吗？你……死了？”
　　“没有。我只是跟别人做了一笔交易，卖掉我的一魂三魄换取了一些能力，只能不断穿梭在阴阳两界之间……直到我找到某个人为止。”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样……岂不是太可怜了？
　　悠野只是淡淡微笑，并不回答。彤宁仿佛突然间懂得了什么，“你要找的那个人……对你很重要？”
　　“她是我……”略略一顿，“以前的女朋友。”
　　“以前的？你们……分手了？”
　　……分手？悠野没有回答，因为连他自己也回答不了。他们……应该是分手了吧。但是为什么而分手……？他的记忆仿佛有着点点滴滴的缺失，汇成片片空白。他只知道，他想要找到千夕……不能让她在那么没有尽头的鬼道上不断逃亡，永无宁日。
　　即使悠野不说，彤宁也看得出那个人在他心里占了多重的位置，她不想再谈这个，更不想他再想下去。打断他，“那，那个黑衣服的女人，为什么要追我？”
　　悠野果然不再去想自己的事情，对她解释：“关于[那边]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不过是漂流在两界时听到的一些事情……那个女人手上的刀，似乎是能够为死灵重塑肉身的‘血肉之刃’。它需要阴时所生的阴命女孩的血肉，这样的女子虽非绝对难寻，却也是少见，所以她一旦盯上你，必然不会放过。”
　　“她还会来杀我！？”彤宁全身发冷，明白这女人要杀她是一回事，知道了背后的真相是另一回事……她会被杀，然后她的血肉会成为这个死灵的“肉身”的一部分。“我该怎么办……悠野你救救我！”
　　一直以来都平淡温和的悠野微微蹙眉，为了不让她担心，很快敛去，安慰道：“别担心，我会想办法。”他要保护她不被杀不是难事……但是，他却无法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必须要在他离开之前想到办法……

　　（四）活死人3

　　巫燏在地图上找到巫怜出现的城市，即使是最近的路线也要坐长途汽车才能到达。她看看即将和她一起去那里的宗巳，天底下快没有人不知道这个人的晕车水平了。
　　僵尸也晕车吗？
　　宗巳变了僵尸，那他是晕还是不晕？
　　两个人对视半晌，宗巳耸肩，两手一摊——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为了避免在公众场合出现妨碍公众的场面——在这里巫燏的思路时常要打断一下，她想不到一个不吃食物的僵尸如果晕车，会吐出什么东西——他们最后还是决定开私家车去。他们两个都是十六、七，驾照是没有的，自然就需要一个司机。左看看右看看，也非流青莫数。
　　开了亚瑟的车，三个人就上了路。
　　一路上巫燏看着车窗外流动的风景，一直在想着阿巽死去那天的情形。她没有后悔过……只是每当想起即使自己被杀，他也想要巫燏放过巫怜，巫燏的心里便隐隐作痛。
　　她失去了太多，家，悠野，阿巽……
　　最后只有宗巳。
　　车子驶至偏郊，车顶突然砰砰两声重物撞击，亚瑟坚固的越野车没有丝毫损伤，车顶上跳下两只僵尸，从车窗伸手进来一把拉住巫燏。宗巳和流青几乎同时冲下车去，和那两个僵尸打成一团。
　　流青一向就是个‘大力超人’，而宗巳在变成僵尸以后，似乎也力气见长。
　　巫燏坐在车里揉着刚才被僵尸拉住的手腕，看他们人尸大战——此刻她的腰包里就放着牙尸符，随便一两张也能让那两个僵尸灰飞烟灭，不过她没吱声。反正不过是两个菜僵尸，那两个人又不是对付不了。
　　等两个人鼻青脸肿的回来，他们就可以继续上路。
　　进入那个陌生的城市里，她突然间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波动，久违的，令人安心……这个城市里，有什么！？
　　巫燏从车上下来，有些莫名迫不及待的踏上这个城市，若有若无的波动在空气里虚浮，难以捕捉。
　　“就是这里了，你妈妈似乎多次在这里出现过，已经出现过受害者，但是不知为什么她一直在附近流连。”
　　“难道是发现了新的目标？”宗巳猜测着，巫燏打断他，“如果有新目标早已经下手了，怎么会拖这么久？”
　　“不用在这里讨论了，”流青从车上拖下行李箱，“先定旅店，究竟是什么原因等找到了你妈妈不就知道了。”见流青已经去柜台定房间，巫燏只拿了腰包走出旅店，“我出去转转。”
　　“我陪她！”宗巳也一溜烟跑了出来。
　　“别迷路！别忘记带手机！”流青嘱咐了一句，已经看不见人影。他叹气，点上烟，这趟差事简直是给两个孩子当保姆，真累。他们俩一个替巫家做除灵工作不用考虑前途，一个成了僵尸更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他可是大学里还有课要上……
　　手机这时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陌生的公用电话号码。
　　“喂，你好……”
　　电话里片刻沉默，随即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流青。”
　　流青手中的烟掉落地面——
　　“悠野！？你在哪里！？”

　　****
　　悠野扣下电话的时候似乎松了一口气，彤宁有些好奇的看着他，注意到彤宁的目光，悠野笑了笑，“已经不用担心了。我联系上我的一个朋友，他家里对这些事情比较了解，刚好他在这附近，一定能有办法帮你的。我这就去见他，你在附近等我一下好了，注意不要到没有人的地方去。”
　　“嗯。”彤宁点点头，却有一点失落。他要把她拜托给那个朋友吗？然后他呢？会陪着她，还是离开……？
　　彤宁看着他离开，突然想到，短短几天内她的生活完全乱了套，变得无法承受，只因为有这个人在，她才能够坚持下来……
　　她目送悠野的背影离开，自己站在街道边，看着行人发呆。
　　她知道，那个身影一直都在远处，在随时等着寻找机会，将那把冰冷的刀刃插进她的喉咙。不远，不近，却紧迫跟随。她不敢离开人多的地方，甚至单独在室内也不行，不敢去夜校，不敢去打工——彤宁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那个人——不，那不是人，那只是一具包裹着死灵的肉尸，她似乎一直不想引起骚动而不在人多的地方动手，但是以她的能力，即使被人看见又怎样？她现在不动手，却不知什么时候耐心用尽，她会抛开顾忌来杀了她呢？
　　她无法停止想法，向四周看去，蓦然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极近的地方——彤宁一惊，惊叫一声，转身逃跑——四周的行人惊奇的看她，她也全然无法顾忌，只知道拨开眼前的行人不断向前跑，却跑得太急被人撞倒。
　　行人略略惊奇，却绕开她，匆匆来去。只有一个人走近她，那张脸，出现在她因惊慌而模糊的视线里。
　　不、不要——她不想死！！
　　“喂，你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一见到我就跑，跟见到鬼一样，很没礼貌哎。我没惹到过你吧？”
　　那个声音传入耳朵，彤宁的脑袋里好像有一根弦“啪”地断了，愕然的抬头看着面前的女孩子——是的，是女孩子。虽然，无论是身形还是那张脸，都极为酷似，但是那个黑衣服的女人显然不能够被称为“女孩子”，纵然有些判断不出年龄，也应该超过二十几岁。但是眼前的，是个只有十几岁的女孩子。
　　不是……那个女人。
　　但是她们好像！难道是那个女人的同伴——！？
　　彤宁的警戒依然没有解除，不自觉地后挪，这样的举动显然惹到那个女孩子，踏前追问，“喂！你——”
　　彤宁误以为她要出手，惊叫道：“救命——悠野！悠野救我！！”
　　女孩微微一震，倏地变了脸色，一把揪住她拉扯过去，强迫她抬起头——
　　“你刚刚叫谁——悠野！？他是你什么人，他在哪里！？”
　　“巫燏！”一个男生拨开行人匆匆走过来，拉开她，“你在做什么啊？吓到人家了……”
　　虽然巫燏知道，同名的人在何处都可能会遇到，但是——但是哪怕有一丝希望——她再次拉住那个惊惶得莫名其妙的女人，问：“你刚刚说的悠野，他在什么地方！？”
　　彤宁只能慌乱的摇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突然的情况。

　　城市的另一边，当流青急匆匆地从旅店里出来，看到街道旁边那个失踪一年多的悠野，冲上去拎住他的衣领拽到跟前。
　　悠野被揪着衣领，却只是温吞的笑笑，“好久不见，流青……”
　　“见你个头！你小子这一年到底跑哪儿去了！？”流青的牙齿磨得喀喀响，恨不得给他一拳。当初悠野在调查鬼哭游戏的时候失踪，他不在跟前，仅仅知道个大概。偏偏唯一在场的巫燏又不愿提起当年的详细情况，悠野的失踪，变成了心头上的一块病。虽然知道他活着，活在某个地方，也许在不断地寻找着千夕，依然无法放下心来。
　　如今，这个让人担心了这么久的家伙就在眼前，还一脸轻松和温吞的打着招呼。
　　流青忍住暴打他一顿的冲动，让自己尽量平静，“你说的那个女人呢？”
　　“我让她在别处等我，你现在方便吗，我带你去……”
　　“搞那么客气干吗，消失了一年多，怎么跟我生疏起来了！”流青重重拍了他的后背一掌，“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