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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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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九岚慢悠悠地四处溜达,然后走到了王家灵堂,她双手插兜悠闲地立在门前,朝里面望了望。
竟然是漆黑一片,既没点灯,也无人守灵。
黄粱村至今还是土坯房,屋门也是两扇木门,门上没上锁,吱呀一声就被推开了。
灵堂的位置掩在屋后的竹林的阴影中,连月光都照不进来,屋内伸手不见五指。
漆黑中闻九岚指尖忽然燃起一撮符火,屋内无风,明黄的火光稳定地微微跳跃,待符纸烧尽才终于熄灭。
“啧。”
闻九岚拍拍手,抖落手上的符灰,双手环胸斜靠在堂中停放的棺木上。她伸手在棺木侧壁上像敲门般轻叩了下,“我说老兄,你到底去哪儿了?”
这房中有死气,却无阴气,魂魄已经至少三天没有出现在这灵堂过了。自然也没人能回应她。
脚下是泥土,闻九岚干脆蹲下用手指在地上画出符咒,口中缓缓道:“黄粱王生,吾召尔灵,诸神不避,速速回身。”
随着她咒语念完,地上画过痕迹的纹路闪过一阵微弱的幽光,她静静等了一瞬,却什么都没出现。
“你这叫我不好办呐,我都答应帮七爷找你了,”闻九岚轻声嘀咕,“可我要你来,不来也得来。”
说完,她侧头在棺木上寻了一处锋利的边角,伸出食指在上面轻轻划破,就着鲜红的血珠在棺头画出一个奇怪的符号,启唇轻喝,“召来!”
棺木上的血迹顿时红光乍现,静谧无声的灵堂中突然吹起一阵无名风,将堂中的白幡刮得鼓起,闻九岚终于满意地扬起嘴角。
然而,仿佛是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将这变故压制住了,风声消弭,白幡摇曳了两下之后回归平静。
闻九岚稍稍惊讶,“原来是有人把你留下了,过不来?”
可刚刚召魂阵起时,那王大海的魂魄明明是有回应,他是愿意来的。
她突然扭头朝灵堂门口看了一眼,若有所思了会儿,突然明白了。
刚才来时灵堂中无人守灵,是因为灵不在,当然没必要守。傍晚那些供桌也不是为了贿赂阴差让死者魂魄滞留阳间的时间久一点,而是贿赂阴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找不到魂魄就算了。
召不来王大海的原因,必然是有人做了手脚,而这做手脚的人——极有可能就是王家人。
闻九岚倒是来了点兴趣,小小一个村落竟没想到会有懂这行的人,就是不知道,那人留下王大海是要做什么?
夜深了,闻九岚打了个哈欠,悠闲地往回走。
她倒也不是抢不来人,且看看究竟是谁,他想做什么吧。
……
娱乐圈里的人八卦心也一点不弱,这天晚上,除了闻九岚这个老古董,节目组绝大多数人都已经看见了#闻九岚之灵位#这个热搜。
俞驰逸握着手机,正颇有兴致地跟助理聊天,“闻九岚这人还挺有意思的,跟以前那些爆料的感觉不是一个人,果然传言误人。”
助理顿时面露警惕,“俞哥,你可别跟她走太近,不要因为这两天表浅的接触就放松警惕了,她的黑料可不是别人编的,小心她缠上你!”
助理虽然叫他一声哥,可俞驰逸今年也不过才23岁,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阅历又不多,助理怕他识人不清给自己惹麻烦。
俞驰逸不置可否,没吭声抿唇点了下头。
这些他当然知道,不过就是直觉闻九岚不是那么糟糕的人,白天他刚到黄粱村,她递来纸巾时候的眼神,很干净也很真诚。
*
第二天节目组就正式开工,五位嘉宾站在一起时,曹梦舒最先挨着闻九岚,她看向闻九岚时目光一闪,悄悄跟俞驰逸换了位置。
俞驰逸那一头蓝毛过于醒目,他一站到身边来,闻九岚就忍不住去瞧,她以前还没见过这种颜色的头发。
她看得光明正大,目光赤|裸裸的,俞驰逸出道以来出席了众多公众场合都有点扛不住,“……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闻九岚指着他的蓝毛,语气略微新奇:“我还没见过这种颜色的头发。”
“染头发有什么稀奇的,你自己不也染了?”俞驰逸莫名其妙。
闻九岚垂头看了看自己的头发,介于黑黄之间,她原以为是这副身体营养不良,原来也是染的么?
她望向俞驰逸,这下语气变成了惊奇,“还可以染其他的颜色?赤橙黄绿都可以?”
俞驰逸看着她,沉默了半晌,“绿不可以。”
两人的迷之对话进行到这里被迫结束,大伙要抓紧时间干活了,节目中涉及到怪异离奇的民俗可能会让观众称奇,可对闻九岚来说不过是小玩意。
节目中涉及了诸多黄粱村的民俗,这必须靠黄粱村的村民参与进拍摄中,辅助有关民俗环节的内容拍摄。
天气炎热,节目组带进山的工具有限,中场休息时,几位嘉宾都挤在一个遮阳帐篷里,旁边坐了几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比嘉宾早几天回黄粱村的,对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都比较清楚。
闻九岚目光时而飘向不远处那个黄粱村村民,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看起来亲切友好,她状似闲聊地问:“听说黄粱村这几天办的丧事,死者是个年轻人,他是怎么死的呀?”
有个工作人员应她,“山村事故频发,跟上次你受伤一样,碰上泥石流了,不过他比你严重,当场身亡,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闻九岚没纠正他,其实两人都一样,原身跟那王大海都是泥石流下的短命鬼,只是让她捡了个壳子而已。
她露出点惋惜的神色:“可惜了……不过死者跟他家里人关系是不是不好?丧期未过,他母亲怎么还可以面色如常地辅助拍摄,没什么悲伤过度的样子。”
她指了下不远处那个村民。
那个神色如常,年纪大约五十多岁,模样却要更苍老的妇人。
此人就是王大海的母亲。
“嗨,人是死了,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我们也不是让她做白工的,给了她家五万块钱,对这偏远山村的人家来说,这都够他们一家吃穿两三年了。这山里本来就容易发生自然灾害,也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出事。”
闻九岚挂着笑点了点头,抿唇不语。
这个解释也说得通,如果不是她昨晚去灵堂走了一趟,可能就相信了。
坐在一起的一群人,竟只有俞驰逸先开口跟她说话,“感觉你懂得东西还蛮多的,你还懂些什么?”
闻九岚欣然回答:“算卦。”
俞驰逸惊呆了,却又很欢喜,“真的?”
年轻男生皮肤状态极好,一头蓝毛衬得肤色更加白皙,带着几分好奇神色的俊脸咧嘴笑,露出几颗大白牙,阳光又大气。
闻九岚看着他的脸,不禁想起了自己那个蠢徒弟,除了入行天赋好,整个人都傻里傻气,就像只知道对着你摇尾巴的大狗。
她微微眯眼,尽管知道这不是他,但她仍产生了在他脑袋上揉两把的冲动,并放任这冲动伸了手过去。
俞驰逸被她像撸狗头一般摸了下脑袋,一脸惊愕地看着她,闻九岚却轻松平常带笑说:“你头发看起来很软,很好摸的样子。”
然后她又接住刚才的话题,回答说:“我真的会算,你要算么?要给钱的,不给不算。”
俞驰逸对此颇为感兴趣,马上就忽略了刚才被摸头的事,顺着她的话问:“多少钱?”
“看你算什么,小事小钱,大事大钱。”
俞驰逸歪着头想了想,说:“你给我算算拍摄结束回去的第一个早上,我会吃什么?”
“吃包子,”闻九岚没有丝毫迟疑脱口而出,然后朝他伸手,“一百块。”
俞驰逸一脸不相信,要是说别的他还觉得有可能,他从小就不喜欢吃包子,“要不……你再算算?”
闻九岚再次确认:“就是包子。”
俞驰逸的表情写满了不相信,却仍老实从兜里翻出一张毛爷爷,心道封建迷信都是骗人的东西。
毛爷爷刚要交到闻九岚手里,一道讽刺的女声就插进来,“一百块真的不至于,就算混得不好,随便进行一场商演,至少几万块还是有的。”
闻九岚偏头看向曹梦舒,人家这是嘲她骗人没格调呢。
闻九岚不气不恼,满意地收下自己的劳动成果,然后又抬头扫了曹梦舒一眼——就在刚才,她的命宫上出现了一抹黑气。
闻九岚有点意外,稍稍扬了下眉,“信不信由你,不过我还是得告诉你,你灾祸临头,还是少关注别人多在意在意自己吧。”
就算是不信玄学一说的人也喜欢听吉利话,曹梦舒顿时就火了,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你有病啊!你是心肠多恶毒才随意诅咒人?”
闻九岚无奈摊手,“说了信不信由你,损阴德的事我从来不做。”
不提现在相信玄学的人已经少之又少,即便是相信的,也不会信闻九岚,毕竟原身只是娱乐圈中一个人尽皆知的花瓶。
曹梦舒骂了句“神经病”就坐下,扭头看向别处。
闻九岚摇了下头,朝身旁的俞驰逸偏了下身子,压低了声音问:“我怎么感觉她在刻意针对我?”
俞驰逸:“……”
您可真是金鱼记忆,忘了第一次来黄粱村时你俩个暴脾气就已经吵过一架了么?
他思考了会儿,回答说:“大概她是科学坚实的拥护者,你以后别跟她说这种话题了。”
闻九岚点点头,懂了。
“来,大伙都累了渴了,都来喝口水!”
王大海他妈提着个大水壶,张罗着给大家倒水喝。
闻九岚听见她声音抬起头,当看清眼前情景的瞬间,她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嘉宾和来往走动的工作人员此时都变得跟曹梦舒一样,双眉之间山根之上,萦绕了一团黑气!
除了那个黄粱村的村民,王大海的母亲。
王家大娘表情和蔼地走过来,她将装着水的一次性纸杯端到闻九岚手里的时候,闻九岚闻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气味。
她再熟悉不过了,即便已经溶于水,她还是察觉了——这水里有符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