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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杀人的刀 ...

  •   眼前,是漫天飞舞的白帏。
      白帏如雪。
      叶知秋的白衣也如雪。

      叶知秋的身影隐在这如雪的白帏中,这天下闻名的秋叶阁阁主,此刻他的背影在我的眼中,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单和箫索!他低沉轻柔的声音听入耳中,也有一种淡淡的哀愁:
      “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这可是你真心想说的么?”他一字一句道:“你就这样死心踏地地留在归云庄,归云庄有什么好?云逸扬有什么好?他们能给的,我一样能给!”
      我摇摇头,突然觉得自己有千百个理由,但现在对着这孤高才绝的叶知秋,竟不知怎样才能开口,“这不一样的……唐人张籍所作《节妇吟》,乃是为了回绝李师道对他的再三诚邀,人不相弃,贫贱不移,秋叶阁确实地位极高,财力极隆,但白衣自让归云庄收留,怎么能忘恩,叶阁主好意白衣心领,可是,白衣实在不能离开归云庄!”
      “恨不相逢未嫁时,恨不相逢未嫁时……”叶知秋口中低吟,手指不断敲着几沿,“水袂分处,劳劳新亭;春风过耳,呦呦鹿鸣……”他的声音轻柔如最轻柔的春风,慢慢从白帏内流了出来。这声音似最醇的醇酒,有一种令人迷醉的力量。在这种力量中,我觉得我的声音,甚至我的身心,都被这种力量拖了进去。不知不觉中,我竟听得我的口中竟也传出吟诗的声音:
      折柳为君,清余在心;人间流往,水墨无痕。

      “人间流往,水墨无痕……悠然来矣,思然去矣;片花飞融,时不在矣……”叶知秋突然哈哈大笑:“人生苦短,儿女情长!我们可不要浪费了这大好光阴!”突然从白帏内疾如电闪般伸出手来,一下子握住我的手腕,喝道:“你这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你可是走不掉了!”他手劲奇大,我拼了全身的力气,居然挣拔不住,惊恐之下不禁大喊:“来人啊!――你……你快放开我!放开我!”叶知秋更是放声大笑,道:“这里是秋叶阁,又有谁能救你!”
      我凝眉怒视道:“你就是使尽全身的手段,也妄想让我留在这秋叶阁!”突然看到叶知秋的身后,隐隐落出了商少长的身影,我喜极而呼:“姓商……商少长,快!快把我带离这个鬼地方!”

      商少长缓缓自叶知秋身后踱出,道:“你不是不喜欢我留在你身边,为什么有了危险,才会先想到我?”
      我一边尽力想挣开叶知秋的掌握,一边心潮竟是波荡不定!是的,我为何在遇到危险时,第一个便会想到他!商少长见我不再言语,哼声道:“原来,你是需要我时,才会想起我的!”说罢,一个转身,便隐进身后那片白雾中。
      “你……商少长,你胡说八道!”我眼睁睁地看着商少长的身影渐渐消失,突然发现叶知秋换上了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孔,声音也变得凄惨惨的:
      “你这个游移不定的女子,留之不得!”突然他的手里,闪起一片如秋水的刀光――
      秋水刀!
      这商少长从不离身的秋水刀是怎么到他的手中的?

      我脑中刚生起这个念头,便看到这片秋水直向我身上劈去!我的双手被叶知秋扣住,根本无法脱身,便是能脱身,这无孔不入的刀光,我又怎能躲过?
      眼看着这明亮如雪的刀光,已带着地狱般的杀气来到我胸前―――

      “啊――”我陡地发出一声惨叫!人一下子坐了起来,几乎把被子踢到地上。
      是梦……是梦……
      我双手死劲地绞着被子,只觉头异常沉重,如装了一块铁石,心却砰砰地跳得厉害。我随手拿起放在边上的茶盏,倒了一杯凉水灌入肚中,这才发觉全身已被冷汗湿透!
      我不断告诉自己,这是梦!梦是永远发生在黑暗中的。
      我看看窗外,阳光已透过窗格照射进屋子里。不由呼出一口长气,随手擦擦额上的汗珠,拿起放在床边的衣服穿上。刚系好腰间长带。门外便传来小绿清亮的声音:
      “白衣姐姐!白姐姐起床啦,睡懒觉的不是好孩子!”接着便是一连串“咯咯”的笑声,小绿仍是一身绿袄绿裙的打扮,现下天气愈来愈冷,小绿走到哪里,却会带来一种春天的气息。
      她的笑容如春天最温暖的阳光。

      小绿一蹦一跳地跑到床边,笑眯眯地看着我:“白姐姐,你可起床了,咳嗽好些了没有?”
      我微微一笑,慢慢平抚恶梦带来的心悸,“好些了呢,可能天气太冷,我不大习惯罢了……”
      小绿亮闪闪的眼睛一转,道:“姐姐难道以前不是住在这里的人吗?会不习惯这冷天气?”
      我抬眼向小绿脸上望去,只看她坐在床上笑嘻嘻地,两只小脚在床边一荡一荡,一派天真无邪的神态,便慢慢道:“不错……我不是这里的人。可是,从今以后……我便再也回不去我的家乡了……”
      小绿闻言突然跳下床来,抓住我的衣袖连连道:“白姐姐不要想家了!喏,这里甜甜的糖,小绿请你吃糖!”她伸出手心,白白嫩嫩的手掌上赫然放着几粒切成方块的糖果,一股甜甜的柑桔香气从糖果中传出,我看看小绿,看她眼中流出一种希冀的神情来,便不忍心拂了她意,拈起糖果放入口中,没想到这糖果入口即化,清凉无比,有一种隐隐的药香从喉中溢出,觉得胸口顿时轻松许多。不由笑道:“谢谢你,小绿!”
      小绿天真的笑容却慢慢散去,换上一副我从未见过的严肃深沉的神情,缓缓道:“白姐姐,我没想到你那么天真。”
      “我?天真?”我看着小绿笑容尽去,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为什么说我天真?”
      “因为你容易相信人!”小绿抓住我的领口,小鹿般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因为你太容易相信人,你这么容易就相信我!你不知道我的来历,不知道我的身世……你甚至不知道我给你的东西是什么你就吃下口去!”
      我轻轻抱住这个小姑娘发抖的身子,喃喃道:“其实……我以前不是那么相信人的……也不那么喜欢收留人……只是,当有一天你也被别人相信,也被别人收留,你就会发现,其实人也不是那么坏的。”我对小绿轻轻一笑,“只因为,我也是个漂流的人,我也被人收留……”
      “不管不管啦!你就是太好心了,早晚要让人骗的!”小绿揉揉眼睛,孩子气地抱了我一下,右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小木盒来,放在我的手中:“里面的糖一天吃两次哦,最好就着蜂蜜水喝下去。”她又恢复了如孩子般的天真,“白姐姐,我走了!”推开门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小绿刚走,云逸扬推门走了进来。
      他和小绿虽然一见面就吵架,但至少有一点是一样的:进别人的屋子都不敲门,比进自己的屋子还要自然。

      “白姐姐,小绿那个臭丫头又来烦你了是不是?”云逸扬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杯水喝了下去,抹了抹嘴上的水渍。
      我好笑地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无奈地说:“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叫她臭丫头。”
      云逸扬不在意地挥挥手,看了我一眼,突然讶道:“白姐姐,你今天的脸色怎么那么白?”
      我摸摸脸颊,怔道:“有吗?……”沉思半响道:“逸扬,商少长走了多少日子了?”
      云逸扬偏头想想,“大概总有半个多月了罢……咦?白姐姐怎么问起那个‘混蛋’了?”云逸扬朝我挤挤眼,促狭道。
      我故作不经意道:“哦……他走了这许久,你的功夫也不知道练的如何了,他只是教你一套掌法和轻功么?”
      “是啊!”云逸扬耷耷肩道:“商大哥说这些已经可以让我学好一阵的了。”
      我眼神渐渐收紧,慢慢道:“他……他没有教你刀法么?”
      “没有啊!”云逸扬接的很快,随口道:“商大哥说了,秋水刀法……是杀人的刀法。”

      我点点头,若说以前不相信这句话,那么,我现在便相信了。
      相信我梦中的秋水刀,带着一股杀气直飞向我的胸前的秋水刀。
      是不是那劈开我斗笠的一刀,原本竟是这样一个满含杀机与凶煞的兵器。
      这轻柔如秋水的刀光,竟也隐藏着深不见底的可怕。

      和月山庄
      冬日的和月山庄,看起来依然是一派幽静恬然,庭院外的几株红梅在雪中静静驻立。白雪朱萼,相映生姿,看起来别有一番情趣。
      我坐在和月山庄的暖阁中,外面虽已是天寒地冻,屋里面却是一室皆春。地中早已摆上了两个铜制镂花火盆。里面生了细木炭火,外面再扣上一个精制的盖子,不至让爆出的火星烧到人。几个垂髫侍女低头鱼贯而入,其中一个放在我手上一把小巧的手炉,其余几个在案边放了一个银盆。我抬眼一看,竟差点讶然出声,银盆里放的,居然是一串新鲜欲滴的葡萄!
      要是在现代,冬天吃到新鲜的葡萄当然不是希奇事,可这是在宋代,这葡萄却是怎么运过来的?新鲜的却又象刚从枝上剪下,还沾着清晨的露水。
      旁边的一个蓝衣小鬟娇笑道:“卿相请用!这是我家主人特地让婢子们去含芷园新摘的葡萄,为的是让卿相尝鲜的。”闻得此言,我更是惊讶得眼睛圆睁!――
      这在冬天难得一见的葡萄,竟是叶知秋自己栽种的?!

      蓝衣小鬟又道:“难道卿相不知在此地新开的品芳园么?那里不但供应最好的四时鲜果,更可以在冬天售卖本应是在夏秋才有的葡萄、鲜桃、西瓜、甜杏,王公贵族无不趋之若鹜,这品芳园,便是我家公子新开的产业呢……”这小鬟还待再说下去,叶知秋轻柔的声音从帏内传出:  “青钿,退下。”
      青钿细声应了一声:“是……”便轻移碎步,掀起我身后的竹帘退了开去。叶知秋缓缓道:  “让白衣卿相见笑了,小丫头不懂规矩,卿相博闻广识,若这点东西也在尊驾前买弄,才是要叫人笑掉大牙。”
      我浅浅一笑,道:“叶阁主才是过谦了,若阁主不嫌,叫我白衣就好,白衣一介女子,又怎称得上博闻广识?这葡萄能在冬天里采摘,白衣确实见所未见,叶阁主才真称得上这博闻广识四字!”
      叶知秋闻言却不说话,倚在椅上默默坐了半响,未已,在帏内轻轻拍手,帏外转出一个黄衣侍儿,叶知秋道:“去,把今年新酿的碧桃酒让白衣尝尝。”我连忙道:“承叶阁主好意,我是不会喝酒的。”黄衣侍儿看着我微微一笑,也不答话,转身出了暖阁,不多时已抱了一个小酒瓮进来,身后跟了三四个女侍,或捧小炉,或持炭火,或端木架,七手八脚地竟在地中搭起个架子来,将酒瓮中酒倒在一个小小白瓷酒壶中温了起来,这酒液清澈如玉,酒色竟作碧绿。一倾一倒之间,满屋里都是鲜桃的香气。待酒温好,黄衣侍儿从袖中抽出一条丝帕,先将自己眼睛蒙住,再端起乌木漆盘,上面放好一个酒壶,一个玉杯。从侧边掀起白帏一角,再送酒入帏。我在帏外,隐隐看到叶知秋端起酒杯,却不饮下,轻轻吟诵:
      “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
      我笑接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好个‘能饮一杯无?’”帏内叶知秋竟也似带着笑意:“此时天寒地冻,霜冷侵衣,绿蚁新焙,红泥尚温,白衣怎能不饮一杯?”
      我闻言也不由一笑:“酒能乱性,我还是不饮为佳。”
      “也好。”叶知秋并不勉强,又轻轻拍手,暖阁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悠扬的丝竹声,过得半片,一把柔媚清亮的女声响起:
      水袂分处,劳劳新亭;春风过耳,呦呦鹿鸣。
      折柳为君,清余在心;人间流往,水墨无痕。
      悠然来矣,思然去矣;片花飞融,时不在矣……

      歌声轻柔悠远,甜美无比,可我听在耳中,却如一把大锤狠狠地砸在心上,这温暖如春的暖阁,此刻我却觉得好似万古不化的冰窟!全身都似浸在冰水中……这几句四言明明是我梦中所闻所见,如何却在叶知秋这里,还谱成了曲子吟唱?耳边又听得叶知秋淡淡的声音传来:“这几句诗,是我偶然在梦中所得,便记了下来让歌女们吟唱,却只记得了这几句,不知白衣能否为我接续?”

      天啊!难道叶知秋竟和我作了一样的梦?!
      “白衣?白衣?……”听得叶知秋提高了声音,我吸了口气,尽力使自己回过神来,道:“叶阁主,今天白衣所来,乃为归云庄与秋叶阁共商合作售卖丝绸之事,而非对诗吟对,现在天色已晚,何不坐下一谈此事?”
      叶知秋慢慢道:“如你能将后诗接续完成,这青丝雪绸与最新纺出的绉纹水纱,便以六折价格卖与归云庄!”停了停,叶知秋道:“若论色泽明丽,当属归云庄的缭绫与云锦彩缎,不过,若看质料轻软,触手温润,就要以我阁出的青丝雪绸与绉纹水纱为第一!不知白衣可否同意我的说法?”
      我点点头:“不错,两家丝纺,本就各有千秋。但若让我将缭绫降为六折,恕我作不了这个主。”
      叶知秋似笑非笑道:“都传白衣卿相在绛州可翻云覆雨,却不能为归云庄做下这个主来?”
      我幽幽轻叹,将头发掠到耳后,轻轻道:“叶阁主……我只是归云庄的一个过客,我蒙归云庄收留,所以便为归云庄做事,客人,是无法成为主人的……这归云庄的所有东西,都不是我的,所以,我无法做这个主。”
      叶知秋轻叹一声,道:“白衣,为什么你不愿来到我这里呢?”
      我抬起头,微微一笑:“因为秋叶阁和归云庄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不同……这都不是属于我的地方。”

      我袖里放着签好的合契,出了叶知秋的暖阁。
      背后,传来清亮婉转的歌声:

      水袂分处,劳劳新亭;春风过耳,呦呦鹿鸣。
      折柳为君,清余在心;人间流往,水墨无痕。
      悠然来矣,思然去矣;片花飞融,时不在矣!
      今日一别,绵绵远道;何年重聚?悠悠芳草。
      青青杨花,盈盈我衣;子规啼处,不忘今昔……

      “白姐姐――小绿走了!小绿走了!”,我回到屋内,将合契放在桌上,刚刚端起茶杯,就听得云逸扬哇哇大叫着闯进屋来,手里不住挥动一张写满字的纸。
      “啊?!小绿走了?去哪里?”我不禁也有些惊慌,这个小姑娘居然神秘地来,又神秘地消失。接过云逸扬手中的信纸。上面写满了清秀的字迹:

      “白姐姐,小云子:
      小绿我这次要走了哦,真的要走了哦!
      小绿猜猜……白姐姐肯定是会想小绿的!而小云子嘛――肯定会骂小绿的!因为小绿除了没有把他的帽子涂绿外,其他的都有小绿做的记号……哈哈哈,一定让小云子头痛呀!……”
      “哈哈哈哈――”我看得大笑出声,看着云逸扬一脸绿绿的表情,不由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大笑。这个可爱又狡黠的小绿!展开信纸,我又接着看下去――
      “……小云子,现在你就可以放心啦,不用提防我再对你下手,因为我已经跷家好多天了,要再不回家我的下场会很惨很惨……惨惨惨!我得马上偷偷回家去喽――不过出来玩玩真是好开心!真开心,一路开心开到底!
      白姐姐,你虽然总是一脸冰霜的样子,可是对小绿真的好极了,小绿如果是个男人,一定会把你娶到手!还有,我给你的糖糖,你一定要按时吃哦。我们以后就要有缘再见了!
      最后再说一句:小云子,是不是你到我的房间里乱翻东西了?现在有没有总是拉肚子?如果有,就请吃白姐姐的糖吧,一块就好;如果白姐姐不给你,你就只好吞三钱黄连粉,效果是一样的啦。
      小  绿”
      在信的落款处,用笔画了一个笑嘻嘻的女孩头像,只是寥寥几笔,小绿天真活泼的笑容便跃然纸上。我不禁又是一阵大笑,转过身上问云逸扬:“你真的去翻小绿的东西……你现在……哦,有小绿说的拉肚子吗?”
      云逸扬的脸红一阵黑一阵,啜啜道:“因为……因为不知道她的来历,怕她是我们的竞争对手派来的奸细,当然要查查了……可这个小丫头她居然比猴子还精,居然发现了!”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你有没有拉肚子?”
      云逸扬苦着脸道:“当然有!不知道她的东西里放了什么,我只是随手碰了一下……我还以为是这几天吃东西吃坏了肚子!”
      我看着云逸扬皱成一团的苦瓜脸,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便回身走到桌前,讶然道:“咦?我那个木盒呢?”
      “啊!那个木盒里的东西是小绿给你的糖?!”云逸扬突然大喊,差点跳了起来!“可……可……”
      我奇道:“可是什么?”
      “可……可……”云逸扬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慢慢蹲下身去,“可是今天我在姐姐桌上看到那东西,被让我当成鱼饵喂给荷花塘的鲤鱼了!”
      我大吃一惊:“什么!那是我的药啊,你就给鱼大补了?”看着云逸扬痛苦的表情,想了想,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回简单了,三钱黄连粉,足够你吃了。”

      我懒懒地倚在竹椅上,手指把玩着一把锋锐的小刀,小刀让我擦的光亮得能映出人影,要是这把刀让一位炼铁师傅或一个用刀高手看见,一定会惊讶非常!

      因为这把刀是不锈钢所制,是不属于这个年代的东西。
      这也是我从现代来到宋朝,留下的唯一一件现代的物品。
      其余的衣服和零散东西,已经都让我偷偷烧掉。

      我在刀身一扳,将刀身折进刀把中,这是把在现代很平常的小刀,也是我在现代与古代唯一的防身武器。将小刀放进袖中,我怔怔地看着窗外缓缓飘落的白雪。
      时间过得这么快,居然还有一月就到除夕了。云夫人让阿牛和杨伯陪同着置办年货了,优华去徐大娘和苏三手处取金丝挽结和绣品,整个山庄只有我和云逸扬闲闲散散地无所适事。云夫人特意让云逸扬和我留在山庄,便是让他与我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但现在看来,她恐怕是乱点鸳鸯谱。
      云逸扬站在门外,眼睛直直地看着我,一张脸涨得通红,好半天才冒出一句:“白……白姐姐……今天我们……我们……”
      我抬眼有些讶然地看着他:“今天我们不是要好好休息么?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
      “可是……可是……”云逸扬咬了半天嘴唇,吞吞吐吐道:“可是今天就我们两个人在山庄,我们不……”
      “不什么啊?”我故意接口道:“不是还有几个小丫环和长工们在吗?你要出去买东西,有他们陪你。”
      “可……可是……”云逸扬还待要说,小丫环铃铛儿跑了进来,大声道:“白姐姐,有个叫孟庆的人带着三四个随从,要见你和云少爷呢。”这些小丫环们平时和我玩笑惯了,都是叫我白姐姐,反而称云逸扬为少爷。
      “哦?他来做什么?”我长身而起,随手拿起黑衣披风披在身上,向铃铛儿笑笑道:“谢谢你啦,你让他们在花厅等着,我们马上就去。”转身看看云逸扬,奇道:“咦,你怎么还不准备?”
      云逸扬站在原地半晌,咬牙用低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恨恨道:“这个混蛋,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来的真不是时候!”

      (此章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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