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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你是谁(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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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衍舟咳得脸色微红,他手背抵在嘴唇上,眼底浮现出一丝罕见的心虚和羞耻。
路颂时抬了抬眉,目光从镜面上一划而过:“这个人是在网上随便加的。你觉得好看么?”
他自己的照片有什么好看的。
南衍舟别过眼眸,飘忽的目光焦点落不到实处:“不知道。”
路颂时眼底笑意加深:“不过还是南老师最好看。”
南衍舟语气紧绷了些:“别说这种话。”
“嗯?”路颂时拉长了音节之间的停顿,含笑道:“为什么不可以说?”
说话之间,路颂时垂着眸,指尖缓慢地划着镜面上的几张照片。
南衍舟干脆抿紧了嘴唇,一副不搭理人的样子。
挤在中间的花贝: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这反应意料之中,路颂时也不在意,把镜子重新放回去,打开了手里的牛皮纸档案袋。
几张薄纸用夹子折合起来,第一页上面是一张熟悉的脸。
清隽温润,一派温文尔雅的气质。
福山孤儿院人员档案。
【姓名:左逸】
【年龄:25】
【入院时间:2013年X月】
第二页。
【姓名:夏秋塘】
【年龄:23】
【入院时间:2015年X月】
再下一页。
【姓名:苏雪】
【年龄:24】
【入院时间:2014月X月】
接下来的几页都和攀岩队的人对上了。
他们都是一个孤儿院的。
除此之外,还多出了一张纸。
那是一张神色阴鸷的脸,瘦小的身躯微微佝偻,显得怯懦而孤僻。他身上的衣服也泡得发白,整个人看起来寒酸又贫苦。
相片是黑白色的,乍一看就像是一张遗照。
【姓名:盛迟樵】
【年龄:25】
【入院时间:2013月X月】
下面还多出了一行。
【备注:心理检测不达标,重点看护】
心理检测不达标……
这就有意思了。
路颂时低低笑了一声,把几张纸重新放回了档案袋里。
花贝惊恐地看了一眼堆在一起的攀岩队,低声说:“原来他们是一个孤儿院的,怪不得那个线索给的是孤儿院的英文名。”
中年男人抱着臂,脸上浮着疑惑之色,“怎么没见这个盛迟樵,他没来?”
路颂时:“那得问他们才知道了。”
月落星沉,夜晚渐渐填补了白昼的罅隙。
屋里很快漆黑一片。
花贝握着夹火钳,往壁炉里添着煤炭。
火舌舔舐着煤炭,势头转眼旺盛,周围的炉膛被气浪扭曲成了斑驳的色块,铁锈色的壁沿像是融成了狰狞的血痂般。
大脑被热度烘得睡意朦胧。
很多人都彼此靠着睡了起来。
脏兮兮的桌上放着一台老旧的电视机,这时正放着狗血的爱情故事。
大概讲的就是一个男人爱上了一个女孩,为她买名牌包包,奉献了自己所有的一切,赌上了自己的一生,女孩却和别人在一起了的故事。
花贝:=皿=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路颂时:“会舔。”
花贝无语:“这就是你的观影感受?”
路颂时:“愿天下所有卑微男孩都能拥有一个家。”
花贝:“……”
路颂时用臂肘戳了戳旁边的南衍舟,“你觉得这电影好看吗?”
没人回。
一秒。
两秒。
三秒。
路颂时:?
路颂时扭过头:“干嘛不说……”
话音戛然而止。
南衍舟脊背笔挺地坐在那里,目光直直落在电视屏幕上。
眸子微凛,板正禁欲,像是经冬不凋的松竹。
但是状态好像有一点不对。
路颂时形容不出来,似乎是有一种迷离感。
身边精神抖擞的花贝忽然迷迷糊糊地说:“你有没有感觉到晕乎乎的?”
路颂时皱起了眉。
很快,他也感觉到了。
脑中像是砸碎了一瓶药剂,一种微妙的亢奋和愉悦分泌了出来,眼前的景物摇晃、重叠,呈现出一种灰扑扑的色调。
灵魂从躯壳剥离,与世界的贴合都变得虚无缥缈,一种轻飘飘的茫然感附着在每一寸皮肤上。
入眠的众人都醒了过来。
他们都神情恍惚,有些人甚至发出了一种哼哧哼哧的痴笑,陷入了一种癫狂的欢愉之中。
笃——
笃笃——
残破的木门忽然被人敲响。
同时还伴随着一种滋滋滋的怪声。
路颂时想提起精神,但理智很快就被排山倒海的振奋感吞没。
嘎吱一声,木门被人推开。
路颂时强眯着眼睛,看向了门外。
连绵重峦屹立,昏暗的天空像是一把樵斧劈在了雪色的沟坎上。
狂风夹着雪粒撩过迭嶂层峦,发出悠远而嘹亮的哨音。
一个高大的人影矗立在门口,轮廓和这片荒原镀合。
他穿着白色的大褂,整个人被暗色笼罩着,眼底浮着一抹阴鸷的戾色。
滋滋滋——
声音的源头来自于电钻。
男人右手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电钻,螺丝兀自颤鸣,锋利的金属折射着诡谲的光芒。
花贝还保持着一点理智,咬着牙道:“雪山上还有其他人?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苏雪晃着脑袋,一个一个数过屋里的人,她喘着气:“不、不知道,我们的人都在这里。”
滋滋滋——
男人径直掠过了所有嘉宾,走向了那群攀岩队。
下一刻,他高高举起了电钻!
锋利纤细的螺丝狠狠贯穿了一人的头颅。
......然而没有任何凄惨的叫声。
死去的人甚至还在痴痴地笑,像是见到了什么此生难忘的画面。
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眩晕感。
这一次持续了很久。
再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木门紧紧关着,电视还在孜孜不倦地放着老套又俗气的电影。
所有人都清醒了。
那幻觉似的场景都如潮水般退散,除了被电钻贯穿的那人。
他身下涌出了一大片血泊。
苏雪捂着嘴呕吐了起来。
左逸脸色也苍白得可怕,但还是搂着苏雪轻声安慰。
苏雪低低地呜咽:“那个人到底是谁?我们究竟哪里惹到他了,他要这样对我们!”
血腥味还在飘散,剩下的攀岩队也彻底崩溃了:“为什么无论我们走到哪里,他都能跟上我们?他是不是在我们身上装GPS了!”
花贝忍着呕吐:“这个可能性真的有。”
中年男人嘴唇都颤得不像样子:“你们仔细想想你们得罪谁了?!”
攀岩队的抬起了头:“你什么意思?难道就不可能是你们的人带来的麻烦?”
中年男人嗤笑一声:“还真不是,那人来的时候我还有意志,我亲眼看见他掠过我们,走向你们那块的。”
攀岩队的被哽了一下,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中年男人趁热打铁:“你们绝对有隐瞒的事情,都到这个时候了,就赶紧坦白吧,毕竟随时都有可能威胁到我们的性命。做人不能那么自私。”
死寂的沉默在蔓延,每个人心脏都仿佛被重锤压着,快要窒息。
中年男人皱起了眉,还想再说什么,就听见苏雪神色异样地开了口:“其实我们真的不知道得罪了谁,但我们来之前,确实碰到了一件怪事。”
花贝坐直了身子:“什么事?”
苏雪脸上渗透着一丝恐惧:“我们几个是同一个孤儿院的。早年孤儿院没落,只有八个孩子,后来都被接走,各自成家立业,彼此间的羁绊淡了许多。忽然有一天,我们都接到一封短信,内容是多年未见,邀请我们一起登山联络感情。”
花贝:“后来呢?”
苏雪说:“我们都应邀了,可是到了山上互相一问,居然所有人都说没发过这条短信。我们觉得事情不对,正想返回,可是雪山封了,我们都困在了山上。”
路颂时手指轻轻敲着桌沿:“八个孩子?多出的那个是谁?”
苏雪话音顿了顿:“那人叫盛迟樵,很早就被接走了,所以和我们感情不太深,这次也没来。”
路颂时笑了笑。
一个心理检测不达标的人居然这么早就被接走了。
一直沉默的南衍舟忽然开口:“杀人的就在我们之间。”
苏雪猛然一震:“什么?!”
路颂时从壁炉后侧拿出了一瓶白色的药罐,他轻轻晃了晃,嘴角勾起了玩味的弧度:“猜猜这是什么?”
花贝:“药?”
“甲基.苯.丙胺。”路颂时轻声说,“一种致幻性人工合成的兴奋剂,剂量多可以让人情绪失控、性情亢奋甚至产生幻觉。”
他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壁炉里至少倒进了一半这种东西。可以告诉我,是谁放到这里的么?”
大概沉默了一个世纪,有攀岩队的说:“那也不能证明是我们的人倒的,万一那个人很早就过来踩点了呢?”
路颂时:“那他是怎么在我们都在的情况下倒药的呢?”
左逸眉头微微皱起,显然也很不满意这种怀疑:“我虽然晕,但也数过这个屋子里的人。那人来的时候,我们的人数是满的。所以不可能是我们的人。”
路颂时笑了笑:“你算厨房里的老头了吗?”
仿佛是被锤了一拳,左逸瞬间哑声了。
路颂时:“在我们都晕的情况下,凶手把厨房里的老头拖到了这里,营造出所有人都在的假象。这样就能排除他的嫌疑。”
“等他杀完人,再加大药剂,趁我们又晕的时候,把老头拖回去,他再浑不知鬼不觉地混进来。”
“这样,谁都发现不了。”
“如果你们还不信,我们可以去厨房看看有没有拖痕。”
“说不定罪证还没来得及处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