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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瓷娃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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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节家里没有什么庆祝活动,隔天依旧要去诊所坐诊,父母保持正常作息。
等父母睡下,龚冼换下睡衣,偷偷摸摸出了门。
一声冷哼,隐没在黑夜里。
第二天一早,偷偷爬起来,在路边买了几份早餐带回去。
装盘时,又是一声冷哼,嘀咕一句只会用鼻孔出气的臭老头,换来一记狠瞪。
哦,忘记了,老头是个耳聪目明的脑科医生。
龚冼提着两包中药和补品从诊所出来时,贺一新已经等在路口。
黑T黑裤黑板鞋,不知道哪儿找来的银链子,在手上绕过几个圈,松松垮垮的挂在手腕上,耳朵上的耳棍换成了黑锆石耳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虽然两个人都不再年轻,却在目光相触的一瞬间,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最初的心动。
贺一新撸了把短茬子头发,懒洋洋的喊他冼哥。
像是回到十余年前的街角,贺一新跨坐在自行车上,埋头背着龚冼做的单词卡。
感受到他的视线,抬头时嘴角已然挂上笑,目光相撞,再漫不经心的喊一声冼哥。
把车后座的包拿开,让龚冼就坐。
待他坐稳了,一脚蹬下去,车子也平稳的滑出去。
两个人放弃骑小黄车,在早高峰车流中穿梭,规规矩矩的坐地铁去医院。
母上大人一早便把病房信息发到他手机上,住院部顶楼的疗养区很好找。
和其他科室不同,这里异常安静,前台的护士正对照着手中的表格,一旁的护理车上码着大瓶小瓶的营养液。
护工脚步匆匆,却没有制造多大的声响,询问两句,又匆匆回了病房。
两人的到来没有得到多少关注,只有一个穿着打扮得体的年轻人,朝他们多看了一眼。
两人对视一眼,一间挨一间的找过去,在16号病房外停下。
龚冼敲了门。
不多时房门被拉来,仪器细小的滴滴声钻进耳朵,姚知身上的衬衫不皱,却有几道明显的折痕,衣摆扎进裤子,腰带勾勒出的腰身,越发精瘦。
脚上穿着一双拖鞋,估计是常驻在这里。
“带他回家了?”
“没,不敢。”
“还挺怂,先进来。”
两张一米五宽的床,谢依静安静的睡在靠窗的那一张,窗帘拉开一半,朝阳温柔的洒在床尾,衬着谢依静的脸也带了一丝暖色。
龚冼注意到呼吸罩上没有水雾,两根透明的塑料管从鼻腔,一路埋进被子里。
“一直都没有自主呼吸吗?”
姚知撩起谢依静额头翘起的头发,细细捋到一侧。
“偶尔会有,时间不长。”
“带桐桐来看过了吗?”
“谢先生还没松口,我不敢。”
谢依静已经像个瓷娃娃一样躺在病床上,儿子已经是姚知心里最后一道底线,怂一点,好像也合情合理。
“谢依静这种情况可以回家养吧?办出院,带回北京不行吗?”
姚知挑着干毛巾的手一顿,苦笑不已。
“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能让我留在这里照顾,已经是谢先生最大的让步了。”
让步?谢东阳估计连这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让步个屁,他就是想让你把谢依静刺激醒,醒了……”
“不管怎么说,我和依依没有结婚,父母就是她唯一的亲缘关系。谢先生这么做,无可厚非。”
龚冼一时无话,只看着姚知打开温热水,给谢依静净手洗面。
诚然,姚知是对的,也是理智的。
尽管他和谢依静有夫妻之实,也育有一子,但是没有那个红本,法律并不认同他们的关系。
不多时,门外便响起高跟鞋有节奏的声音,脚步略一停顿,房门径直打开。
一个烫着大卷的妇人,提着与身上的旗袍气质不符的保温桶,脚上是三厘米的白色复古细跟圆头鞋,踩在地上叮叮咚咚的响。
看见贺一新,妇人的脚步一顿,错了半步。
“不知道有客人来,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小姚带客人出去逛逛吧,病房里气味重。”
贺一新朝妇人深鞠躬。
“孙姨,我很抱歉。”
虽然谢依静自杀不是因为他,罪魁祸首该是贺霖,但是掺和进来的每一个人,都不无辜。
孙宁心侧身,没受这一礼。
“不用抱歉,感情这事儿啊,强求不来的。
老谢和老贺不明白,我们女人家哪有什么看不透的。
说来怪我,我很早就知道伢伢和小姚的事,却一直为两边粉饰太平,没有想过化解矛盾,才到了今天这一步。
我的伢伢是个勇敢的孩子,是我这个做妈妈的没有保护好她。”
孙宁心抚摸着女儿柔顺的发,眼神愈发温柔,这是她的心头宝,她却没能为她铸造城堡,也没能为她披上铠甲……
“今天我守着伢伢,朋友相聚不容易,有些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姚知收拾好桌面,手伸进被窝试了试温度,又拢好被角,才和孙宁心告别。
“阿姨如果累了,就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回来。”
孙宁心点点头,笑的慈爱。
“可以给我一张桐桐的照片吗?你和伢伢的孩子一定很可爱。”
“孩子像她,特别可爱。”
三个人一起出了病房,感受到来自多个方向的目光扫视,龚冼终于感受到了一丝豪门的气息……
姚知习以为常,贺一新若无其事,龚冼忍住探查的欲望,跨进电梯。
电梯门将合未合之际,龚冼快速瞟一眼,看见几幅墨镜,默默在心里为姚知点蜡。
“知哥,会好起来的。”
姚知冷笑,啧,恋爱脑出门不带智商。
“白瞎了年级第一的文采,安慰人就这么干巴巴的?”
“不然?比惨吗?”
姚知噗嗤笑出声,“想想你确实比我惨,心里舒服多了。”
“哪里惨?”贺一新对惨这个字,可能有些疑惑。
“惨啊,以前惨,现在惨,以后更惨。”
姚知得意的朝贺一新扬扬下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愿闻其详。”
闻其祥个屁,龚冼疯狂给姚知使眼色,姚知视而不见,哥俩好似的,勾着贺一新的肩膀。
“以前以后先不说,就说现在吧,什么时候去阿冼家里,见识一下龚氏男女混合双打?”
“冼哥被双打过?”
贺一新越发糊涂,按理说龚冼这种从小乖到大,一直作为别人家的孩子的存在,也会吃竹笋炒肉?
姚知有些幸灾乐祸的挑眉,“对啊,在医院躺了三天。”
龚冼头疼,想把两个人扒开……
“谢依静不知道要躺多久。”
不会聊天的贺一新成功把天聊死了,姚知冷漠的翻了个白眼。
“哦,躺多久我都守住了,你呢?”
“我?我给冼哥养老送终。”
啊喂,这得意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真可怜,我和静静有儿子养老送终。”
啊喂,这大好的年纪,说送终的话题真的好吗……
这两个人恐怕病的不轻,龚冼只想离他们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