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珠玉》乔雨今

9、福贵人

　　柳妃虽倒，她的义父在宫外仍有势力。柳妃将她物色玉涵之事托人跟博尔济吉特·敏善讲了，敏善在朝堂势力斗争中正处劣势，听后心下大为欢喜，安排宫中一主管太监暗中照顾玉涵。故而不久，玉涵便升迁调任延禧宫，做起二级女官（宫女中的小头头）。
　　此时的延禧宫并无主人居住，玉涵日子松快很多，晚间闲将无事，便带着手下宫女太监在院中起舞，对月笙歌。此事不久在宫中传开，宫里太监宫女都言她是个好头领，连太后都知此事。
　　时逢中秋，老佛爷一高兴，传它们来自己宫里献艺，凑凑热闹，当然皇帝当时也在，看得不亦乐乎，春心荡漾。柳萧的眼光准的惊人，皇上果真惦记上这小宫女，念念不忘，没过几日，便晋她为福贵人。
　　玉涵得知此消息，晴天霹雳。她虽木讷，当甚至一入宫廷深似海之理，况心中已有爱慕值人。不由地害起心悸病，茶饭不思，日渐消瘦。
　　柳萧费尽心机将玉涵推上前台，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和弟弟密谋半晌。

　　次日深夜，他换好黑色夜行衣，在靴子中藏了把短柄匕首，依原计划偷偷潜进延禧宫。夜已深，延禧宫的奴才不多，见主子早睡，也都早早地回去休息了。
　　溜到玉涵卧房门口，云卿忽地迟疑起来，斟酌要不要进去：她若真不反抗，我真要刺她一刀吗？
　　已经来了，就进去吧。云卿重重地推门，希望玉涵能惊觉听到。玉涵本就睡得不沉，这推门声果然惊动了她。她半睁眼，透过纱帐，见一黑衣人在门口晃动，又向自己床前慢慢走来。玉涵大骇，立即翻身跃起，大喝一声：“何人？”。
　　那人见玉涵跳下床来，便挥拳朝她打去，她闪身避开，还了一脚。这一脚正踢在刺客胳膊上。因形势危机，玉涵顾不上穿鞋，她又多日不曾练功，这一脚反震得自己右腿阵阵酸麻。
　　玉涵无暇顾及疼痛，抄起桌上花瓶向他掷去，冲上又是一拳。二人就这么你拳我脚地拆解了二十多招。柳云卿武功本来在玉涵之上，可她被逼到生死关头，命悬一线，求生心切，招招狠手，步步紧逼，而云卿只是想吓她一吓，未要伤人。结果这二十多招拆解下来，云卿竟落了下风。他知这样下去自己定输，不敢恋战，见目的已达到，便虚晃一招，想夺门出逃。
　　可正在这时，从门口冲进一个小太监，他见二人打斗，立刻跑过去帮主子。玉涵正感体力不支，本想这样耗下去自己必败，见来了帮手，便闪在一旁，焦急地看二人争斗。
　　云卿见惊动了旁人，心中大呼：不妙！他只想快些打发了这小太监，好溜之大吉。二人拆解了十多招，云卿暗暗叫苦，这小太监身手好生了得，不过十多招，已牢牢占了上风。
　　玉涵缓过气来，也过来帮忙。二人前后夹击云卿，刚拆两招，不料玉涵忽地身子一软，摔倒在地。小太监见状忙去扶主子，云卿趁机飞身撞破窗子，逃了出去。

　　这次真是好险，柳云卿到姐姐处回复了。因为在打斗时，他胸口、背心被那小太监猛踢狠打，相当疼痛。柳萧便取出金创药，给他看伤。
　　柳萧叹道：“我先前只知玉涵学过几年功夫，没料她武艺竟强如此，就连你也不是敌手。”云卿见她误会，才告知是被延禧宫的小太监所伤。柳萧听了低头莫名一笑，没再说话。
　　云卿问姐姐：“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柳萧笑答：“静观其变。”
　　云卿不明，柳萧细细解释道：“玉涵她装疯卖傻，就是效仿李嫔自保。想要自保的人当然是想活命的人，想活命的人遇到刀子架在脖子上自然会反抗。她以为装病皇帝就会冷落她。走到这一步，咱们只能险中求胜了。你把皇后的令牌趁机遗下了吧？玉涵不笨，她现在知道，就算是装疯卖傻也不能逃脱皇后毒手，必定会去讨好皇上，没准儿还会伺机向皇后报仇。你看着罢，哼哼。”
　　云卿豁然，但又问：“如果她那时当真不反抗，我们又该如何？”柳萧咬了咬牙，道：“她若真如此不成器，与其死在后宫争斗手里，不如让我们给她个痛快的。”云卿听得一阵心凉，看来走到这一步，真的已经没有退路了。

　　见主子倒地，小太监忙去搀扶，玉涵抬头看他，这小太监圆头圆脑，长得憨厚老实，正担心地问她有无受伤。
　　他扶玉涵在椅上坐下，又倒了杯茶给她压惊。玉涵细眼打量，见这小太监虽只比她高了不到半头，却很是强壮，看来是多年练武之人。
　　小太监出门呼侍卫捉刺客，玉涵心道：耽误了这许久，他恐怕早就跑远了。但也不再说什么。不久，小太监回来复命，说已经命侍卫到处搜寻了。
　　“你叫什么名字？”玉涵问。“奴才小顺子。”“嗯，今天谢谢你了。你的功夫很好，先前不在延禧宫当差吧？”玉涵问道。“不在，是您晋升福贵人后，奴才才调过来的”小顺子弯腰恭谦道。
　　“别叫自己奴才，我本是辛者库出身，若说是奴才，你我都是，以后咱们就你我相称吧。”玉涵和声说道。玉涵习武多年，见了这武功高强之人不由地心生敬佩，听他自称“奴才”，心里反倒过意不去了。
　　“奴才不敢。”小顺子道。“诶，不许说‘奴才’，要不然我要不高兴了！”玉涵道。“嗻，奴”小顺子本想说“奴才遵旨”，可想到这四字中又有“奴才”二字，只好将到嘴边的话强咽了回去。
　　玉涵听后一笑：“我没事了，你回去歇着吧。”小顺子担心主子，又朝她望了一眼。玉涵道：“下去吧，我有事叫你。”“那奴，那小顺子在门口守着，您有事就叫小顺子。”小顺子本来又想说“奴才”，可怕主子不悦，又不敢自称“我”，只好叫自己“小顺子”。
　　他带上房门下去了。原来，这武艺高强的小顺子本在养心殿当差。他从小便伺候乾隆，陪他摔跤打架。小顺子的功夫乾隆深知，就算是御前侍卫，也不一定是他对手。

　　玉涵想起今晚之险，唏嘘不已。她盘算着，自己这么装病，还是有人不肯放过她，又在床头捡到那令牌。她不动声色，未敢声张……

　　次日晌午，玉涵才起，觉腹中饥饿，便叫人弄了些羹汤过来。小顺子端来一碗桂花莲子羹，这羹汤香气清新淡雅，玉涵一尝，味道甚美，吃了个干净，又要了第二碗。觉得腹中饱了，才问：“这桂花莲子羹是谁做的啊？”
　　小顺子答：“是奴，是小顺子。”玉涵一听心里喜欢，“你的手可真巧啊！”“谢贵人夸奖。”玉涵一愣，她忽听有人叫自己“贵人”，满身不自在。
　　“今早太医来过了，他见您未起，就离开了，说下午再来。”小顺子道。玉涵听后笑道：“呵呵，我这病早就被昨天的刺客给吓好了。你累了一晚，放你一天假，回去好好歇歇吧。”玉涵见他眼中有血丝，像是一晚没睡，便道。得了这样一个武功好，手又巧的公公，玉涵心中欢喜，见他尽职尽责，更是疼惜起来。

　　下午，御医便来了，正在给玉涵把脉之时，云卿也过来看她。御医见福贵人脉象平稳，精神正常，大喜，只开了几味补药，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御医一走，云卿便恭敬道：“下官听闻昨晚延禧宫闹刺客，担心贵人有事，就过来看看。”玉涵也恭敬答道：“只是虚惊一场，柳大人挂怀了。”

　　又过了三日，晚饭过后，总管太监徐福过来传旨，他通知福贵人，皇上晚间会来。延禧宫上下一片忙碌。玉涵沐浴更衣，在房中等待着另一种命运，一种新的生活。
　　不知过了多久，皇上銮驾便停到了延禧宫。“皇上驾到！”徐福的这声通报着实把正坐在厅中发呆的玉涵吓了一大跳。众人忙跪下迎驾。玉涵的心咚咚乱跳：见了他，我该怎么办？
　　皇帝俯身扶福贵人起身，见她消瘦不少，知延禧宫闹刺客对她打击甚大，心疼地问道：“你可好了？”玉涵见他目光炯炯，却忽地在他眼中显现出柳萧样子，觉得是皇帝在问侯柳萧。玉涵望着他眼中影子，意味深长地代姐姐答道：“眼泪流尽了，就好了。”
　　皇上听得一阵心酸，脸有动容。他没再说什么，默默拉着她手向内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