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尘》山鹿

31、第 31 章

　　最近班里同学发现，彭佳瑶好像变了，这种转变最主要体现在她对闻默的态度上，以前她是恨不得时时刻刻缠着闻默，生怕别的女生接近，现在干什么却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早上闻默发体检表，还没有叫人来帮忙，她已经主动上讲台，不用闻默开口，自作主张拿过一叠表，拍了拍桌子发号施令：“都自己上台来领。”

　　班里同学看闻默也没说什么，就陆陆续续过去领表。

　　趁他们领表的时候闻默说：“体检表不用贴照片，写上姓名班级就行了，另外体检按照班级顺序来，我们排在六班后面，估计第三节课轮到我们，到时候去体育馆一楼大厅，拿着单子排队就行。”

　　他才说完，下面同学迫不及待开问：“班长，既往病史要写吗？”

　　“这个应该写不写都行，学校没要求一定要写。”

　　“那这个体检序号是什么？”又有人问。

　　“班长，体重身高自己写吗？”

　　“哎班长，这个籍贯是填A省还是A市啊？”

　　问的人多了，班里乱糟糟一片，闻默都不知道该先回答谁，见状彭佳瑶先生气了，板着脸说：“一个个问，都一起说话让班长怎么回答啊？”

　　她教训人的做派立马引来别的同学不喜，回怼她：“我们问班长关你什么事？管这么宽，学校又不是你家的。”

　　彭佳瑶眼一瞪，就要骂回去，闻默及时出声：“好了好了，一个个来，我慢慢说。”

　　彭佳瑶心有不甘，但是闻默已经发话了，她也就没说话了。

　　到体检的时候闻默和纪律委员维持秩序，彭佳瑶又跟着站出来管人，对几个聊天的女生说：“马上就到我们班了，你们说话小声点，别班都没有这么吵。”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最后发出一声嗤笑，对她的话不以为意：“你又不是班长，装什么装？”

　　“班长让我管的。”彭佳瑶说。

　　“从来这里班长跟你说过一句话吗？”立刻有人反问她。

　　彭佳瑶一时语塞，顿时引来几个女生大声地嘲笑，宫筠阴阳怪气地说：“人家那是戏精附身，可能幻想中班长特意嘱托她这个正义的战士，管理好班级，毕竟没有她班级秩序就要混乱了。”

　　这话一出来，笑她的人更多了，彭佳瑶气得咬牙，想要大声反驳闻默喜欢她，她是想帮自己的男朋友，但是又没办法说出来让她们知道。

　　想到这里彭佳瑶灵光一闪，突然想通了，对啊，闻默喜欢她，看到她帮忙维持秩序，当然会高兴，这些人不知道真相，确实也不怪她们。

　　于是彭佳瑶微微一笑，带着满心的愉悦，和对别人不知道她和闻默关系的人的优越感，高傲地说：“不服气你们问班长去啊。”说完把头一扬，不理她们了。

　　这场舌战以彭佳瑶单方面宣布胜利结束。

　　体检结束后都已经快放学了，池凉雨不怎么饿，去食堂买了一个饼就回教室了，到楼上刚好吃完。

　　班里同学都还没回来，教室里空荡荡的，闻默踩在椅子上写板书，粉笔与黑板碰触产生的声音在教室回荡。

　　“你没去吃饭吗？”池凉雨过去后面问。

　　虽然班里的黑板报向来是闻默负责写字，但也不用饭都不吃独自在教室干活。

　　闻默低头看她，声音冷淡地说：“你都不在，我吃什么？”

　　池凉雨觉得莫名其妙：“你不吃饭关我什么事啊？”

　　“当然关你的事。”闻默扔掉粉笔头，往后坐到课桌上，理直气壮地说：“亏我还特意叫阿姨做了你喜欢吃的红烧排骨，结果体检完找不到你了，手机也不回我，我都被你气饱了，还吃什么？”

　　“你这是诡辩。”

　　“总之，你要补偿我。”闻默一挑眉，嘴角上扬，打定主意赖上她了。

　　池凉雨不想理他了，转身要回座位，闻默喊住她说：“我想吃红豆包，你去超市帮我买。”

　　语气轻快，语调上扬，像是在撒娇，池凉雨听得浑身发麻，对这样的闻默真不太适应。

　　“红豆包。”闻默又重复了一遍。

　　“知道了。”池凉雨无奈。

　　等下了楼池凉雨才反应过来，她累死累活好不容易爬上五楼，现在去给他买红豆包还要再爬一遍，她就不应该答应，应该让闻默自己爬楼才对。

　　才下课没多久，超市这会儿全是人，池凉雨目标明确，随便拿了几个红豆包就走，结账的时候又排了一会儿队。

　　回到教室时闻默已经把那篇短诗写完了，坐在桌子上等她，一条腿翘起，身体微微前倾，带着几分洒脱的意味。

　　池凉雨把红豆包塞到他怀里，注意到短诗的内容，随口说道：“这是海子的《我请求：雨》吧？”

　　“读过？”闻默侧目看她，边撕开红豆包的外包装袋。

　　“以前跟你还是同桌的时候。”池凉雨其实不太想提那时候的事，但是话已经说出来了，她只好继续说下去：“学校举办那个什么文学诵读活动，你拉我去书店买书，书店里有海子的诗集，我当时看过这篇，不过就记住了最后几句。”

　　“不过为什么选这首？”池凉雨扭头问。

　　“随便找的。”闻默咬了口红豆包，又递到她面前问：“吃吗？”

　　池凉雨摇摇头，指着短诗说：“感觉和黑板报的主题不符。”说着她抬起头，看向黑板正中间用彩色粉笔写得几个大字，高考加油。

　　“那你觉得应该选什么诗好？”

　　“嗯……”池凉雨歪头想了一会儿，“舒婷的《这也是一切》呢？我还挺喜欢的。”

　　以前初中文艺之魂附体的时候，她特别喜欢记录一些诗句，现在家里还有当初写诗的本子，日积月累，倒也记住了不少诗。

　　闻默听了说：“估计写不下。”

　　板报空间有限，除了文字还有图画，本来就是地方不够才选了短诗。

　　“那就算了。”池凉雨也只是说说，不过让她觉得意外的是，闻默居然知道这首诗。

　　“不用全写完，再把那棵树擦掉。”闻默一指黑板上做装饰画的苹果树，因为挨着写短诗的地方，如果擦掉能空出一片地方。

　　“可是……”池凉雨才说两个字，就见闻默拿起黑板擦，胳膊一扫，好好的一颗树从中间截断，来回几下，树被擦的干干净净。

　　池凉雨担心地问：“怎么说也是别人辛苦画的，你擦掉不会有人说吗？”

　　“担心别人做什么？”闻默在她脑门弹了一下，顺手从粉笔盒里挑了根蓝色粉笔，催促道：“还不快点，你说我写。”

　　池凉雨揉了揉脑门，瞪他：“很疼的。”

　　闻默笑出了声，神态不自觉染上了宠溺：“晚上请你吃雪糕好不好？”

　　“那我要吃甜筒。”池凉雨立刻说。

　　“想吃什么都行。”

　　得到保证，池凉雨这下满意了，说：“第一句，不是一切大树，都被暴风折断。”

　　粉笔划出浅蓝色的线条，端正的楷体像是印出来的一样。

　　半首诗写完，池凉雨先松了口气：“我不确定是不是这样，可能有些记得不太清楚。”

　　“没事，错了再改就是了。”闻默坐回去，拿起没吃完的红豆包，一只手臂懒散地搭在膝盖上，调整到闲适的姿态，他侧过脸看着池凉雨，专注的眼神，温柔的像是看待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教室门口，彭佳瑶看到这一幕，觉得心口仿佛被刺了一下，破了个洞，恐慌迅速蔓延，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升起来，闻默喜欢池凉雨。

　　不可能的，彭佳瑶摇摇头把这种思绪甩掉，扬起笑脸喊道：“班长。”

　　见她过来，池凉雨话也没说，转身回了自己座位。

　　两人擦身而过时，彭佳瑶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但注意力随即就被闻默手里没吃完的红豆包吸引。

　　“你没去吃午饭吗？”彭佳瑶在闻默身边坐下，侧着身子，眼里只容得下他一个人。

　　“我吃红豆包就行。”闻默吃完一个，随手又撕开一包。

　　彭佳瑶瞥了眼桌上，学校卖的红豆饼也没多大，她都是当零食吃，担心闻默吃不饱，就说：“班长，你等我一下。”

　　说完她快速下楼跑去超市，等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袋零食，班里已经陆陆续续回来不少人，看到她买这么多东西，好奇地瞥了几眼。

　　彭佳瑶没在意别人，她把零食放到闻默桌上，迫不及待地说：“没吃午饭下午肯定会饿，不过我不知道班长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点。”

　　“我不用。”闻默笑容微僵。

　　彭佳瑶丝毫没看出来，她沉浸在自己的关心里，试图让闻默接受这份心意，仍在喋喋不休：“哎呀我都已经买回来了，班长你看看喜欢吃什么，对了还有酸奶，只吃面包肯定不行，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口味的……”

　　闻默好脾气地听她说完，像是不得已拿了一包面包和一瓶酸奶，说：“我真的不饿，不过谢谢你的东西，我拿这两样就行了。”

　　彭佳瑶有些失望，便没注意班里同学看她的奇怪眼神，自然也没听到有人小声说：“为了追班长，买零食这种手段都用出来了，但是也要看看别人要不要啊。”

　　“就是，班长都说了不要她还一个劲儿说，还是班长脾气好，要是我早就怼她了。”

　　彭佳瑶不知道自己在别人口中是个讨厌的人，她正高兴闻默收了她的东西，但她不会想到的是，面包和酸奶在闻默的桌洞里躺到了晚上放学，又被他转手给了同桌，最后同桌回家途中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