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慰风尘》约归

27、四公主的爱人

　　“卿校尉可听过一见钟情？”四公主低着头，“我见你是在昨天灯会上，你猜灯谜的时候。”
　　“世人皆以为你是猜不出我的灯谜才停在原地，却不曾想让你为难的倒是两幅市井小民的谜面。”
　　卿酒被说得一头雾水，满脸迷茫地问：“……不知公主说的哪一个？”
　　“下楼来，金簪卜落；问苍天，人在何方；恨王孙，一直去了；詈冤家，言去难留；悔当初，吾错失口；有上交，无下交；皂白何须问；分开不用刀；从今莫把仇人靠；千里相思一撇消。”
　　卿酒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一个，当时他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出这谜面的人定是个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也是个性情中人。卿酒想了一下云川甩了自己，自己也这样写诗做句。卿酒瞬间打了个寒颤。
　　如果真到了这步，自己大概会提刀挑穿他吧。
　　风停了，桂花的香味盖过紫丁香，也盖过这花园里每一棵花草的香味。
　　卿酒一听顿时松了口气，又重新握起酒杯，哭笑不得：“那公主莫不是把我当作你情郎的替代品了？今夜这番是要招驸马了？”
　　四公主赶紧摆手，连忙否认：“我同父皇说过的，我只是倾慕于你，并不想要嫁你为妻！”
　　卿酒挑眉：“有何不同吗？你父皇直接就理解为这个了吧？”
　　黎堇韵脸都急红了：“此倾慕非彼倾慕！我听说了你的事迹，倾慕你同他一样如此年纪便能驰骋沙场，运筹帷幄。在你身上我能看到他的影子，加上昨日你破了我的谜面，我觉得你是个非常值得结交的人，所以……所以我才……”
　　卿酒心道：原来是思恋成疾会错人了。自己刚和云川在一起，看什么都像是恋爱的，加上四公主这眼神和说的话……想不误会都难。
　　“哦？这倒让我来了兴趣了。不知公主这位情郎叫什么？”卿酒很想喝酒，可是这酒壶装的是水。
　　“情郎倒算不上，得两情相悦才叫情郎。”黎堇韵叹了口气，看着桌面淡淡道，“我还不曾知道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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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酒震惊得不知道怎么接话了。都千里相思了还能不知道名字？！
　　黎堇韵看卿酒震惊的样子，笑道：“是有些让人难以接受吧？我也觉得自己挺傻的。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明明知道那人不过玩玩儿，我却当了真。可能，一直惦记到现在的就只有我一人吧……”
　　“嗯？”卿酒抬头看向来人，“你怎么上来了？”
　　云川咬着后槽牙微笑着将披风盖在卿酒的肩头：“夜里凉，校尉还有伤在身不能受凉的。”
　　“什么……”卿酒还没说完，云川往卿酒背后一挠，卿酒瞬间瞪大了眼睛，身子本能地前倾了些。
　　这个动作……
　　卿酒的脸瞬间涨红，连带着耳朵、脖颈通红一片。这个算哪门子的伤？要是他技术好点儿，自己能这样吗？！他现在还……还跟自己炫耀。啊！这小兔崽子还蹬鼻子上脸了？！
　　“你去后边坐着！我和公主聊完再过来！”卿酒羞愤难当，说话一点气势都没有，表情倒是做足了凶猛样。
　　云川不依，微笑着问黎堇韵：“公主，属下可以坐这里吗？”
　　任哪个女孩子也抵不住一个帅气公子眨着丹凤眼满是笑意地问你是否可以坐他旁边啊。这人能在卿校尉这么生气的时候还敢再逆着他来，想必是和卿校尉关系匪浅的人。于是黎堇韵呆愣着点点头。
　　云川满是得意看向卿酒，微微一笑坐下了：“二位继续，当我不存在就好。”
　　卿酒稍微侧过脸去，用嘴型道：“回去你给我等着！”
　　云川一笑也用嘴型回道：“奉陪到底。”
　　“二位可是在讲什么悄悄话？”黎堇韵看了二人，又看向后面的侍女，“你们去换些酒来。这个时候我宫里的昙花多数开了，带王孙们去瞧瞧吧。”
　　不知黎堇韵支开众人意欲何为，卿酒与云川相互看了一眼，本能的就警惕起来。
　　“我想拜托二位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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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酒随即明白黎堇韵的话：“你想让我们帮你找你情郎？”
　　云川刚刚站在后面，离亭子是有些远的，加上卿酒他们刚刚讲话的时候都压低了声音，纵使云川听力再好，也只听了个一知半解。
　　“嗯！”四公主满是希翼地点头道，“他曾说过他在西北从军，是个战无不胜的大人物。我本想去西北寻他，奈何宫里看得实在太严了。我也托人找了，可西北是军事重地，靠我的人脉根本不可能得到什么消息。”
　　云川这才了解了个大概，暗暗松了口气，一直握着袖剑的手这才松开。
　　“……公主，你可知西北有多少人？你所说的大人物在西北俯拾皆是。”卿酒一顿，“更何况，那人都这么对你了，你还念念不忘？”
　　夜渐渐凉起来，花香却更加浓郁。桌上灯光微弱，有一只小飞蛾扑了过来，黎堇韵见状立刻将灯笼吹灭，飞蛾这才重新飞走。
　　“无所谓啦。我是藜朝公主，将来也是要去和亲的，找不找也只是个执念罢了。恰好你们来了，恰好他也是西北兵士，又恰好我想寻他了。都是恰好而已。”
　　云川在一旁看着黎堇韵，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抱着最坏的打算去做一件事，不是想去激励自己，只是想安慰自己一些。你看，这样的结局我早就料到了，不用伤心。
　　“你可有他的画像？”
　　卿酒一愣，黎堇韵一喜：“有的，我自己画的。画艺不精，还望……这位公子莫笑。”
　　黎堇韵也不知道这人叫什么，看他气质不凡应该也是个富家公子。
　　“参见公主，卿校尉。”是皇帝身边的太监，“皇上让奴才告诉公主和校尉一声，宴席已经结束，您二位可随意。”
　　……孤男寡女的，这皇帝是真不担心自个儿闺女的名声啊。
　　卿酒微微行礼对太监道：“公公大可不必，我这便要离开了。”
　　云川在后面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
　　太监为难道：“这……”
　　黎堇韵一笑：“那我送卿校尉一程。公公您也跟来吧。”
　　朱雀门处。
　　因为有外人在，按照礼制，云川又得站在卿酒老后面，和一个太监一起。
　　卿酒和黎堇韵并排走在前面。气氛有些尴尬，卿酒为了缓和气氛，率先开口：“公主宫里的人倒是伶俐极了，知道自己主子的意思，换个酒换到现在还没有来。”
　　黎堇韵却低头笑道：“比不上卿校尉府上的人。”
　　卿酒没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全当黎堇韵在恭维他了。
　　卿酒又问：“我还有一事不解。”
　　“卿校尉请讲。”
　　“为何先前你看我总是一副爱慕到骨子里的眼神，甚至我看你时，你还会不自觉的脸红，可后来，你全然没了这种感觉。反而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说话也不再紧张了。”
　　就算说开了，也不会变得这么快吧？
　　黎堇韵一听愣了一下，又看向后面冷着一张脸的云川，疑惑道：“卿校尉不知道吗？”
　　“……还望公主指点迷津。”
　　黎堇韵微微行礼：“迷津倒算不上，指点一二倒是可以。”
　　卿酒看她一脸正经说出这样的话，完全没有公主的架子，也完全放开了，爽声笑道：“请吧。”
　　“卿校尉在那位公子来之前，一直都是彬彬有礼的，保持这样一种让我很舒服的距离感。我认识的他也是这样。”黎堇韵抿嘴笑着又看向云川，“而后面那位公子一来，他一个动作你就立刻慌了。看到他坐在我旁边的微表情你自己都没注意到吧？”
　　卿酒还打算死不承认，无所谓的语气问：“什么表情？”
　　“你将嘴微微嘟了起来，眉角也轻微上扬。这是生气他坐我旁边的表情。而那位公子拿着披风上来虽是笑着，却能看出一脸的不悦。坐在我旁边，身子却是倾斜向着你那边去的。”
　　“……公主真是……”被一一戳中的卿酒顿了好久，突然明白了她刚刚那句“比不上卿校尉府上的人”，假笑僵在脸上，接了句，“好眼力。”
　　黎堇韵憋笑：“我认识的那人却不会这样，他对谁都保持着很好的距离感，不会这么轻易就将自己内心所想表现在脸上。所以，那位公子一上来，我在你身上所有的幻想都消失了。你就是你，他就是他。”
　　卿酒若有所思地摸上自己的脸颊，他以前也不是这样的。随随便便就脸红，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心跳不已，没见到一个人会失魂落魄的。以前的他从来不会有的。
　　“好了，前面就是朱雀门了，我就送到这里吧。”黎堇韵朝卿酒行了礼，又转向云川微微低头示意，“画像明日我便差人送去。宫里规矩多，我就不能亲自送去了，还望校尉原谅。”
　　卿酒一笑还了礼，打趣道：“不敢不敢，四公主可是第一个这样将我一军的。”
　　“在这里，总得会些察言观色的本事。”黎堇韵说完便带着人离开了。
　　云川立刻走上前来，站在卿酒一旁。
　　卿酒看着离开的黎堇韵喃喃道：“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一副多愁善感的样子，没想到是个这么有血性的女子。”
　　云川嘟着嘴，小声嘀咕着：我也很有血性的好吗？怎么不见你看我啊？”
　　卿酒听了故意没理他，笑着转身离开了。
　　夜，很静，仿佛这偌大的皇城也歇息了一般。京城的星星没有西北的亮，也不再是伸手就能触摸到。西北的风带去的肃杀仿佛被此时风带来的桂花的香甜而消散掉。
　　卿酒忍不住懒懒地打了一个小哈欠。
　　物不再，人亦变。
　　原来，变的不止他一个啊。
　　变得，更比从前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