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教主与国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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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余晖倾没山脉，奴仆也把晚饭端了上来。
一盘盘的肉摆在桌上，色泽鲜艳，油光照人，香气弥漫整件屋里。
黑色的砖茶用砂壶煮开，搅和进香浓的羊奶，再添加一些蜂蜜，好喝的恨不得把舌头也吞进去。
亚东冲叶雾挤眉弄眼：“我们这里牛羊较多，平日里也以肉类为主，不知道你能不能适应。”
“太能适应了。”叶雾弯起唇角。
“你带来的那三只猪怎么怎么处理？要不然我让管家把它们烤了吧。”亚东满怀期待地问。
话音刚落，他看见对面的江允衍一口水喷出来，呛得他双眼泪汪汪。
“怎么了吗？”亚东嫌弃地看着他。
“不是，都这么多菜了，你还惦记那猪做什么？”叶雾脸色也有些不对劲。
“我还从来没吃过猪肉呢！”
“那东西不好吃，我们中原人也是主要吃羊肉，猪肉又肥又腻，一点都不好吃。”叶雾捏筷子的手微微颤抖，他甚至在考虑要不要把那三头猪挪到自己卧室看着，万一这家伙突然心血来潮，想吃个烤猪头，问题就大发了……
“我不信。”
“我哥说的是真的，我们那里养猪多，无非是因为猪什么都吃，剩饭剩菜，烂叶子坏果实，骨头渣，能吃的一切活物甚至包括它们的同类它们都吃。”季理古尝了两口羊肉，腻得不行，连忙放下筷子，灌了两口奶茶。
“对，我也听说，之前我们山下有户人家养了三头猪，那人的小孙子不小心掉进猪圈，等找到时，那小孩已经被吃掉了大半，内脏骨头什么的洒了一地……”江允衍兴致勃勃的说。
“你要是再敢在吃饭的时候讲这种事儿，我把你门牙敲出来！”叶雾瞪了他一眼。
钟慧扒了两口饼就下了餐桌，老和尚还在屋里呆着，她得给人家送口饭吃。
她刚推开门，门外正好有人跑进来，一头撞在她健硕的胸肌，往后狠狠摔了个趔趄。
亚东看得哈哈大笑：“你也太不小心了，快进来吧。”
那人利索的爬起来，在亚东耳边不知低声说着什么，亚东突然脸色一变，神情有些凝重。
“出什么事了吗？”叶雾问。
“之前我三哥和小妹妹去你们那里联姻，可如今公主不但没有带回来，我三哥和小妹妹也失踪了！”
叶雾摸了摸鼻尖：“是，是嘛？”
你三哥和小妹妹就在你柴房里呀。
亚东越发心神不宁，一拍桌子，说：“你们先在这里住下吧，有什么需要的去找管家，我去王宫一趟问个清楚。”
叶雾眼前一亮，连忙指着自己鼻子举手道：“帮我带上！”
“你去干什么？”
“从小就没人陪我一起玩，我就认识你一个朋友，我来你家里，你却突然要走，是不是嫌弃我呀？”叶雾耷拉着脑袋，可怜巴巴的说。
亚东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也不是不能带你去，这样吧，你把那个老和尚也一并带上，到时候问起来你就说你是老和尚认的弟子。”
叶雾犹豫片刻，他不想麻烦一个无关的人，但是这次机会实在太难得了，如果错过的话，下次他该找什么借口让亚东带自己进去。
严仲一拍桌子：“我陪小师弟去吧。”
亚东冷哼：“王宫岂是凡人说进就能进的？要不是父王还算崇尚佛教，就连阿雾也不一定能进得去。”
叶雾拉住严仲的胳膊，向他微微摇头。
“那行，我去问问大师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走。”
老和尚当然愿意，叶雾带他一路走到这里已是巨大的恩德，只是带他进去又算得了什么？
深夜的城市如水一般宁静，只有王宫还一片灯火辉煌。
叶雾跟在亚东后面，抬起眼皮儿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宝座上的老人。
他年纪并不算大，看上去也就四五十岁，但是眼中浑浊无光，带着将行就木的沧桑。
“你三哥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中原皇帝真是欺人太甚！今日找你来，是想让你去中原一趟，把你的哥哥妹妹找回来！”
“我才不去呢，那片土地上都生活在我的仇人，除非将铁骑踏在上面，否则我不可能在中原那里走上一步！”亚东在他面前也不算老实，嘀嘀咕咕的说。
叶雾心想，好大的口气，刷牙了没？
“吾儿有此梦想，值得庆幸，只是你那哥哥不能不救啊！”
“父王，您怎么就确定是中原皇帝干的，万一他们正在回来，或者迷路了呢？”
“他们两个已经失去消息快一个月了！”
亚东仔细一想：“我先前听那些商户议论说，中原那边似乎出现了一些状况，他们的老皇帝貌似已经死了……”
“死了？”
老人被侍女扶着坐起来，这个老色批身体都虚成这鬼样子，还让侍女们穿的一个比一个凉快，那肉露得就连叶雾这个只喜欢男人的家伙都不好意思看。
他身边的老和尚早就闭上了眼，嘴里念念有词。
“老皇帝死了……那新继承王位的是谁？可千万不要是黎霖那条野狗！”
叶雾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因为黎霖对自己再过分，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说他坏话，这时候居然听别人骂他！
于是他说：“回王上，十有八九就是六殿下，听说他都已经搬进宫里工作了，只是暂时没有登基罢了。”
老国王的脸色不善地问他：“你是谁？大殿之下竟敢胡言乱语！”
“我——”
老和尚拉了他一下，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他是贫僧的外门弟子，平日里调皮多嘴了些，还望王上莫要怪罪。”
老国王微抬起下巴：“本王敬重你们这些僧人，不与他计较。”
老和尚既不跪谢也不感恩，又是弯下腰道一声“阿弥陀佛”。
叶雾看了看要死不活的老国王，又瞄了瞄满脸沟壑的老和尚，心想这可真有意思。你们大巫知道你还信佛吗？
“先王年轻的时候，受过一位大师恩惠，教导我要对你们这群和尚手下留情，放过你们也不过是看在那位的面子上，如果再有下次……”老国王把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个“抹喉”的动作。
叶雾：“……”
“只可惜他早就圆寂了，我破格让他葬在查璃殿，让他受万众香火供奉。”
“父王真是深明大义，敢问是哪位大师呢？赶明儿，儿臣也去拜拜！”亚东凑热闹道。
又是查璃殿！
叶雾不由看向老和尚，他记得老和尚的师父也埋葬在那里。
“是然空大师。”老皇帝想了想，说道。
老和尚猛地抬起头。
“我知道他！听说他成了神仙，肉身留在查璃殿，很多人都慕名前去拜他呢！”亚东滔滔不绝，扭脸看向老和尚：“你千里迢迢来我们西域，是不是也去拜会他？”
老和尚眉头舒展，温和地说：“他乃贫僧入门师父，贫僧自幼听他教诲，受益匪浅，可惜缘分浅薄，师父察觉自己快圆寂，便把贫僧一并带到查璃殿，为他送了最后一程路……”
“你居然在然空大师的弟子，来人，赐座！”
叶雾瞄着老国王那变得极快的脸，心想不给然空大师的外门徒孙也赐个座吗？
老国王对他的称呼都变了：“大师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即将发生？”
老和尚说：“贫僧年幼来过查璃殿，心里便将它当成了归宿，如今贫僧时日无多，只想继续陪在师父身边。”
老国王摸了摸下巴，说：“本王恐怕无法满足你，然空大师在查璃殿乃是神明一般的存在，许多百姓争先恐后埋在他身边，已经空不下位置给你了。”
“这样啊，有一捧薄土给贫僧即可。”话虽如此，老和尚言语间仍有说不出的落寞。
叶雾心神不宁地左看看右瞧瞧，当年他刚穿过来，记忆有些不清楚，只记得大巫好像住在皇宫里，但具体在哪里却忘个一干二净。
“王上，前些日子，屋外刮大风，在下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狂风暴雨，野鬼呼号，尖刀似的爪子抓住我脚踝不让走……后来有一神明出现，说我是被野鬼缠了身，得去见大巫，让他帮我……”
老国王皱起眉头，打断他的话：“放肆，大巫岂是你等凡人说见就能见的？”
叶雾讪笑：“我等凡人自然是见不到的，是神明让我找他的呀……我就想试一试，要是不可以的话就算了，回头大不了再问问神明，不让见大巫怎么办。”
“你是在威胁本王？”
叶雾跪下，脑袋抵在冰凉的地板上：“怎么会呢？王上您看我现在因为恶鬼都枯瘦成什么样子了，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呀！”
亚东诧异地看着他，冷哼一声：这家伙昨天不是还说因为对自己相思成疾才瘦成这样的吗？
他这样子瘦了的确有些吓人，老国王还真拿不准，他说的是真是假：“大巫近来有事要忙，他不会见你的。”
那臭老头快要死了，他记得自己登位的时候，大巫就已经很年迈了，骨架子上支起带着老人斑的皮，头发牙齿都掉光了，眼窝凹陷，皮肤皱巴巴的。
那时候他都觉得这人活不长了，但是他却一直坚持到现在，说不定还能把他给送走。
不过近来几天他的状态看上去的确有些不太对劲儿，他不再让任何人进去看他，连身边的侍从都轰走了。
不过守门的侍卫偷偷告诉他，这几天晚上他能听见大巫痛苦而沙哑的吼叫，甚至有腐烂的臭味从紧闭的房间门里飘处来。
他早就是该死的人，只是现在还在拖着，始终不愿咽下最后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教主与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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