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虚妄岛屿

35、葬礼

　　越是在深处的水流动起来越是悄无声息。
　　一月初的某天陆骁和经纪人安妮一同上了热搜，公司婉转地用财务问题一笔带过，只是明眼人都知道安妮这是贪污受贿了，因为公司已经走了司法程序进行调查。陆骁作为安妮手下最当红的艺人，即使与这件事毫无联系，还是被利用抄上了一波热度，扩大了这件事的影响力。
　　那天陆骁正在参加一个品牌方的活动，一下活动小刘就举着手机急急地过来说：“陆哥，安妮姐出事了。”
　　在此之前陆骁并不知情，公司的声明也含糊不清的，但是陆骁还是极度震惊了，他想：怎么会呢？那可是安妮啊，公司最有能力的经纪人，从他一进圈就跟着他的姑娘啊。
　　他还记得他刚进公司那阵第一次见到安妮的时候，对方已经带了几个颇有热度的艺人了，可见到他，她的眼神没有任何轻视。陆骁拍第一部戏的时候，开机那天安妮百忙之中也抽空去了……这些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感激。
　　等陆骁再次见到安妮已经是三天后了。结果已经出来了，除了承担法律责任，安妮还被革职了。这件事在公司闹得沸沸扬扬的，有些平日对她有意见的人免不了在背后窃喜，他们表面上都在认真工作，实际上却八卦地竖着耳朵听着办公室里的一举一动。
　　安妮出来的时候，有好几个小女生都忍不住偷偷用余光瞟她，可惜她们没有看到她们所希望的那样，安妮并没有伤心的神色，她甚至显得十分平静，如果不是看到她胸前那个箱子，甚至没有人觉得她是来离职的。她涂着橘红色的口红，衣着整齐，和从前并无不同，仿佛她还是那个雷厉风行的经纪人，她并没有跌下神坛。
　　陆骁只匆匆见了她一面，他想同她说话，安妮只远远地冲他摇头示意。陆骁停在那里看着她离去，她深深地看着他，目光带着善意，甚至还冲着他笑了一下。那时候陆骁才知道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可他甚至没有和安妮说上一句话。
　　几个月后安妮死了，警方确认死于自杀。
　　参加葬礼那天下了场小雨，陆骁穿了一席黑色西装低调前去。葬礼上的人寥寥无几，稍显冷清，在场的好些姑娘都悄悄打量着他，她们带着精致的妆容，美艳不可方物，倒不像来参加葬礼的人。场内还有些无良的媒体还扛着摄影机对着他拍个不停，打算利用这次葬礼作为噱头。
　　陆骁在照片前放下一束白菊，人群中有人开始哭，陆骁猜测应该是安妮的亲人，因为那哭声极哀恸，其他人仿佛被那哭声感染，也开始陆陆续续哭了起来。陆骁觉得这气氛压抑，稍稍离远了一些。他像个看客一样恍惚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前来哀悼，脚站酸了也不知道。
　　而等葬礼结束，刚刚还抱头痛哭的那群人已经嬉笑着相约去聚会了，就连刚刚那些姑娘也一样，她们不知何时已补好了妆，矜持地站在衣着体面的男士身边笑。
　　陆骁拒绝了一个还算熟悉的同事的邀约，大胆的几个女生在旁边起哄，可一贯以好脾气著称的他连礼貌性的微笑也没给，只神色冷冷地拒绝了。媒体还在不远处注意着这边的情况，助理小刘赶紧有眼色地前来圆场，然后护着他离开。
　　等上了车他才松了一口气似的瘫在后座上，神色疲倦。小刘从后视镜中瞄了他好几眼，才开口说道：“陆哥，节哀顺变。”
　　陆骁看着车窗外连绵的小雨，终于发出了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