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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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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南方的冬天阴雨绵绵,小雨裹着冰凌子簌簌往下落,空气阴冷潮湿。安静的藏书阁里,穿堂风呜呜作响,不断翻动着桌上的书册。
“咯吱”一声,门开了,一个身着单薄蓝衣的清隽少年走进门,放下手中的食盒,然后走到窗前关上门,挡住了外面凛冽的寒风。
他刚转身,身后又是一阵寒风灌进来,还伴着一道清脆的笑声:“叶兰亭,你这有吃的没,饿死我了?”
闻言,少年急忙回头,看着手扶窗框,蹲在窗台上那个灵气十足的粉衣少女。嘴角咧开一抹清澈的笑容,眼里绽开了点点星光。
蒙落的肉干很贵,叶兰亭偶然之下被掌门赏了两块,一块留给娘,一块特地留了两个月。一碗糙米饭,一叠咸菜,这是叶兰亭今天的午餐。
炭火盆前,少女遇离扒两口饭,咬一口肉干,再往嘴里扔一块咸菜,吃得津津有味,丝毫不顾及形象。
叶兰亭坐在遇离身边,抱着双臂,脸上映着跳跃的炭火光,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无比满足地笑着。
一碗糙米饭很快吃完,遇离满足地舒了一口气。叶兰亭忙倒上一杯清茶送上。
遇离接过茶,囫囵喝了一口,这才说:“叶兰亭,怪不得你这么瘦,每顿只吃这么点。”
闻言,叶兰亭忙道:“你没吃饱?我去伙房给你拿点点心。”
“不用了,我几天没合眼,在你这睡一觉。”说完,遇离起身伸了个懒腰,熟门熟路地走到叶兰亭休憩的床榻前,脱掉外衣,拉过破旧的被子睡下,不一会儿就均匀地呼吸起来。
见她睡着,叶兰亭往饿得咕咕乱叫的肚子里灌了一口热茶。起身将炭火往床边搬了搬,自己坐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条小缝,认真地望着进藏书阁的路。
遇离是邪派紫月堂有史以来最年少的堂主,而叶兰亭是五盟之一——金机阁藏书阁的看守小厮。要是被人发现人们口中的女魔头遇离竟在金机阁藏书阁睡大觉可不得了。
遇离一睡就是一下午,天放黑才一蹬脚坐起身。叶兰亭早已取来晚餐,正在摆筷子。晚餐是两个馒头,加一叠咸菜。
见遇离醒了,叶兰亭笑道:“饿了吗,吃饭。”
遇离睡意惺忪地看了看那两个馒头,有点嫌弃:“没有肉,吃不下,你今天中午把饭留给我,自己还没吃饭吧。先吃吧,我出去一下。”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身影一闪,穿过窗户不见了。
叶兰亭急忙扑到窗边,看着灰蒙蒙的窗外,目光黯然。半晌,他缓缓转身,步履沉重地走到炭火前坐下,慢吞吞地吃着馒头,拨着炭火。
他喜欢遇离,极喜欢极喜欢。
叶兰亭出生叶氏世家,本是礼部侍郎叶解之孙,因被卷入夺嫡之争,叶家蒙难。叶兰亭随母亲一起被发配至海乌,冰天雪地里,叶兰亭第一次见到了遇离。
那时,被能冻住世间一切的白毛风困在林场半路的叶兰亭正一边大口呼吸,一边将冻得迷迷糊糊的母亲往山崖下拖。
风那么大,雪下得那么紧,紧得连呼吸都快没了,人不过是天地间一粒渺小的灰尘。叶兰亭看不清前方,脚越来越软,他以为自己和母亲一定会葬身雪原之中。
忽然,迷迷糊糊中,前方出现了俩抹圆滚滚的人影。这俩抹人影在雪里晃啊晃的,就晃到他们面前。
“救命。”叶兰亭本能地喊。
然后就一道清脆的声音笑道:“好啊,我救你的命。”
接着,叶兰亭觉得自己被人架了起来,连拖带拉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等他从一片温暖的火光中醒来时,就看到自己和母亲躺在林场小屋的床上。不远处,一堆跳跃的火焰边,一位身材瘦削的老者正和一位身着棕色小皮袄的少女说着什么。
“谢谢……”身体慢慢恢复知觉,叶兰亭轻声吐出一句话。
闻言,少女转身,盈盈一笑:“不用谢,是你命大。”
清澈如明月的眸子,弯弯的眼尾,整齐的贝齿,明媚的笑容,组成灵气十足的模样,被清脆的声音裹着,一下子撞进少年的心脏,噗通噗通……
少女叫遇璃,是来北疆倒珍贵药材的。
北疆五盟力量不至,邪派也未曾染指。大概是懒得防备,在叶兰亭面前,遇璃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她是紫月堂堂主。紫月堂屹立江湖数百年,曾风光一时,令人闻风丧胆。不过到了遇璃父辈那一代人丁凋零,遇璃双亲早亡,遇璃十三岁就被迫执掌紫月堂。
门中高手多不服一个小丫头的管束,很多都离开了。为了养活门中剩下的老弱病残,遇璃可谓竭尽全力,黑活白活,只要价钱合适她全干,此次到北疆是接了京城一家大户的悬赏,来找只在寒冬腊月冰崖上生长的雪芝。连北疆山里的猎户都不敢接的活,一个十六岁小姑娘带上几罐烧酒,存上满满的真气就同长老老韩进了冰封的北疆大山。
“跑江湖不容易,为了吃口饭嘛”她说。
她运气好,在山里转悠了十来天,没冻死,竟也真找到了雪芝。心里高兴就顺手救了叶兰亭母子。
不过雪芝虽然找到,但大雪封山,几人不得不在山里呆了三个月。
冰雪世界晶莹剔透,将遇璃的笑容映得格外娇俏。
遇,璃。遇,璃,两个字随着遇璃的笑容一起,刻在了叶兰亭心尖尖上。一碰便柔情似水,什么都能化掉。
后来天气转暖,遇璃带着老韩告辞离开。
再次见面时已是两年后的林州城,叶兰亭见到了一脸苍白,正踉踉跄跄躲避追杀的遇璃。那时叶兰亭在金机阁谋了个看守藏书阁的差事,闲时也帮掌门抄些公文,赚点微薄的薪资奉养母亲。他立刻将遇璃带回金机阁,藏在书库。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遇璃逃过了追杀,还养好了伤。此后一到林州城便来叶兰亭处蹭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