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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第 169 章 ...

  •   加百列本能地蹙眉。他指尖轻轻一擦,一枚蓝色的水滴形结晶从指尖上出现。这枚水滴向着天堂界门的方向飞去,在经过守在一定距离之外的天使军团时,给他们加了一个静音结界。

      那枚结晶继续向天堂界门移动,没入那光辉的界门便消失了。

      然而深渊生物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动作。它背后展开两对羽翼,漆黑如墨,能看得出其中一扇已经折断了。撒旦变成了人形,惊讶地问乌列尔:“我没看错吧,那是天使的翅膀?”

      乌列尔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发白。

      深渊生物保持着诡异的微笑,问:“加百列大人,你可还记得桑杨沙吗?他在你诞生之时接引你,为你祝福,是你的启蒙者——你居然如此健忘,现在就已经将他忘却了吗?”

      加百列眼里闪过一丝茫然。他下意识地去看乌列尔,这位比自己更早降生的天使——却看到乌列尔的神色有一丝犹疑。

      深渊生物抬起下巴转向了乌列尔。

      “或者我更应该问问乌列尔大人,”他彻底收起了笑容,“你看着诞生、亲手唤醒的天使,你的兄弟,你的同袍——居然也被你彻底遗忘了?这么多年来,你就没有过丝毫想念吗?桑杨沙一直在思念你,他一直思念你!”

      深渊生物脸上的疤痕越发狰狞:“而你,你们!你们全都将他忘记了!”

      乌列尔脸上的表情从疑惑转向惊疑,又渐渐恢复了平静。

      他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名字——一个他百般不愿提起、似乎隐隐让他的灵核开始震动的名字。他卷曲的红色长发尾端偶尔溢出几丝圣光,那是他感到愤怒的象征。

      “也许。”他回答,“但我确实不记得他。不过我相信,炽天使总有些不需要记住的事情。也许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安士白。”

      深渊生物身体一僵。

      “你记得?”他难以置信地反问。

      “我不知道。”乌列尔摇头,表情有些难过,“先前并不记得——也许是神告诉我的。”他的褐色眼睛看起来有些晶莹,“但我确实记得,在加百列诞生之前,我接引过另一位炽天使。”

      那个场景曾无数次在窥看命运星轨时莫名地浮现。生命之湖的水里,涌起白色的圣光,渐渐勾勒出造物的身形。神告诉乌列尔,要去牵那个造物的手。

      那是神所造的第一位炽天使。

      也许因为神设下的某种禁制松动,又或者是到了他应该想起的时候——此时记忆中浮现了一些片段。

      那位天使静静地站在湖水之中。命运的星轨在他周身扭曲,浸没在湖水中,看上去很漂亮。

      “他是第一位六翼的天使,”神说,“他极致光明,极致美丽。他将身居众天使之首。吾以‘规则’,赐予他为名。”

      “他名为桑杨沙。”

      桑杨沙,神之规则。

      乌列尔并不记得桑杨沙的相貌,但他记得很多个片段。有握着彼此的手在神域散步,微风拂起柔软的黑发蹭在脸上。树叶的影子微微晃动,温暖的怀抱柔软如云。偶尔的梦境里能看到一双绛红色的眼睛,比圣光结成的凝晶还要剔透。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们不再亲密,见面也只是礼节性地相视一笑。后来甚至再也没有见过——而正是从这时开始,关于桑杨沙的记忆也渐渐模糊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乌列尔还没有记起来。但安士白这个名字似乎带来了另一些碎片。桑杨沙与还是智天使的安士白相谈甚欢,那两位天使笑着从他身边走过。命运的星轨悄悄转动,有什么遮挡了他的眼睛。

      是那时起就开始蒙在眼睛上的黑纱。

      命运的星轨交错繁复,变化无常。智天使被上帝直接注视,也蒙上帝的恩赐得以注视整个世界。但可以窥探命运星轨的天赋,只有乌列尔拥有。

      而这份独特的天赋让许多天使都对他敬而远之。

      桑杨沙也是因此而与他疏远吗?

      乌列尔不记得了。

      快想起来,乌列尔。快想起来。

      他并没有想起来。也许因为那段记忆过于痛苦,也许因为那时——

      新的碎片出现在脑海。米迦勒手执真理剑指向一位天使,那是乌列尔第一次看见战斗天使如此愤怒的模样。他听见米迦勒质问:“为何违背天堂的戒律!”

      他听见一个声音辩解道:“天堂的戒律不应当阻止自由的意志,我相信他们是真心相爱的——”

      他听见自己喃喃自语:“米迦勒,不要伤害他。”

      “他在哪里?”乌列尔问,“桑杨沙……他在哪里?”

      安士白没有回答。

      加百列惊疑的目光在乌列尔脸上停留了一会。随着他们的对话,加百列逐渐想起,在自己诞生时,确实有那样一位天使,身后羽翼低垂,微笑着向自己伸出手,说:

      “加百列,神之信使,祝你时时欢欣,日日皆安。”

      他起先一直以为那是米迦勒。但米迦勒也确实说过他没有接引过加百列的话,当时加百列以为天国副君又在开玩笑,便没有在意。但现在看来,不管米迦勒还记不记得那位天使,米迦勒的确说了实话——米迦勒从未接引过神之左手的降生。

      但是乌列尔叫这位“深渊领主”安士白——他又是谁?他为什么知道天堂很久以前的旧事?

      加百列的灵核狂跳起来。

      “桑杨沙什么都好,”安士白懒洋洋的声音含着极大的恶意,“可惜太容易被骗了。才短短几天就能让他背弃他的接引天使,背弃天堂……背弃,神。”

      他故意把“神”这个字咬得很重,满意地看到加百列额角青筋跳了一下。安士白继续说下去,却似乎换了个话题:

      “你们天使,应当眼界都很高吧?”他的目光在加百列脸上盘旋一会,“我的眷属,”他指指缩在一旁的约翰·施密特,“曾经从深渊打听了消息,说大天使长……似乎和地狱的玛门阁下过从甚密。”

      加百列变了脸色。

      “桑杨沙阁下似乎也不例外,”他把目光转向乌列尔,“毕竟一开始看上的是乌列尔阁下这张脸……”

      乌列尔脸色一沉。

      “我一直在想,如果你们知道当初桑杨沙的堕落,居然是因为一个人类,你们会怎么想?”安士白大笑起来,他得意地看着乌列尔的表情,笑得几乎喘不过气:“你们……你们天堂的光辉过去!真是太光辉了,放到全十界都是天大的笑话!”

      “是你,安士白。”乌列尔眉头微蹙,“是你诱惑他堕落。是你让他背叛天堂,与人类——”

      安士白冷笑起来。

      “猜对了,可悲的天使。”他恶意地盯着乌列尔,连黑色的羽翼都在战栗,“原来那时候你没有发现吗?我本以为你会是亲手将他打落天堂的那一位,想不到……最终还是米迦勒更无情。”

      他大笑起来:“米迦勒斩断桑杨沙的羽翼,让他永生不得接近天堂时,你心痛吗?”

      乌列尔用未缠黑纱的眼睛盯着安士白。愤怒天使的表情变了几变,最终轻轻垂下眼。加百列担忧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经过了太久的岁月,他并不记得与桑杨沙相处的细节。也许是因为当初他与米迦勒关系更加亲密,也许是因为创世神仁慈地抹去了天使们关于桑杨沙的记忆。加百列不愿意轻易插手乌列尔的私事——他一向敬重这位仅在米迦勒之后诞生、不得不窥探命运星轨的智天使。

      但当安士白说出米迦勒斩断了桑杨沙的羽翼时,他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场景。黑色的羽翼跌落在太阳天的地上,羽毛尖端因灼烧而卷曲。赤红的剑尖从视野中闪过,他听见了天使轻轻的叹息。

      是乌列尔?还是米迦勒?

      “我能做些什么?”

      问这句话的是收到消息出现在他身旁的梅塔特隆。过于年轻的炽天使对于太早的天堂旧事完全不了解,只能询问他的同事们该如何解决。

      “我不知道。”加百列道。他很少有这种迷茫的时候。他回过头,看向守在远处的天使军团——虽然没有一个天使动摇或者出列,但有些天使明显神色有异。

      也许他们回忆起这段往事并不是因为安士白,而是因为……

      “神的禁制消失了。”乌列尔道。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但褐色眼睛重新坚定起来:“不管那段旧事如何,桑杨沙是堕落天使,是被神亲自审判,契约天使惩罚下界,并亲口说出永生不得回归天堂的堕落者。他不能回归天堂,是因为他当初确实犯下了错误。”

      加百列回过身,撤掉了天使军团面前的静音结界。他面无表情地一挥手,天使军团展开羽翼,向着这边飞来。

      “天使啊,”安士白摇摇头,“如果天堂从不禁止爱恋,桑杨沙与那个人类相爱,又有什么错?”

      “他们不是相爱。”乌列尔声音里含着痛苦,“桑杨沙强迫了那位女人。他们有一个孩子,叫阿撒兹勒。”

      安士白身体一震。

      “你居然不知道?”乌列尔反问,“天使和人类的后代,本该是巨人。但阿撒兹勒是炽天使之子,他自然有羽翼,甚至带领一批天使,反叛天堂——”他的声音带上了讽刺,“你以为,阿撒兹勒的羽翼,是谁削去的?”

      “而你,安士白,诱惑初代的一批天使堕落,与人类交合生下巨人的堕天使——”

      “必将受到最终的审判。”

      白色的羽翼几乎铺满整个无人之地,安士白的命运已经注定。撒旦已经退到了地狱界门边缘,再往后一点就能直接回到地狱——但他不是很想这么快回去。他听到了天堂似乎不可告人的旧事,但满脑子只思考了一件事——

      所以第一批堕落、与人类生下巨人的天使,现在在哪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9章 第 1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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