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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恶牙婆杀鸡儆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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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水镇寻常巷弄,最靠里的一户白墙灰瓦。
冬日风呼啦啦的吹得窗柩噼啪作响。
院墙外冒出的树枝在天光将明未明的时刻伴着风张牙舞爪的舞动,活像个鬼影子。
“啊!”昭泠被院子里惊声大喊扯得突地从床上坐起,冷汗滚珠似的落下。
喧哗声越发入耳,窗外树丫鬼影响动、女性尖叫撕打、婆子大口破骂。
她本是学校美学研究所的一个学生,乖巧听师姐的吩咐熬夜整理古代图集。
谁知犯困打了个盹儿就睡死过去了。
冷风让她从迷迷瞪瞪中清醒了一点,这才发现身处一个陌生的青砖厢房里,传统式样,只在视频图画中见过。
随着古朴常见的摆设一一进入视线,脑子里大堆信息一股脑的钻进来,她捂着额疼的挣扎起来。
通铺上就一张又硬又破的被子,被她带得掀开冷风灌入。
旁边几个小姑娘也跟着坐起。
秀儿下狠手在她胳膊上扭了一把:“作死!统共睡几个时辰你闹什么让大家一起吃风!”
英子怯怯地把昭泠往后挡了下,小声道:“别动手,外面好像出事了,我们要不起身去瞧瞧?”
这时门口“碰咚!”一声,有人大力拍门。
“谁啊?”,秀儿立起眼睛气道。
浆洗婆子佝偻着腰:“姑娘们都起来吧,吴娘子喊你们都院子里去听训呢。”
一听是掌管她们生死命运,平日里买卖众人的牙婆吴婆子,秀儿打了个寒噤,不敢说话了。
吴婆子是扬州城里十里八方顶有名的中介牙婆。倒不是因为行业拔尖有声名,是因为她心狠手辣。
这几年风调雨顺的,除了穷山破壤哪里做得起来生意。很多都是吴婆子和他那个色鬼儿子趁着年关将近人潮涌动,在尽出美人的水乡街集带着打手弄来的。
俗称拍花子、恶拐子。惹得不知多少丢了孩子的人家哭天抢地,欲寻无路。
既是小门小户,被拐的又都是丫头,不是男娃命根,那些人家哭完又不舍得告官花钱,往往最后都不了了之。
凌晨天还暗沉沉,风打着光秃秃的树丫映得整个院子阴森恐怖。
昭泠被英子拉着跌跌撞撞和一群七八个小姑娘围着院子站好,一点儿声响也不敢出,落针可闻。
院子中心放了张靠背高椅子,红木的色泽沉淀发暗,像浸了血。
吴婆子穿着姜黄袄子肥胖的身子半躺在椅子上,一脚把抱住她小腿求饶的姑娘踹得翻身仰倒,“啊!”的一声逐渐没了响动。
她肥腻腻的脸上油光和凶光混在一起:“呸!你姑奶奶面前装什么死呢,给我拉起来。听着,把你卖给柳地主做妾是你天大的福气。不惜福敢半夜偷跑?哼!”
随着她轻蔑地手指一挥,“打!”
两个人高马大的帮随举起小臂粗细的戒板子高高举起,噼里啪啦混着女孩子呜呜呀的喊声在寂静的院子里回响,直往人心里刺。
只见一刻钟不到,被压着打板子的女孩儿下身就不成形了,水红的棉布衣裙裹着稀巴烂的血肉散发出浓厚的血腥气。
挨着一圈的小丫头们有的牙齿打颤,有的眼泪直淌却咬住手不敢哭出声,甚至有人腿软的直往地上摊又抓住旁人撑住了。可见平日里吴婆子凶威摄人,规矩很严。
昭泠整个人如冰水泼头,完全清醒了。脑子里零碎混乱的记忆让她明白穿越到了一个可怕的古代人贩子手上,一个未知的封建古代社会。
她看着自己缩水如同九、十岁小孩的干瘦手心,震惊如同汹涌的潮水在内心翻腾。
吴婆子看这群小鸡仔瑟瑟发抖的样子很满意。
笑弯了眼指示帮随沉声叮嘱:“敢跑?今晚赏你们了。完事但凡还有口气就把她给我灌了哑药卖去黑窑子去!”,她眼神又一个一个从院里丫头们面上扫过,“再有那不守规矩不安分的,这就是下场!”
黎明的第一缕光线打破天光照进院子,昭泠却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她表面一副软糯乖巧,好好听训的样子,实际咬牙握拳指甲摁进手心肉里出了血。
无能为力地看着帮随不怀好意地嬉笑着将人拖走,一路到后院都留下蜿蜒的鲜血,触目惊心。
这群该遭天谴的人渣!
到底人活下来没有她们也不知道,都被赶进屋里了。
昭泠刚借着整理好床铺的空当从英子那旁敲侧击,得出自己和她是前几天才买来的,秀儿是前两年被拐来的。
她们三个一间房住,秀儿老是仗着大三岁欺负她俩。其他几个住另外两个厢房。
她记忆里确实有些片段闪过。
平日里秀儿掐尖要强,因着原来家里穷被拐了也不伤心一心讨好吴婆子想去财主家做妾。
英子胆小怯弱,和她原身是同乡,南方水乡花骨朵似的女孩子,家里人口多养不活在吴婆子几两银子的花言巧语下就被卖了。
而她原身是个傻憨憨,粗苯但听话。这倒是方便,她决定继续装憨降低存在感,都说穿越了不能出挑,战术性苟着保命先。
吴婆子不养闲人,她们在家除了学规矩养身体等着大点值钱了被卖掉以外家里事情都要做,什么脏活累活都被秀儿塞给她。
“李姐姐回来了!”,突然外面有人嚷。
把又想推事情给她的秀儿晾在一边,她装作刚被吓傻了拉着英子问:“李姐姐是谁?”
好在她之前憨憨的形象深入人心,英子对她不认识人都不起疑心。
“李姐姐前儿我们来才听说的,之前最得吴婆子心的那个,被个老爷租去做奶妈子的。”
秀儿凑上来阴阳怪气:“什么老爷,不过一个扣扣搜搜的小地主,买不起妾租人去借腹生子呢,还奶娘,笑掉大牙!”
扬州这边是有租聘人来繁衍后代的风俗,去别人家做活暖床,生了男孩就当奶娘,等哺乳得差不多了就给钱辞退,还回牙婆那去等下一轮被租聘或买卖。
昭泠听了心里发冷,又冷又气。在秀儿看来就是木呆呆的没见识。
她看着昭泠和英子寻常的五官和干瘦的身子呲呲笑。
一张秀丽的脸眼神闪缩,嗓音越发尖刻:“你们就和李姐姐一个去路的货色,吴娘子说了养段时间长开不得人意的都租聘去!我就不一样了,以后是穿金戴银的命!”
昭泠抱着木盆去洗衣服,路过院门口果然见一个清秀端正的姑娘在给吴婆子行礼。
吴婆子对着院里的丫头们大声喊:“看见没有,你们李姐姐伙计做得好,乖顺懂事,要被李老爷买去做奶娘,伺候少爷一辈子。”
高声气长的,仿佛李姐姐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去处。
昭泠匪夷所思地看着那个最多双十的姑娘,感恩戴德地给吴婆子磕头。
自己生的孩子叫别人母亲,拿她当仆人,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不成想很快收到了更大的冲击-吴婆子说卖了李姐姐刚好差一点钱就够聘礼。
她要把他们几个中没姿色的卖出一半去给儿子娶妻。
未来媳妇家里官中有人,以后再拐人有靠山就更便宜了。
这头一个可能被卖的,就是她!
姿色寻常又傻憨憨。
昭泠“... ”
我这低调人设还走错了?!
路过院门走到后门,出去几步路沿河就可以浣洗,她边向河堤走边思索怎么办。
忽然一股特别令人心动的吸引力从前方传来,昭泠一看,后巷沿着河堤的地上不知是谁掉了一块玉。
她见四周没人,疑惑地捡起,半个巴掌大的白玉是个平安扣的普通样式,串起玉扣的红绳断了,可能因为这个被粗心的主人遗失了。好在这玉扣看起来质地像个石头干裂粗糙,是个几文钱的装饰物,不值钱。
不知为何在她握住后那股强烈的吸引力变成一阵令人心正神清的清爽气,她焦灼的内心瞬间有如清泉流过,清明平和。
一晃眼,玉扣在她手心倏地消失了。脑子里叮的一声:“赏善罚恶录吸取空间能量,充值完成,认主成功,请签收。”
她再一看,手心玉扣变成了虚影,玉质水润通透,羊脂似的光华在内部流转,哪里是几文钱的货?
昭泠木盆哐啷落地,吴婆子上好的松江细棉布散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