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日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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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行至上座，伸手招呼众人坐下，还特意替太子点明了位置。
他身边各坐着皇后与贵妃，再往下便是太子了，太子的位子惯例空置，久而久之，众人便习以为常，只当皇后与贵妃之下各是燕王与五皇子，其他诸位皇子公主按次序排座。
皇帝这一番举动，看似无意，怕太子不知座位，实则却向众人表明了他依旧看重东宫的深意。
傅琰朝傅敛望了一眼，微微颔首，神态温和，五皇子则把玩掌中小小的青玉盏，似乎这烧制精美的玉盏盛着醇香酒酿，可比拟仙宴琼浆，远比此时神色各异的席间众人要来得有意思。
虽无明面交锋，但暗地里早已过了无数刀光剑影，堪比阴间修罗乱斗，守在靠近殿门的含霜似乎看明白了什么，一阵后怕涌上心间。
宫中贵人不比宫外，自不是能轻松攀附的高枝，她这时才明白年长宫女先前拉扯她的用意。
皇帝端坐高位，众人神态尽收眼底。
他微微一笑，道：“太子近来忙碌，身子才刚好些，便又病了，此番中秋夜宴也未能参加，所以今日又办了一场，一是犒劳太子近日辛劳，二则也让你们兄弟姐妹多熟悉熟悉。”
傅琰先接过话，“父亲说得是，三郎自小身体孱弱，可远在东宫，总不好走动，今后便好了，总听人提起三郎聪慧，若日后遇到什么难事，少不得要多与三郎请教请教了。”
傅敛微微挑眉，正要开口，忽听斜对面有人轻笑。
“大郎离宫久了，自然觉得远，像我与五郎时常从东宫门前过，怕惊扰三郎养病，这才没进去，怎地大郎明知三郎体弱，还要叫他帮衬着，竟是要累死太子了。”
说话的少女锦衣华服，满头华翠，看着不过十六年纪，性子极为张扬，正是皇帝最宠爱的长女宝华公主。
她与五皇子同为任皇后所出，是连生了三位皇子才盼到的第一胎公主，因此极受盛宠，后边再有公主出世，也越不过她去了。
傅琰习惯了宝华总是话里带刺，只淡淡回道：“同为父亲担忧，自是相互帮衬，若日后三郎遇到难事，我自当也会帮他。”
宝华又笑：“东宫属官可比你府上的幕僚多百倍，何须要你帮衬，听说前阵子敬国公府的那位荣安县主遭难，大郎还特地去寻了三郎说话，这是谁帮衬谁呢？”
傅琰目光骤然凌厉，看着她冷声道：“不过是在母亲宫外偶然遇见三郎，宝华像是亲眼所见，莫不是那日也去临光殿寻母亲了？”
宝华被反将一军，一时语塞，轻哼道：“听说罢了，你急什么。”
她耐不住喜好兴风作浪的性子，转头又去找傅敛，似乎一点也不惧他的异瞳，兴味盎然道：“听闻三郎见到了那位荣安县主，如何，可是真如传闻般貌丑？”
傅敛掩袖轻咳，慢慢道：“宝华过去应当见过她。”
宝华扬眉道：“见是见过，妆太浓，只要不是天生貌若无盐，上妆都能见人，也就大郎喜欢那样的，我问你呢，听说她这回进宫，有人见她长得跟往日不同了，竟没能认出来。”
傅琰脸色沉得很，用力抿了抿唇，被宝华几次挑衅激怒，本欲发作，忽然听到时姈的名字，便又忍了下来。
这事他不知道，傅昶也没说，他是事后才听说，傅昶竟打着他的名义带时姈偷偷进宫，还是去见太子，他对傅昶发了好大一通火，今日赴家宴也不曾理会他。
傅敛抿唇弯了弯，似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倒是与我有些相像。”
也没说哪里相像，只抬眼看向傅琰，轻言道：“燕王兄长也如此说过。”
说是说过，却是挑衅的话。
傅琰面色一凝，宝华却大笑起来，“与你相像？难怪大郎对三郎这般好，莫不是爱屋及乌？”
这话有调侃之意，似乎没什么不对，可听在傅琰耳朵里，显然就是在阴阳他，连笑声都刺耳极了。
任皇后暗观皇帝面色似有不虞，忙训斥女儿，“宝华休要胡说，兄弟间自当友爱，大郎与三郎相互照应，为圣人解忧，也是圣人之福，你一个小娘子懂什么。”
宝华当众被训，面上挂不住，不高兴地正要反驳，皇帝那边也开了口，“皇后说的是，兄友弟恭，姐妹相亲，本就是稀松平常，今日带太子赴宴，也不是让你们多话累着他的。”
这般偏袒太子，宝华不吭声了，低头玩起染了蔻丹的长指甲。
皇帝发了话，接下来再没人敢打嘴上功夫，安安静静用过饭，宫女们上前撤了席面，换上解腻消食的乌梅饮子。
皇帝端起乌梅饮子，顿了顿又放下，忽叹道：“长姐的生辰就快到了。”
众人皆是一怔，不知皇帝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金贵妃温声道：“圣人总是这般牵挂长公主。”
皇帝被她逗笑，“你也总爱这般吃味。”
金贵妃嗔怪地甩了皇帝一眼，另一侧的皇后低头尝饮子，很快半盏下了肚。
玩笑过一阵，皇帝正色道：“此事的确不能含糊，今年长公主的撷芳宴，我想......”
他的眼神转了一圈，落在最前头，“敛儿，你本就忙于文香宴的事，再让你跑一趟长公主府，可会觉得辛苦？”
这句话问得多余了，但席间众人仍是闻之色变。
好一个家宴，原来是针对他们的鸿门宴。
傅敛没喝乌梅饮子，而是捧着药藏郎另外熬制的药饮子，雾气袅袅，苍白的面容仿佛都被蒸出些许血色，衬得浅瞳明净，貌若仙人。
他抬头望向皇帝，微微笑道：“能给姑母贺寿，是敛的荣幸。”
......
随着时姈三番五次生病，复学的日子一推再推，宫外关于斗殴案的各种揣测，也在中秋过后逐渐消弭殆尽。
除了时姈让人暗中转移舆论焦点，敬国公也占了很大功劳。
在他全城搜捕的那几天，刺客没找到，打着术士名号坑蒙拐骗的假道士倒是抓了一堆，牵连出众多苦主。
诈欺案不算大，但量多，牵涉人员广泛，不管是骗子还是苦主都有胡人参与其中，是以京畿县衙忙翻了天，京兆府也不得空闲，刚巧销了病假的郑竟投身公务之余，暗恨自己回来得不是时候。
敬国公府也因此受益，经苦主们口耳相传，如今百姓们纷纷自发赞颂起了敬国公的无上功德，连带着时姈的坏名声也跟着扭正不少。
听闻风声的时姈：“......”
老国公要没在这里头趁机做点手脚，她把原身的这些书全吃了！
说回上学这件事，堪与官学比肩的宝文书院在初立时，是借鉴了官学学制的。
旬考、岁考、结业考一个不少，入学者不限年龄，但往届入学年纪大都圈定在女子十岁以上，男子六至八岁，是以早已约定俗成。
原身十一岁入学，至今已有三年，按书院规定，男子四年可结业，女子八年可结业，若有天赋异禀者，也可提前通过结业考核，天赋差些的，连考了好几年都未能结业也是有的。
时姈怀疑自己一定是站八年都没法毕业的那批人。
老国公暂定她在九月初复学，九月中旬就有一场考核，时间迫在眉睫。
尽管时姈去书院的最终目的不是读书，但没文化也是会崩人设的，整整三天时间，她将原身这三年来读过的书以最快的速度粗略翻过一遍，顺带认认字迹。
娟秀小楷，翻到头也只写了几行注解，零星出现在几本书的空白处，余下添了几幅小画，类似现世工笔，寥寥几根线勾出虫鱼花鸟的轮廓，栩栩如生。
时姈：......
一看就是个不爱读书的，但她又字好看，画也好，是真不给她这个冒牌货留活路。
时姈颇为悲观地托着下巴陷入沉思，要找个什么借口糊弄过去呢。
碧梧见小女郎蹙着眉，神情熟悉，像极了往日的厌学模样，当即心领神会，转身不知从哪个角落抱来了一个小箱子，体贴地摆在时姈榻下。
“娘子尽管看，奴先出去了。”
时姈探头一瞧，是个上了锁的小箱子，再抬头，跟前已经没人了。
小箱子外扣金锁，箱身像是鸡翅木，表面绘了花草彩漆，漆面泛着陈旧的光泽，观碧梧的反应，像是原身的秘密宝盒。
时姈想了想，扭身去掏暗格。
最早养病时发现的暗格，放着一堆原身的杂物，当时粗粗一看，都是些首饰配饰，还有几个小玩具。
现在又多了本她的剧情书。
时姈掏了老半天才摸到一个触感冰凉的小东西，掏出来一看，果然是把金光闪闪的小钥匙。
时姈坐在榻脚边的地毯上，扭开锁，掀了盖，扑面一阵墨香味，里头整整齐齐摞着话本子，一眼扫去，得有十来本，最上头那本封面写着喜嫁状元郎。
时姈：……啧啧。
她伸手翻了翻，没发现什么东西，又把话本子都拿出来，一本本翻过去。
这回有了收获，话本子内藏玄妙，每一本都夹纸，拎出来能凑出一沓。
时姈扫了眼，目光微凝。
这些是......原身的日记。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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