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炼狱，你是蜜糖》柳熙

17、017

　　听说唐蜜要回家，庞姐烤了一盒月饼，一个个用精致的小盒子装起来，赶在唐蜜出门前送给她，让她带回家。

　　唐蜜看到月饼，这才想起来，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了中秋。

　　言先生坐在沙发上，抬眸扫了一眼那个盒子，面色冷淡道：“庞姐，我不记得让你给她烤过月饼。”

　　手里拎着那个盒子，唐蜜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红着脸颊十分尴尬。

　　庞姐倒是十分淡定，笑着开口道：“少爷，明天就是中秋了，我们总不好让唐小姐空着手回家吧？”

　　言少爷嘴角微扯，却没再开口说话。

　　这应该是应允了。

　　庞姐拍拍唐蜜的肩，笑道：“快回去吧，老人家肯定等你呢。”

　　唐蜜点点头，朝她感激地笑了一下，然后跟着司机坐电梯下车库。

　　回到台浦村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唐蜜一进门就看到奶奶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旁边小桌上摆着茶杯和一小笸箩炒栗子，那个护工守在旁边，两人正在那里剥栗子吃。

　　“小蜜？”奶奶看到她回来了，昏黄的眼睛顿时亮起来，连滚掉的栗子都顾不上捡，忙不迭站起身，迎上前去。

　　“奶奶！”唐蜜冲过去抱住奶奶，含着眼泪哭了，忍不住又欢喜又难过。

　　“你这丫头！跑哪儿去了？怎么这么多天都不回家？”奶奶握拳捶打着她，其实并没用力，只是红了眼圈，一劲儿地抹泪，“你可吓死我了！臭丫头！我还以为你怎么回事了呢！”

　　抬手给奶奶擦脸，唐蜜挤出一脸的笑，附到她耳边大声哄道：“我这不是打工去了嘛，有空就回来看你了！”

　　模模糊糊听清几个字眼，奶奶又问：“打工？你去哪里打工？”

　　似乎想起什么，她又指着那个护工，压低声音道：“对了，她是你找来伺候我的？天天又做饭又买菜买药的，这得花多少钱啊？我一个老太婆，不用这么伺候！小蜜你跟她说说，让她走吧？”

　　瞧着她们祖孙俩团聚，那个护工朝唐蜜点点头，然后便起身回屋里去了，留她们说话。

　　唐蜜扶着奶奶坐下，强忍着心酸，努力笑着宽慰道：“奶奶，你放心吧！我现在挣钱多了，能请得起人来照顾你！你在家里吃好喝好，我才能放心啊！”

　　“你去做的什么工，能挣这么多钱？”奶奶有些不信，“咱家这条件，哪能请得起人啊！”

　　“怎么请不起了？”唐蜜拿出早已编好的谎话，连比带划地大声道，“我去人家家里当厨师呢，工资特别高，一个月上万呢！你也知道，我做鱼做海鲜特别好吃，那家人很喜欢吃海鲜！”

　　她说着，又拿出那盒月饼，摆到旁边小桌上：“你看，这是人家送的月饼呢，特地让我带回来给你尝尝！”

　　“你去当厨师啊？”奶奶似乎信了，紧紧拉着她的手，一劲儿地叮嘱道，“那给人家干活，一定要弄干净呀，那些有钱人家都很讲究的……”

　　唐蜜红着眼圈，使劲点头。

　　似乎才注意到唐蜜穿的高跟鞋和新裙子，奶奶一边摸着布料，一边笑着夸赞：“这身衣裳真好看！还烫了头发，我孙女可真俊！”

　　唐蜜中午回家的时候，原本想换回自己的衣服，结果宋主管说，她的旧衣服早已经扔了。没办法，她只好穿着文小姐的衣服回来。好处是奶奶见她打扮得不错，应该也能放心一些。

　　她正想再编点瞎话，让奶奶宽心，忽然大门一响，有人进来了。

　　黑裤子花褂子，棕黄色头发烫着细碎的卷儿，发根处已经露出一茬黑，白面皮红嘴唇，精明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刻薄——竟然是那久未登门的大姑唐玉芬。

　　“哟，小蜜在家呢？”唐玉芬一进门就四处打量，待瞧见唐蜜身上穿的裙子，眼神便顿住了——雾霭蓝色的针织长裙，云缎一般包裹到小腿，只在腰间一条简单系带，衬着少女不盈一握的纤腰，既显身段又有气质，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小蜜这裙子挺好看呀，高仿的牌子货吧？”她上下打量一会儿，啧声道，“要是正品，那肯定少不了好几百块钱。”

　　“玉芬来了？快坐呀！”奶奶看到大女儿来了，苍老的脸庞泛起神采，连忙起身，殷勤地给她拿板凳。

　　“妈，这不是快过节了，来看看你。”唐玉芬在板凳上坐下，将一个不大的塑料袋放到桌上，“排骨怕你咬不动，买了两斤猪肉，回头让小蜜给你包顿饺子吃吧。”

　　她说着，瞧见小桌上摆着一盒月饼，随手便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拆开来吃：“哟，还是咸蛋黄的月饼……啧啧……还是两个蛋黄啊……”

　　小孩拳头大小的月饼，她一边说着，一边三两口就吃完了，伸手还想再拿一个，不料唐蜜已经把那盒月饼阖上盖子，拿到一旁。

　　“大姑，今天来有什么事吗？”唐蜜面色冷淡地问。

　　唐玉芬撇嘴道：“瞧你这孩子，我还能有什么事儿？这不是到了八月十五，来看看你奶奶。”

　　唐蜜没再搭理她，低头剥栗子，剥好了放在一旁，待会儿给奶奶吃。

　　“玉芬，你吃栗子吧，刚炒的，香着呢！”奶奶又把小笸箩往前推，热情地询问道，“家里俩孩子呢？怎么没一起来玩？小刚长得很高了吧？”

　　“小刚还成吧，挺高的。”唐玉芬抓起一把栗子，一边咬开吃着，一边絮叨，“妈，你这身衣服也太旧了吧，到处都是补丁，怎么还穿着呢？耳朵还是听不见吗？小蜜没带你去医院看看？现在助听器也不贵了吧，千把块钱配上一副，省得我给你打电话都听不见……”

　　随口将栗子皮吐到地上，她又转头问道：“对了，小蜜，没听说咱们村里啥时候拆迁？人家南边云浦村下半年就要开始拆了，咱们这边还没动静？”

　　“没听说，不知道。”

　　“真不知道？”唐玉芬一脸的不信，“我怎么听人家说，咱们村儿明年也要拆了呢？光赔款就大几十万呢！”

　　唐蜜心中冷笑，恐怕不为这房子，她也不会登门。

　　站起身拍打身上的栗子皮屑，她忍不住嘲讽道：“拆不拆的，那都是我们家的事，好像和大姑无关吧？”

　　“怎么和我无关了？”唐玉芬急赤白脸道，“这房子不是你爷爷奶奶传下来的老房子？即便过到你爸名下，可那也是我们姐弟三个人的财产！我和你二姑都是有继承权的，不信咱们找律师！”

　　“继承权？”唐蜜冷笑，索性撕破脸道，“大姑光想着继承权，怎么不提赡养的义务？这么多年，你给奶奶的赡养费，在哪儿呢？我怎么一分都没见着？”

　　唐玉芬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哼声道：“你这孩子，一点都不懂事，我不跟你说了！回头等有消息了我再来吧！”

　　她说着便站起身，又想拿那盒月饼：“你弟弟就喜欢吃咸蛋黄的月饼，我给他捎两个……”

　　然而不等她手碰到盒子，唐蜜早已把那盒月饼收起来，冷冷道：“你儿子想吃月饼，那就自己去买吧，这是给我奶奶吃的。”

　　唐玉芬闹了个没脸，一时羞愤难忍，气得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然而没走几步，她又倒回来，拎起桌上那个装猪肉的小塑料袋，转身气哼哼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