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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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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习习,月落乌啼,纪箐缓缓抬起头盯着冯超看了一会儿,有那么一瞬间,叶舒云仿佛在纪箐的眼中看到了一点本不该出现纪箐眼中的情愫,可那点情绪却在纪箐眨眼之间,迅速隐匿下去,像是沉入夜色的鹧鸪,悄然无息。
纪箐道:“你不该直呼我的姓名,应该称呼我为先生。”
冯超不知被刺痛了哪根神经,猛地上前一步,纪箐不得不急急忙忙退一步。
纪箐像躲瘟神一样避开他的举动就像融进他眼里的沙子,膈应得很,冯超道:“好,那我想问一问先生,三更半夜,先生从城中赶到学生住处所为何事?”
冯超似是赌气一般咄咄逼人。
看此刻二人的模样和情状,再听这二人的言语,叶舒云心下已然明白一二,她不是未经情爱之人,不可能看不出来他们是在闹别扭。
她没有听人墙角的习惯,何况又是这般隐秘的事。
叶舒云往后退了一步,准备转身之际,冷不防却踩到别人的脚背,叶舒云吃了一惊,险险站稳,回头看去。
孟云泽食指轻抵唇瓣,垂眸看了她一眼,叶舒云怔了一怔,他大概不知道他眸中染上一层薄薄的暖橘色灯光是多么好看的一副模样。
孟云泽满心满眼都只想着盯住冯超,一点儿没注意到此刻叶舒云盯着他,已然看呆。
猛然间,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叶舒云回过神,回身继续看向门外的人。
按理说,孟云泽不是爱听墙角的人,为何今夜却如此反常?难不成孟云泽在怀疑什么?可冯超和纪箐有什么值得怀疑之处?
叶舒云犹自猜疑孟云泽的动机之时,纪箐似是心软又似是认命一般,软和语气道:“听说你病了,正巧下午在香山画画,所以过来看看你养病养得如何了。”
冯超仍心气不顺道:“先生的厚爱,真是让学生受宠若惊。”
纪箐无言以对,略站了站便预备离开。
只是纪箐那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像是委屈又像是自嘲,好让人心疼。
见她如此轻易就要撇下他,冯超气急败坏道:“先生既是来看学生病得如何,怎么都不仔细看看学生就要走?”
纪箐背对他,平静道:“已经看见了……”纪箐默了片刻又道:“你别多想,那事定与你无关。”
纪箐不冷不热的反应,冯超恼归恼,但又不忍心就这么眼睁睁地看她远去。
冯超道:“夜已深,近日不太平,留下来歇一夜,明日再走。”
纪箐脱口而出:“你有客人在,恐不方便。我就宿在前面的农妇家,那家人心善,想来不会出岔子。”
下午她在香山画完画便来了冯超的住处寻他,可惜那会儿他正巧不在,她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才见他带了两个客人回来。原本她只想远远看一眼,知道他一切都好就回去,可她回去用过晚饭,不知不觉又逛到他这儿来。一不小心,还让他发现了她,一路追着她出来。
冯超不肯,执拗道:“你就在这歇着,我那间屋子和两个厢房隔了一个院子,你去我的屋里歇着,碰不上他们。”
纪箐惊诧道:“你……”
冯超坦荡如砥:“我去别处凑合一夜。”
“他们来此,可是为了前两日的凶杀案?”
那两人她认得,一个是身陷凶杀案的孟候,一个则是学塾里的学生,她见过几次,仿佛是姓叶。
冯超的眉眼笼上一层阴郁之色:“是。”
那日之事,发生得太快,之后的发展更是出乎意料,至今想来,她还是觉得一切都像虚幻的梦境,亦真亦假。
叶舒云回头看了孟云泽一眼,他终于明白孟云泽在怀疑什么。
这两个人左一句那日之事,右一句凶杀案,看来那天的事真与二人有脱不了的干系。
纪箐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让他们来这里?你就不怕事情越来越复杂?若被牵涉其中,无论如何,你我都无法全身而退。”
冯超眼里的失落明明白白地摆在脸上,他撇了撇嘴,笑得苍白:“原来先生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纪箐忙解释说:“我……”
冯超不愿意听她的解释,打断她说:“先生放心,即便是死,我也绝不会牵累先生,先生大可放心。”
冯超一席话呕得叶舒云难受,她原想解释,但话到嘴边又急急打了个转咽回去,让他误会也好,趁早断了他的念想,至于她的心思他更无需知道。
冯超见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心灰了一大半,他嗤笑道:“我真傻,还以为先生今天是真的担心我才来看我,原来只是怕自己被卷入是非,带累自己。”
纪箐看了他一眼,不敢再看他,神情复杂道:“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早些歇着,别做傻事。”
冯超长叹一口气,抬头望着那轮冷月,心死道:“是了,为先生的名声和安全计,先生是当趁早离我远点,学生就不留先生了。”
冯超这话,叶舒云和孟云泽两个局外人一听就能听出来他说的是气话,就是不知当局者的纪箐听成了什么意思。
纪箐淡淡扫了冯超一眼,转身离去。
冯超紧紧盯着纪箐的背影看了又看,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才丧气地垂下头,懊恼地踢开脚边的石子出气。
旋即,冯超转身回来。
孟云泽迅速拉住叶舒云闪到一侧的芭蕉树后头,因他碰巧传来玄色衣裳,混在夜色中实难辨认,故而不动声色把叶舒云推到他的身后。
叶舒云和孟云泽仅咫尺之隔,她能感觉得到他气息,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香,那香气时不时地飘来,勾走她所有的念头。
夜色无边,他与夜色浑然一体,要不是他生得白,叶舒云兴许真认不出他。
冯超气呼呼地关上门,从芭蕉树前走过去。
待冯超走远,叶舒云才敢小声问孟云泽:“师兄怀疑冯超和那人的死有关?”
孟云泽懒懒抬眼看向叶舒云,毫无征兆地看见她眼中似有星夜流光,怔了片刻,一时忘了说话。
叶舒云抬手在孟云泽眼前晃了晃问道:“师兄?”
孟云泽稀里糊涂道:“是。”
叶舒云又问他:“师兄为何怀疑他?”
孟云泽忽然笑了笑,明明叶舒云来得比他早,可见她也在怀疑冯超,但她却不说,反而先问了他为何怀疑冯超。
孟云泽反问叶舒云:“你为何怀疑冯超?”
叶舒云蹲在角落里,双手叠在膝上说:“师兄,咱们做人做事是不是该讲个先来后到?既然是我先问的,师兄就该先回答我才是。”
孟云泽不与她争辩,他道:“方才咱们回来这一路你是否注意到什么?”
叶舒云仔仔细细回想了一下适才她回来的那条路,说来路上并没有奇特之处,那条路离冯超的住处也不远,是官府修过的道路,只是那条路上还有一个岔路口,也是一条通向的冯超住处的小路,虽然这条小路是捷径,但这条小路未经修缮,又因昨儿下了一场细雨,路途泥泞,所以他们才没走那条路。
恍然一瞬,叶舒云似是想明白了什么,眼里放光道:“冯超来时,鞋底沾了淤泥,鞋面也是。”
若是为散步,冯超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非走泥泞小路,图方便,似乎有点儿说不过去。可若是为了与掩人耳目,不让别人发现他的踪迹,那就另当别论。
怪不得傍晚时,他们遇见冯超时,他会那副见鬼了一般的神情。那时叶舒云没多想,只当他是诧异荒郊野岭,又是密林腹地,怎会凭空有人出现。
孟云泽道:“当时咱们所在之处乃密林深处,若说是散步,多少有些难以让人信服。”
叶舒云偷偷一笑,她和他想到一块去了,但如此及就断定冯超是因凶案而来,到底牵强,她道:“可万一冯超生性与人不同,确系散步至林间又如何说?”
孟云泽摇摇头说:“他不是散步而来。”说着,孟云泽从衣袖里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白玉佩:“遇见你之前,我在林中发现了这个。”
叶舒云打眼看了看,那玉水头极好,不似寻常人的物件,她问他:“这是冯超的东西?”
“眼下还不知,待明天问问他。”孟云泽顿了顿,问她:“说罢,你为何怀疑冯超?”
叶舒云目光炯炯:“师兄来之前,我似乎看见一个黑影从我身后那片草丛一闪而过,只是那时我看得不真切,不敢笃定,后来师兄来了没多久,冯超出现,我不得不怀疑那个黑影有没有可能就是他。”
“为何不早说?”
叶舒云一半玩笑一半认真道:“这仅仅是我的猜测,从头到尾我都不敢笃定,万一我说了,因此害得师兄的思绪偏离案情真相,我吃罪不起。”
好话都让叶舒云说尽了,孟云泽无话可说,只道:“再有下次,无论真假都要告诉我让我知晓。”末了,孟云泽又云淡风轻补了一句:“你放心,你影响不了我断案。”
闻言,叶舒云双颊微微一红。她本是一片好心,这会儿让他这么一说,反倒有点她高看自己的嫌疑,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这人的嘴竟有些坏,从前她怎么都没发现?
孟云泽背着叶舒云偷偷笑了笑,他道:“不早了,该回去歇着了。”
叶舒云问他:“接下来,师兄打算怎么做?”
孟云泽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说:“等他自己露出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