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聊斋》烟灰之舞

1、一、神秘麻将(1)

　　舒白从大李家出来，被迎面而来的一阵冷风吹得直哆嗦。
　　熬了一个通宵麻将大战，他把这个月的工资全输光了。
　　“今天怎么这么倒霉！”他诅咒着，双手插进兜里，将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夹克裹了裹，想起大李的那个什么表弟刘二笑他名字没取好，他就一阵郁闷。
　　他为什么要姓“舒”啊？舒与输同音，他果然是没有在麻将桌上赢过。这个问题他老爸也曾经痛心地问过他爷爷。
　　去年舒老爷子在麻将桌上第一次打了把大牌自摸，激动得还没有叫出“自摸”俩字，突然间脑溢血发作便去阴间报了到。
　　他不甘心啊！他看着刘二和大李喜笑颜开地数着大把赢来的钞票，心脏一阵阵抽痛。我不信，我一次也不会赢！他恨得牙痒痒的。他潜心研究麻将多年，精通七十二种打法，那136张麻将也是闭着眼睛也能摸出来是什么。可他就是运气差，场场麻将都是赢小输大。
　　舒白的老婆叫李桂兰，两年前下岗了，在农贸市场摆了一个菜摊儿，儿子小宝上小学一年级，生下来学会的第一个单词不是“妈妈”或者“爸爸”，而是“白板”。李桂兰听清了差点背过气去，舒白却笑咪了眼，儿子真是麻将天才啊！
　　舒白是冰箱厂的工人，要不是他有技术，就凭他一上班就打瞌睡这一条，早就被领导开除了。其实他也知道，这种日子也快到头了，这个国营的冰箱厂效益不好，面临着被民营企业收购的命运。
　　老婆天天和他吵架，儿子的书费又要交了，他这点工资就算不输掉，也是入不敷出的。他把希望全寄托在了麻将上。
　　可惜，他就是不会赢。
　　已经快要过年了，这年怎么过啊……
　　他路过有些冷清的二手交易跳蚤市场，东看看，西瞅瞅，就是不想立即回家去。
　　在路过一张写着“试试运气”的招牌前，他被人叫住。
　　“哥们，来试试运气吧。免费试。”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男人从地上站起来，身上的西装皱巴巴的，头发泛着油光，一双眼睛充血似的红，顶着黑眼圈。
　　舒白不屑地瞟了一眼地上的东西。原来是一盒麻将，装在一个不起眼的黑黑的木盒子里，那些麻将倒是粉雕玉琢般的圆润，质地细腻，象是象牙做的。
　　“试什么运气？”舒白听见运气这两个字就没了心情，但是看这个人似乎穷困潦倒，他倒是很想看看这个人玩什么招儿。
　　“我随便抽出10张麻将，你只要能用手摸出每一张麻将是什么，这副祖传的象牙麻将就归你。摸不对，不要你一分钱，你走你的。我今天在这蹲一天了，没遇到一个能一次摸对10张牌的。先提醒你，这副麻将和一般的麻将不一样。”那男人面无表情地说着，似乎今天已经说了太多这样的话，随手拿出一张麻将递给他。
　　舒白接过来，暗想我今天是不是走运了，竟然让我遇到这样的好事。
　　谁知他用拇指一摸，便吃了一惊，原来这张麻将果然奇怪，普通的麻将图案要么阴刻，要么阳刻，这个麻将图案有阴有阳，边上还有一圈奇怪的图案，中间也有相同的图案，筒条万竟然很难分清。
　　那男人看着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懒懒地问道：“摸出来没有？是什么？”
　　舒白摸了一遍，心中已经有底，当下微微一笑。“六条。”说着他把麻将翻过来，果然是六条。可是让他惊异的是，这张麻将看起来竟然与普通的麻将无异，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复杂的图案在上面。
　　“果然是个行家。”那男人面露惊喜之色，又递给他一张。“知道这副麻将是宝了吧？”
　　舒白来了兴致，接过来认真摸了起来。从第二张开始，他已经略微清楚了其中的玄妙，于是屡猜屡重。
　　到摸到第10张时，那男人看来比他还要紧张。“怎么样？是什么？”
　　舒白沉默了半晌，终于脱口而出：“白板！”、
　　麻将被翻过来，那男子呆呆地看着那张白板，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舒白急忙将那副麻将从地上拾起来，伸手去拿男人手上的那张白板。“你不是想反悔吧？周围的人可都看着呢！”
　　那男人忽然流下泪来。“不反悔，你拿走吧。”
　　不至于吧？舒白有些好笑地举起那张白板左看右看，“好像真的是象牙的。”
　　那男人抛给他一句话转身走了。“不是好像，是确实。”
　　舒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禁哈哈大笑。“没想到遇上一个傻冒，我发财了！”

　　舒白一路抱着这盒麻将看来看去，发现木盒的开关处刻着一行楷书小字：“钱财乃身外之物，切不可起贪念。”
　　他有些啼笑皆非。“不起贪念的话，就没有人会赌了，大家都打卫生麻将了。”
　　最让他费解的，是那麻将摸起来图案很复杂，可是肉眼却看不出来。
　　太好了，得了这宝贝，看来是他转运的开始了。
　　明天就约大李他们来家里打！
　　他喜孜孜地进了家门，没曾想李桂兰怒气冲天地坐在那20平方米的房子中间瞪着他。“今天发的工资呢？”
　　舒白没好气地指了指手里。“买了这个了。”
　　李桂兰张大了嘴：“你一千多块钱就买了一副麻将？输光了吧你！儿子的书费且不说，我们吃什么？”
　　舒白坐下来，点了一支烟。“你不是卖着菜吗？卖剩下的将就着吃点。明天我就给你赢回来。”
　　李桂兰气得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麻将，顺手砸到地上。哗啦，麻将象下雨似地落到地板上，清脆的碰撞声激起了舒白的愤怒。
　　李桂兰还不解气，指着地上的麻将吼道：“你知道不知道，我因为没有钱交摊位费，已经被人赶出来了！房租也要交，这日子怎么过啊？你天天打麻将不说，竟然还花钱买这种破麻将！你老子就已经输光了家底了，现在你比你老子还有出息！”
　　“啪！”舒白忍无可忍，挥手给了她一巴掌。李桂兰被打懵了，愣愣地看着他。“你发过誓，不会动手打我的。否则我也不会跟你过到现在……”李桂兰的眼泪象断了线似的流下来。
　　舒白顾不上理她，急忙蹲下身去捡麻将。“还好，挺结实，奶奶的，都没有摔坏啊。我这回可真是发大了！”
　　等他把地上的麻将全部捡起来时，房子里已经没了李桂兰的人影。
　　唉，等她带着儿子回娘家去也好，刚好给我腾地儿。要不这麻将桌支起来，还真下不去脚了。
　　舒白找了块毛巾，仔细地擦起麻将来，把它们一张张都擦得粉白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