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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七十二章 鸟尽弓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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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心若的脚其实伤得没怎么严重,冰敷过后,消了肿基本就能下地走路了。在这期间,这位热砂帝君……当然是不可能全程陪伴在她身边的。
人家毕竟是帝君,热砂大陆三国之中占地范围最广,整个热砂最尊贵,最有权势的人,不可能那么闲,能够整天整天的陪伴在后妃身边,更何况现在他们都还没有正式结亲,帝后之名,不管是寒心若还是桑可诗,现在当然都还是没有资格如此自称的。
但是相对的,闲暇之余柯云逸都尽量前来探望,即便一整天在寒心若身边也呆不了许久,他也坚持几乎每天都会过来。
寒心若一开始还因为柯云逸之前的欺瞒而对柯云逸很是排斥,可柯云逸每天过来,对她又是关怀备至,渐渐的再面对柯云逸,寒心若的神色也逐渐和缓了起来,再加上对方长了一张好脸,看得时间久了,寒心若原本那点儿可笑的坚持最终荡然无存……
因为寒心若也是即将成为柯云逸唯二之一帝后的人,人生剩下来的数十年都将在热砂度过,她的脚才好了没几天,柯云逸就亲自领着人,带着寒心若一行人在……热砂帝宫兜风……
是的,他们又一次被请进了热砂帝宫,并且这一次,因为观月最近身体也修养得不错,虽然他错过了第一次摆酒设宴,这一次在热砂帝宫中参观的机会,观月倒是没有再错过……
想他观月,自打来了这个世界,别说热砂帝宫了,就是皑苍皇城!他都没有正经逛过……
如今看着面前这颇为奢华的宫殿,看入迷……那是不可能看入迷了,毕竟现代楼房建造得如此悍然,只见过七八十层楼的高楼大厦那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见惯了那些之后,谁还能把这黄土、泥沙加石头堆砌起来的巨大建筑当个景来看?所以也许乍一看到的时候,他心中多少还有些新奇,转过一圈之后也就觉得……也就这样,并不能燃起他太大兴趣。
相比宫殿什么的,反而是这位热砂帝君柯云逸,更能得到观月的关注。
毕竟这是即将成为寒心若丈夫的男人,以后寒心若的幸福就全掌握在这个男人身上了,即便寒心若看观月总是怎么看怎么不爽,但为着寒兴莫,他也不能完全不她当成陌生人,对于她的男人,自然也是要多加关注的。
柯云逸窝在皑苍国的送亲队伍里的那两天,对于这位据说是要成为皑苍莫王妃的男人,也是颇感好奇。
虽然今天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毕竟祭拜仪式的时候他们好歹也算是见过的……行吧!他们其实也就只见过这么一次,在那之后观月就陷入了昏睡中,真要论起来,他们甚至都没有面对面说过一句话。
这会儿察觉到这位据说在寒心若遇到偷袭的那个晚上,表现亮眼到几乎能以一人之力扭转局势的男人正用打量的眼神盯着他的时候,柯云逸当然也不能当做自己什么都看不见的无视对方。
被柯云逸回以视线,观月心中还有些许愕然,在这位帝君甚至微笑着向他点头示意的时候,观月心中就更加讶然了,然而吃惊归吃惊,观月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同样微微扯了扯嘴角,点头示意一番而已。
这天他们几乎将皑苍帝宫翻了个遍,从前殿到后殿,从会议大殿到后宫屋舍,桑杰的那位公主有没有被人带着浏览参观过不好说,但她绝对没有像寒心若一样被这位热砂帝君亲自带着观览,甚至全程解说。
关于这座宫殿的历史,全热砂大陆怕是没有人不知道,即便是观月这个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对这段历史也……并不感兴趣!
像这种导游带着你观览历史古迹,照本宣科的内容听着本来就容易让人反感,却不想听的时间久了,观月眼中那种光听着似乎就能打瞌睡的感觉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为什么呢?毕竟在观月眼中,不管萧言瑾怎么强调这是平行世界,但他始终觉得这就是他写过的世界,整个世界他都完整的构思过,为什么他要听书中的人来介绍他写过的东西?
虽然所谓的“这本书”不是《失月》这本书,而是《传说中热砂战姬的传说》,不管哪一本吧!反正都是他写的!再听一遍那段历史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
而让他不自觉被柯云逸口中的故事带得专心听起来了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他执笔写这个故事那时候,这位热砂战姬完全是被他作为正面人物,主角来写的!
从最初的拯救热砂人民于水火之中,到独揽权势遭人嫉妒,最后被自己的子孙后代反叛杀死,再到在那之后的三百年后,如今的两百年前借子孙躯体重生复仇,几乎让自己的子孙血脉绝后,再到最后毅然走上断头台……
如果说在他的文中,这位热砂战姬到底有什么问题的话,大概就是即便是在观月的文中,最后这位热砂战姬也并没能保持住完全的正面形象。
她为了复仇杀死自己附身的那位皇女的亲弟弟,她的弟弟甚至还是跟她并列的北方起义军的首领之一,是身为热砂血统,却反叛热砂暴政的领导人物。
然而最后这位皇子,却是被她用异能催眠了当时的热砂帝君,被这位身为帝君的父亲亲手杀死的!
而最后,她当然也受到了她附身的这位皇女的报复,在皇女意识难得掌控身体的时候,毅然走上断头台,与这位几百年前的热砂战姬一起终结了生命,也为这场复仇画上了终止符。
然而此时,就观月这一路听到的来自柯云逸的解说,他却发现,在这段时空已经流逝了又两百年之后的现在,这位热砂战姬原本受到的爱戴已荡然无存,更甚至……她成了彻头彻尾的“恶”!
两百多年前,如果说这位战姬至死都还戴着北方起义军首领之一的桂冠死去,至死都深受臣民爱戴(不管是她作为北方起义军首领之一的身份,还是以她热砂战姬的身份),那么现在,这位热砂战姬在这流传于后世的传言中,就完全成为了一个为了复仇不择手段的女人!
而对于这些完全去善存恶的说法,寒兴莫他们一路听来,似乎也半点儿没觉得有哪里不妥,就像这就是他们从小到大接触到的真正的故事本身……
当然,对于热砂战姬确实犯下的“恶”事,身为当年柯查云景的后代,知道这些并不奇怪。
只是观月不明白,为什么当年继任的新帝君柯查云景,会允许这件事情被传扬到外面,被其他人所知道,毕竟,当年热砂战姬附身的这位皇女,一来是他的表妹,二来……是他的妻子,甚至还为他生下了儿子。
就算是为了妻子的名声,他应该也不会让这位被流传为“热砂战姬的转世”的女人背负污名才对……
然而,再结合现在的主国热砂,观月却又不自觉的觉得,似乎这样才是最正常的。
原本的四分天下变成了三分天下,而那时的柯查云景一个人就占了五分之三,这么大的胃口,要说当年其他两方起义军首领毫无异议,说出去怕是都没人相信。
而且偏偏在成功攻下热砂皇城之后,北方起义军副主被他的亲生父亲,当时的热砂帝君杀死,北方起义军正主热砂战姬又上了断头台?然后这位本来应该只能得到除热砂皇城之外四分之一领土的男人,便顺理成章的继承了妻子和妻弟的那部分领地,真的就如此巧合吗?
说穿了,观月自己写的东西根本就什么都证明不了,当年的事情真实的是什么样的谁都说不好,只有留下来的才是真实的。
想到这里,观月不自觉的就露出了些许嘲讽的笑意来,只能说就算是直系三代之外,那个人终究也还是流着热砂战姬的鲜血,一样的无情,而他的后代,也不傀是热砂战姬的直系后代,同样继承了热砂一族一如既往的冷血无情……
“你在想什么?”
寒兴莫见观月神色略有变化,虽然在笑但却毫无笑意,不禁搂了搂观月的肩膀,用低得不会惊动别人的声音出言如此问道。
观月这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一边被寒兴莫搂在怀中跟着走,一边抬头看向这个始终宠着自己的男人,原本的那点儿讽笑和惆怅,一下子就全都消失不见了。
“没……没什么……”
观月磕磕巴巴的说完就将头又垂了回去。
观月不说,寒兴莫也就不问,甚至他还拍了拍观月的肩膀以示安慰。观月也确实因为寒兴莫的这一举动而感受到了些许抚慰,脸上的笑意也因此真实了不少,直到……来到那个地方……
柯云逸带着他们一行人游览的最后一处,就是在这热砂帝宫中,已经有五百多年历史了的战甲储藏室。
观月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从来不曾见过战甲,从皑苍启程的时候,寒兴莫送亲时候用的常规战甲是他第一次见到战甲。
然而这一次,当他抬头看到那一架架用锁链禁锢在墙壁上,原本显眼的甲壳上留下仿佛再也无法抹擦干净灰尘的战甲的时候,观月还是被面前的场景吓得一惊。
始终像导游一样在前面一边带路一边解说的柯云逸,此时站立在七架战甲前方,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的笑意。
他指着那一架架“灰头土脸”的战甲解说道:“这就是传说中,五百多年前热砂战姬亲手制作,并遗留下来的,即便过去了五百年也依旧无法超越的战甲。”
观月楞楞的看着面前的战甲,心中竟是不自觉的流露出一股他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的惆怅。
这七架战甲,他曾经颇费笔墨的去描写,虽说那时候他的读者就已经仅仅只有一个人了,但每次描写的时候,他还是会在脑海中描绘那一架架金属质感的人形战甲,联想他们流利的身体线条,想着他们改变身形露出武器之后又是怎样一番模样……
而如今他们却再也不是什么神圣的存在,而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这对他而言不亚于让他看到自己的孩子被人用锁链禁锢,心中说不出来是怎样一股五味杂陈的感受……
而此时,柯云逸依旧站在那里,目光不曾分在观月身上,自然也就不会察觉到此时观月是什么样的神情。
“关于这七架战甲,想来我也不必过多介绍了。”柯云逸说:“自当年的莎加皇室暴政被推翻之后,原本的战甲继承人选定仪式也就荒废了下来,而且在那之后,莎加皇室几乎全盘覆灭,这世界上,应该也是再也不存在符合要求了的战甲继承人了的。
只是即便如此,对于七架战甲的守卫我们也从来不曾松懈,只是为了以防还有符合要求的战甲继承人存活,再被他们将战甲召唤出去,为祸我热砂臣民。”
言下之意就是睁眼说瞎话,否定自己身体里的热砂血统咯?!
柯云逸继续介绍说:“我们用精钢玄铁打造锁链,捆覆住战甲的躯体,从头冠到脚腕,共设十八道锁链,每道锁链直径不下半米,长短不一,用深达十数米的楔子深深的垂凿至地下,即便是现在的十架战甲一起用劲也不能撼动楔子及锁链分毫……”
在那之后,柯云逸还说了什么,观月却是完全听不见了,他只是这样看似听着,却愣愣的看着那些战甲上的锁链。
他当然是知道柯云逸口中的意思的,确实,这种东西放出来太过危险,不管是谁得到这种东西都足以撼动如今的主国热砂皇权。
只是当年这些战甲何尝不是覆灭当年的莎加皇室的最大功臣?如今鸟尽弓藏,竟然也只落得个十八道锁链从头锁到脚的结果……
最后一处地点游览完毕,柯云逸带着寒心若他们转身返回,唯独观月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依旧愣愣的看着。
寒兴莫见观月没有马上跟上来,转身回来,拍了拍观月的肩膀……
“走吧……”
观月什么都没说,只垂了垂头,点头转身,跟着寒兴莫打算离开,然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一股说不上来的心悸突然从心底涌了上来……
也几乎就在同时,一边看守战甲的守卫也都躁动了起来……
“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