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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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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陆生终于看见了承恩侯府的匾额。
京城素有东贵西贱的话,因而东边住的大多是勋贵人家,几条街相隔,光是承恩侯府就占了一条街。
从外边能看到墙头开的正好的花朵,陆生被李嬷嬷扶下马车,抬眼看去,承恩侯府四个大字刺的人眼疼,她不禁想,如果自己真的像她们口中所说的一样,是这府里的孩子,那她是不是也会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长大?
陆生不知道,她看到天空的鸟儿划过,不知何时吹来了一阵风,卷起了树上的花瓣,迷了人的眼睛。
这大门没开,开的是东边的小门,李嬷嬷理了理衣襟,直起身子,在前面领路。
陆生今儿又换了身衣裳,月牙色对襟襦裙,身上的首饰倒没怎么换,只压着裙摆的玉佩换了个水头更好的。
还没进门,陆生就被一个珠翠环绕的夫人拥进了怀里。
那夫人身后跟着一群的丫鬟婆子,陆生还没反应过来,那夫人就接连的道:“你和姐姐长得真像!”
陆生便知道了这是丰阳郡主,如今的承恩侯夫人,是她的叔母,也是她的表姨。
这丰阳郡主哭的伤心,她抚摸着陆生的脸庞,眼底满是慈爱与痛苦,柔声道:“好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陆生很想说她并没有,陆家和这侯府比起来自然是不如的,可在乡下,那也是富裕人家,只是陆老太藏拙,不肯让别人知晓。
站在丰阳郡主身旁的姑娘就扶着丰阳郡主的手臂,一双凤眼笑盈盈的劝道:“母亲,妹妹回来是件高兴事呢,何必提那些伤感的话。”
她看向陆生,明明是一般大的年纪,可一站在那儿,却是压的陆生如萤火般。
这就是承恩侯府的大姑娘陆蕴宜了。
陆生看去,除了三位少爷之外,承恩侯府的女眷都来了,还有那些丫鬟婆子,乌泱泱的一群人,还是李嬷嬷上前劝,这才收了眼泪进了屋。
丰阳郡主拉着陆生坐下,摸着她的手,抚着她的发,她的眼睛还有些红肿,看着陆生的眼神却是怜爱的:“好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陆生摇了摇头,丰阳郡主又问:“这些年你过得如何?可有吃苦受累?那家人……有对你不好吗?”
陆生看着她,嘴角露出了笑意,旋即压了下去,轻轻的摇了摇头。
她是家里长女,平日里虽然也要干活,但陆老太待她也是精心,那些重活累活轮不到她,无非就是打打下手带带陆荣,陆荣又是个乖孩子,因而比起村子里的其她女孩儿,她就像是生在福窝里一样,惹人艳羡。
陆生既然说没受苦,丰阳郡主也不好拉着这个不放,正准备说些什么,她身旁的少女就开了口:“母亲何苦说这些儿伤心事儿,妹妹这些年,定然是受了苦的。”
她的目光落在了陆生的手上,但凡娇养些的,那手定是十指纤纤,葱白如玉的,陆生的手却是有着大大小小的的浅色伤口,指甲上面还布满了茧子。
丰阳郡主也是娇养着长大的,握着陆生的手时,也确实感到了不舒服,像是摸到了粗糙的墙面。
丰阳郡主便又落了泪,揽着陆生哽咽:“可怜的孩子,本该是娇娇的长大,却白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陆生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整个人尴尬的伏在丰阳郡主怀里,磕磕绊绊的开口:“倒也不苦……”
苦什么呀,别家的女孩儿还要下地呢,她是不用的,两相比较之下,自然是不苦的。
哭了一番,有丫鬟上前,丰阳郡主净了面,握着陆生的手,带着她认人。
“这是阿宜,比你早出生两月,你该叫声姐姐。”
又指着陆蕴宜身后的三位姑娘:“这是令月、娇月和桂月。”
陆桂月年纪最小,七八岁的模样,靠在嬷嬷怀里,见陆生望过来,露出了个怯生生的笑容。
陆令月十三,穿着打扮无不精致,三个庶出的女孩儿,只她最为鲜亮。
陆娇月和她这个名字一样,娇娇弱弱的,论容貌,自然是比不过陆蕴宜的,论才气,却是姐妹四人里最好的。
陆生又看向陆蕴宜,喊了声姐姐。
陆蕴宜就笑了起来,上前亲热的揽住陆生的胳膊,对着丰阳郡主笑道:“我一见到妹妹就心生亲切,喜欢的紧,母亲,今儿就让妹妹和我一起住好不好?”
陆生的屋子自然是有准备的,可这时间匆忙,还有许多大件的家具没有备齐,丰阳郡主亦不会在这事儿上不尽心,如今女儿开了口,自然是应的。
丰阳郡主刚点头,陆蕴宜就顺势拉住了陆生的手道:“我的屋儿离这不远,若是没有别的事儿,我带妹妹去瞧瞧。”
一行人便往陆蕴宜的院子走去。
丰阳郡主一手牵着陆蕴宜,一手拉着陆生,不知说些什么,挑唇笑了起来,就连陆生,也露出了笑来。
陆令月落了几步,看着前面恍若亲生母女的三人,不屑的哼了声,她转身就想走,不曾想被陆桂月一手抓住。
陆桂月比陆令月还要矮些,她抬起头怯生生的看着二姐,问:“二姐姐想去哪儿?”
这一句问的又轻又怯,论出生宠爱,陆桂月样样不如陆令月,陆令月正准备一手甩开,陆娇月就靠了过来,低声道:“你该不会想回去吧?”
她又警告了陆令月一句,转眼像陆桂月笑道:“四妹妹过来。”
陆桂月看了眼陆令月,跑到了陆桂月身边,陆娇月牵着陆桂月的手往前走了几步,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我劝姐姐还是想开些好。”
陆令月两颊飘红,一咬牙一跺脚,正准备说些什么,她的大丫鬟就一手拉住了,颇有些哀求的劝道:“姑娘别冲动。”
陆令月这才作罢。
走过抄手游廊,陆蕴宜的院子就到了,为了能后随时照顾女儿,丰阳郡主便把陆蕴宜的院子安在了离正院不远的地方,陆蕴宜取了蒹葭二字。
一进蒹葭院陆生就瞧见了那挂着秋千的巨大树木。
“这是银杏树。”陆蕴宜注意到了陆生的目光,介绍到,“听说在这儿扎根几百年了。”
陆生就想起了家门口的歪脖子树,心中暗想,还挺像的。
陆蕴宜一开始并不喜欢这棵银杏树,枝干繁茂,太过显眼,等住进来之后又觉得挺好,便又留了下来。
作为郡主之女,外祖母还是大长公主,陆蕴宜的屋内摆设是一等一的好,陆娇月踏进屋的时候,看见了先前想要的白玉梅瓶。
脚步一顿,随即又动了起来,走到厅内坐了下来。
陆蕴宜则迫不及待的拉着陆生开始介绍起来。
丰阳郡主只她这一个女儿,爱若珍宝,陆蕴宜屋里的任一件摆设,放在外面最便宜的也要几百两,等到了里屋,陆蕴宜从梳妆台上拿起了一个香樟木盒。
陆生望去。
“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陆蕴宜羞涩一笑,拉着陆生坐在一旁的贵妃榻上,打开了盒子,“这是前几日外祖母特意为我打的,我原还在想准备什么礼物,可见了你才知道,这首饰才称得上你。”
毕竟年纪小,往日又是别人捧着她,这一番话说的很是让人费解,就是陆生这第一次进这富贵窝,没把她看成一条美人蛇,也觉得这样不好。
于是就十分认真的推却:“这是你外祖母特意招人给你做的,我怎么能要呢?你还是快收起来吧。”
对前十四年最值钱的一件首饰就是银丁香的陆生来说,这一盒子首饰就跟烫手山芋一样,要不得也不能要。
陆蕴宜脸上的笑一僵:“怎么会不能要呢?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呀。”
若是她那三个妹妹见了这些,怕是和饿狼见了食物一样,不搜刮个干净才怪。
陆生再三推辞,陆蕴宜只好收起来,以待下次。
又指着那床,靠着陆生亲热的道:“今晚儿,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陆生原看上了隔壁的小房间,可先前才拒绝了对方的礼物,这一个,只能点头应了。
陆蕴宜高兴的揽着陆生的手臂说话。
逛了屋子,又带着逛了遍院子,接下来就是丫鬟的问题了。
这府里的姑娘,不论嫡庶,都有两个一等丫鬟贴身伺候着,至于其它,如四个二等丫鬟,八个三等丫鬟这些,这些就全看各位主子的心情。
像陆蕴宜身旁,光是贴身的一等丫鬟就有四个,二等的八个,三等的十二个,四等的十六个,另婆子不计。
那些庶出的,如陆令月陆娇月身边,比着陆蕴宜削减一半,两个一等,四个二等,八个三等,十二个四等,婆子不计。
陆桂月还小,奶嬷嬷还在身边待着,没有荣养,也还在自己姨娘身边住着,这丫鬟就更少了,两个一等,四个四等,这就算备齐了。
丰阳郡主也曾为这丫鬟的事发愁,这人数定是按着嫡女的份例来,可这人却不是那么好选,如派出去的夏露秋露,这是陆蕴宜身边的二等丫鬟,不进屋内伺候,分别以春夏秋冬起名。
况这些丫鬟明面上是有定数的,但私底下,这人数是不定的,只是多出来的人由各院的主子自己出月钱。
这春夏秋冬四人,是府里的二等丫鬟,陆蕴宜身旁的一等丫鬟出了嫁,还想从这四人里选两个出来填补空缺。
丰阳郡主颇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