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通缉[全息]》未降

2、Chapter 2

　　莎莉刚刚从游戏中回过神来，眼前还有些不大能看得清黑暗里的地下室。她似乎感觉到了身后一束微弱的光线照过来，下意识地想起了自己刚才是关上了地下室的门的！

　　她慢慢转过头来，借着头盔上微弱的蓝光看见丈夫查理斯面容铁青地站在她身后。莎莉有些不大适应他这样的目光，心里又有些愧疚，于是她皱了皱眉开口道：
　　“查理斯......我以为你要四点半才回来。”

　　如果放在平时，查理斯一定会抱着她的腰，给她一个甜蜜的吻。
　　可他今天没有。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不寻常，连同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
　　莎莉觉察到似乎自己触碰到他的“临别赠礼”或许让他感觉十分不悦，于是便站起身来诚实地跟他道歉：
　　“嘿，查理斯，我...我只是很好奇，如果这让你感觉不舒服......我很抱歉。”

　　这下莎莉感觉气氛越来越奇怪了，面对她的道歉，查理斯脸上竟然没有丝毫和缓，反而渐渐生出一股寒意，像冬天她祖父那台没有装空调的皮卡一样冰冷。

　　查理斯终于开口了，谈的确是莎莉始料未及的内容：
　　“你刚才进去，有没有跟别人说话？或者，你有没有杀人？”

　　莎莉只好坦然道：
　　“有一个红方阵营的人给我发了两条消息......开头都是以‘C’作为称谓......”

　　查理斯看起来像一个杀手一样冷漠无情，反而进一步将她逼到墙角：
　　“你回复他了吗，莎莉？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莎莉注意到他脖子上的青筋暴露着，借着楼上的灯光也能看得出来他脸上微微涨红，像一个快要失去理智的疯子一般。
　　她有些害怕，她往后退了两步，惊慌地盯着他的眼睛：
　　“天哪，上帝，我没有跟他说哪怕半个字！”

　　查理斯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激的，他大口地深呼吸，并且将距离隔得远了一些，继续询问着——
　　如果说这是询问，倒不如说这是审讯。
　　他扯了扯自己的衬衣领口，似乎感觉到地下室传来一阵燥热。紧接着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莎莉：
　　“你进去杀人了吗？”

　　莎莉看着他的眼睛，头一次觉得这个男人简直陌生到了极致。
　　她有些喘不上气来，冷冷地回复道：
　　“我杀了三个人，因为这是获胜的必须要求。查理斯，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

　　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莎莉总算有些忍不住了。她从没有被人这样无礼地讯问过，这简直让她以为自己是深处德州的某所监狱里。

　　查理斯似乎并没有打算放过她，反而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莎莉，你杀了人，他们是真人。”

　　听见这句话的一刹那，莎莉的神经明显绷紧了，可转念一想之后，那被绷紧的神经又松懈了下去：
　　“什么？你在开什么玩笑？查理斯，我当然知道他们是真人......”

　　她不禁笑了起来，以为这是查理斯用来和缓气氛的笑话。可只有她的笑声回荡在地下室里，查理斯却仍然站在她面前，脸色毫无波澜，仿佛他们之间谈论的不是一个即将上线的娱乐游戏，而是一件极为重要的刑事案件一样。

　　忽然，查理斯抓起她的手臂，带着她一起来到了楼上。
　　他把地下室的门狠狠地关拢，把她带回他们的卧室里去摔在床上。莎莉有些生气了：
　　“查理斯！你在做什么？我只是碰了你的游戏！并且在里面杀掉了几个人而已，你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如果你想要的是对不起，我已经在地下室跟你说过了！”

　　查理斯并没有听她的话，而是将他们的衣柜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型箱子摊在了床上。
　　莎莉以为他要离开这个家，连忙伸手去阻拦：
　　“查理斯......亲爱的，我们为什么不能好好谈谈呢？”

　　查理斯似乎没有听见她在说话一般，转过身去在衣柜里不停地翻找着，将一套运动服和一双球鞋扔到她面前去，冷漠地丢下两个字：
　　“穿上。”

　　莎莉看见他正在收拾的都是自己的衣服，心中带着无穷的疑问和怒气，她整个人都战栗了起来：
　　“查理斯，天哪，救救我吧上帝，你到底是在做什么？”

　　查理斯丝毫没有减退手中的动作，他转过身来简短地说：
　　“莎莉，我知道你有个姨妈住在西雅图。你去她那里躲一阵，等风头过去我会立刻接你回来。”

　　听到他熟悉的声音终于再次回到耳边，莎莉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没有再跟查理斯挣扎，反而自己一个换好了衣服和球鞋，又准备了一些必需品装进了箱子里。

　　“查理斯，现在你可以跟我讲明原因了吗？”

　　查理斯还是没有说话。他重重地合上行李箱，接着她作出了一个让莎莉极为意外的举动——
　　他从地板下面的一个暗箱里取出两把迷你手枪来，将其中一把递给了莎莉。
　　莎莉被他吓了一跳，一边摇头一边说：
　　“不，查理斯，我们没有枪支许可证......”

　　查理斯将这把小巧的枪放在她手里，袖珍的枪身几乎可以藏在她的袖口当中。他简短地教了一遍如何使用手枪：
　　“如果你想要使用它，一定要先打开保险，然后就可以射击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莎莉已经满脸泪水：
　　“天啊，我一定是在梦里......这都是怎么了？”

　　查理斯犹豫了一下，将莎莉抱进怀中安慰了两句：
　　“莎莉，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用到它......可是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必须保护好自己。从这座房子走出去之后开始，任何人，你都不能相信，包括警察。”

　　莎莉带着满腹疑问，可她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如果不是因为时间不够的话，查理斯不会这么不明不白地就要送她离开的。于是她忍住想要一问究竟的心情，把那把枪藏到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当中。
　　这时候，查理斯走到窗前去往外看了看，确定目前还没有人开始监视他们之后，提着行李箱往外走。莎莉连忙跟着他出了房间。只见他神色匆忙，一边走一边回头查看莎莉有没有跟上。

　　查理斯带着她走到外面，没有启动自己平时常开的那辆惹眼的红色保时捷，而是从车库里开出了那辆10年前的老吉普。他示意莎莉赶快上车，自己则坐上驾驶座，带着莎莉一路狂飙来到307号公路的岔口处。

　　似乎看见周围没有人，查理斯这会才肯开口跟莎莉说一两句话。他打开汽车的储物箱，将里面的东西都拿给她看：
　　“莎莉，这里面是护照、一些现金，还有一部卫星电话。你的手机在什么地方？”

　　莎莉立刻从口袋中掏出自己的手机，没想到却被查理斯拆开了后盖，将电池和电话卡全部扔出了窗外。
　　他看着莎莉的眼睛说，一字一句地说出了令人惊讶的话：
　　“莎莉，你现在是木乃伊公司的最高通缉犯，他们会将你杀人的证据提交给警方。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FBI的头号犯人。记住，顺着这条路一直开下去，一直开到西雅图都不要停。然后你在姨妈家里住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动身，离开美国境内，去温哥华。”

　　莎莉其实有很多想问他的话，可是都没有来得及问出口，只能顺着他说的频频点头。

　　查理斯深吸了一口气，打开车门下了车。莎莉也立刻跳下副驾驶，绕到另一边坐上了驾驶位。
　　他没有再上车，年轻英俊的脸庞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极为不真实。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无法联网的视频播放器放到她手里，面容极为冷静，仿佛刚才那个几近崩溃的男人不是他一般：
　　“莎莉，开车吧，不要回头。”

　　莎莉看着他棕色的眼眸在夕阳下变成一抹温柔的琥珀色，她仿佛又回到半年前他们新婚的画面，他还是那样风趣而又迷人，能在任何她伤心难过的时候给与安慰......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鼻酸。莎莉没有再看下去，一踩油门，那辆老吉普车便立刻拿出当年的雄风，快速地离开了这里。

　　看着查理斯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莎莉心里像百爪挠心一般，她忍不住腾出手来打开那个视频播放器，将音量调到最大。画面静止了几秒钟，屏幕上出现了查理斯的脸庞：

　　“嘿莎莉，其实我很不希望你会看到这个视频......因为如果你发现了这个视频的话，那么说明我的计划......失败了或者......我已经死了。
　　我......我真正的身份其实并不是你所知道的这个，查理斯·威尔逊。
　　我的本名是约翰·布鲁姆，我是一名......特工。”

　　莎莉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说什么。可是这时候视频里的他笑了：

　　“...你或许会认为我在开玩笑，或许他们不会招我这样太过于高大英俊的人做特工......”

　　莎莉也情不自禁地跟随着他嘴角上扬。查理斯一直都是这样一个容易感染别人情绪的乐观派，他们结婚的这半年里，几乎从没有过任何争吵。
　　可是视频里，查理斯的口吻却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他说：

　　“......五年前，我接到了一个特殊的指令，就是以工程师的身份进入木乃伊公司，并且找到他们利用全息游戏进行犯罪的证据。
　　没错，就是全息游戏......或许你还不知道这是一款什么样的游戏。
　　简单来说，这款游戏会通过头盔连接人类的大脑和程序，给玩家提供一种......设身处地的真实感觉。
　　这是一项非常伟大的创造，可是......木乃伊公司的人，却在利用这个游戏，谋杀他们的玩家。”

　　他的最后一句话让莎莉彻底崩溃了，她点了暂停键，双目紧紧地盯着前面的公路。
　　谋杀真正的玩家。
　　她不禁想起查理斯在地下室里跟她咆哮而出的话：
　　“莎莉，你杀了人，他们是真人。”

　　所以她刚才操控那把AWM，实际上是真实地杀死了三个人？
　　不，不会的。
　　莎莉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安慰自己：
　　“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莎莉。”

　　带着这样的想法，莎莉再一次点开了播放键，查理斯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让自己的大脑和程序连接，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但是没有什么能够战胜人类的好奇心。
　　当大脑成功进入游戏当中之后，一切都归木乃伊公司支配了。
　　他们通过一种叫做“evil”的病毒入侵程序，造成脑电波混乱，继而产生一系列严重的后果。
　　简单来说，就是脑死亡。木乃伊公司在这些年暗中跟许多雇主产生了联络，形成了一个Name List。
　　这个上面的人，都是木乃伊公司所要杀害的目标。
　　他们通过各种理由邀请这些‘受害者’参与木乃伊公司的产品测试，并且事先签下了一份保密协议。所以他们一直都没有露出丝毫破绽，能够让警方抓到把柄。”

　　莎莉不断地回想着刚才在游戏里的场景。按照查理斯的话来说，那些带有蓝色标记的人一定就是那个Name List上面的玩家，而莎莉所在的红色阵营则是木乃伊公司雇佣的......杀手。

　　在她的脑中提出这个猜想之后，莎莉明显慌了几分。

　　沉默了一会儿，视频里的查理斯接着说：
　　“莎莉，我其实想过很多次到底要不要全身而退。尤其是在跟你结婚之后，我跟我的上级指挥官表达了想要提前退休的愿望。但是我现在已经接触到了木乃伊公司的高层，拿到了他们犯罪的证据。我打算在这之后就全身而退，可是我被事情缠住了。”

　　“莎莉，我们当中出现了木乃伊公司的眼线，我不得不暂停一切跟上级指挥官的联络，并且从木乃伊公司辞职。
　　可是我仍然有一份重要的证据保存在我的办公室里，这件事只有我的好朋友肯·罗宾森知道。
　　我打算潜回公司，取出这份秘密证据。
　　亲爱的，我将会冒很大的险，如果我成功了，我会带着你离开这里，我保证永远都不会再涉足危险的事情。”

　　他的眼神和声音都变得温柔了起来，像是结婚那天亲口对她说出那些箴言一般认真：
　　“莎莉，假如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黑暗的，我也宁愿相信你是唯一的星星。亲爱的，我爱你。”

　　说完，屏幕便黑了下去。
　　莎莉坐在车里，飞驰过渐渐变暗的夜色之中。她看着窗外被镀上一层金边的云层，心中不由地泛起一个近乎疯狂的想法......
　　她想要拯救他。

　　可是她现在是警方和木乃伊公司的最高通缉犯，她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就这样，莎莉连续开了四个小时。她不仅感觉腹中饥饿，油箱的剩余油量也告急了。
　　幸好远处出现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她停下车来加满了油，拿着车里的加油卡走进店内付款。付完钱之后，莎莉的视线落在旁边亮着灯光的食物货架上——她打算挑选一些三明治。

　　莎莉选了一份火鸡肉三明治，又拿了一瓶能量饮料。她拿着这两样东西准备结账，刚才替她刷加油卡的大胡子店员朝她笑了笑，将两样产品扫描了一遍。
　　这时候莎莉的目光被他头顶上的电视吸引了。这是凌晨紧急新闻，是警方发布的关于昨天下午的杀人案的通缉令。她的照片和名字极为醒目地被打在屏幕上，只需要店员稍微一抬头，便能立刻看见这则新闻。

　　莎莉的心凌驾在悬崖之上，却只有一条丝线缠绕着，几乎一阵风吹过来，她就要粉身碎骨。
　　她强行压抑住心里的紧张，低头在柜台前多选了两包糖果，并试图跟店员交谈：
　　“请问你知道去艾灵顿还有多远么？我的手机没电了，没办法查看地图。”

　　大胡子店员替她扫好产品，低头看了看柜台的玻璃下面压着的地图，替她指路道：
　　“从这里到艾灵顿......我的天，你还需要一天的路程。我建议你找一个旅馆住一晚，然后再上路......”

　　莎莉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来：
　　“实在是太感谢了。一共多少钱，我可以使用——”

　　她打开钱包来，看见里面躺着几张一百美金的钞票，还有一些零钱。除此之外就只剩一张她最常使用的信用卡了。

　　大胡子店员露出一个笑容来：
　　“不客气——一共13.75美金，请问你是要刷卡还是......”

　　“刷卡。”
　　莎莉干脆利落地将信用卡递给他。尽管查理斯嘱咐过她不要暴露身份，但她心里抱着一丝侥幸。她想着这么短的时间警方不可能实现全部联网。

　　大胡子店员接过她手中的卡，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莎莉看清了他这一个小细节，心里不由地捏了一把汗。

　　大胡子看了她一眼，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很抱歉，我的机器好像坏了。请你稍等片刻，我去叫另一个店员过来看看。于是便离开了柜台。”

　　这个时候莎莉已经觉察出不正常了，她看着大胡子绕到了后面去，便立刻猜测了出来他准备报警。于是她将食物抱在怀中，一步一步地朝门口退去。
　　突然间，便利店里的灯突然全黑了。莎莉心下一沉，她的行踪果然暴露了。
　　只见刚才的大胡子店员从更加黑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杆猎枪。

　　“你这个杀人犯，这个疯子。我已经报警了，在他们来之前，你哪儿也别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