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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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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爹腿受过伤,虽说已经治愈,但因上了岁数,走不了太久便有些疲累。陈锦颜姐弟陪着他到茶楼里歇脚。
陈锦颜有了身子,时常想吃些零嘴,见街上有卖冰糖葫芦的,有些馋嘴。陈锦生见姐姐想吃,忙跑去街上买了一串。可等她回来便不见了姐姐。
林老爹说他有些尿急,寻了个偏僻角落解手,叫锦颜在这里等他。茶楼里人声鼎沸,街上又有衙役巡街,哪个不要命的敢大庭广众之下劫人。
况且清福县的治安一向很好,那杨家又早早就被查封了,不过解个手功夫,怎么人就没了呢。
林老爹急的团团转。
程钰问明情况,又询问了几个周围歇脚的百姓。倒还真有人看见了。
“你说坐在这里的漂亮娘子啊,哦,我瞧见她跟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走了。咋?那小丫头不是你家里人?”
“嫂子她会不会是遇到熟人了?”林玉娇道。
陈锦生急的双眼通红:“哪里有什么熟人,平日与姐姐走的近的也就娇儿姐了。”
“街上人流攒动,根本无从下手,咱们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我看我们应当赶紧禀明赵大人,再到镖局去找何大镖头帮忙寻人。怕就怕林夫人是遇见拍花子的了。”程钰说道。
陈锦生小脸刷的就白了:“我这就去县衙。”
林玉瑾也道:“那咱们去镖局。”
何绰听闻此事,赶紧叫陆老四带几个伶俐的去找人。林玉娇几个也不愿干等,留了林老爹在镖局,几人也到街上找人去了。
直到街上人群散了不少,才得到消息,说是人找着了。
陈锦生跟着赵翼往一品楼去,打远便见他姐姐坐在桌前,旁边还有一个华服男子。男子身后站着一个小厮,另一侧是一个提着药箱的大夫。
“姐!”陈锦生扑了过去,仔细打量一番,见陈锦颜身上并无伤痕,倒是脸色灰白,脉象有些不稳,显然是吓的不轻。
“你姐姐可差点儿就被拐子拐了去,幸得我家公子相救,这两日街上人杂,下次可不要将夫人独自留下了,可不是每次都有好运气碰上我家公子的。”那男人身边的小厮说道。
陈锦生朝男子拱了拱手:“多谢这位公子,改日必登门拜谢。”
打眼一看,觉得眼前这公子十分眼熟,只是陈锦生当时心里慌乱,也没有多探究。
“好了,你姐姐脸色不好,早早归家,好生歇息吧。”李元淡笑道。
陈锦生朝他又行了一礼,方才扶着陈锦颜出了一品楼。
刚下两步台阶,陈锦生猛然反应过来。
“姐姐,那人——”
陈锦颜攥起的手骨节泛白,脸色愈发不好了。
李元,正是几个月前从杨公子手上救下陈锦颜的男人。
陈锦生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脸色有些复杂。
“姐姐,他认出你了?”
陈锦颜僵硬着点了点头。
“那你肚子里的孩子,他可知道来历?”
陈锦颜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是否看出来了,那位大夫替我诊了脉。锦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快些回家。还有,这事儿不要告诉阿瑾他们。”
姐弟俩走后,李元请赵翼坐下喝茶。
赵翼有些不大明白,遂问道:“王……公子不是说暂且不要打草惊蛇么?”
李元端起茶杯,吹了吹,品了品茶,笑道:“本公子原也不知,竟是这位陈姑娘。”
他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按捺不住的喜悦,连带着往日阴郁的眉眼,此刻也多了一分柔和。
赵翼一头雾水。
“赵大人,这位陈姑娘是何时嫁人的?”
林玉致成亲那日赵翼虽未亲临,但也是知道的,还派人送了贺礼。他回想了一下,说道:“九月初,就在潞州府征兵前不久。”
“日子差了一个多月啊。”李元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有节奏的扣着,心情明显比适才更加愉悦。
“公子在说什么?”
李元摇了下头,道:“这陈家姐弟还望赵大人好生照看,务必保证一根汗毛都不能少了。”
赵翼拱拱手。“应该的。”
送走赵翼,雅间里便只剩下李元主仆二人和那个大夫。
“老大夫,你且将那女子的身体状况详细说与本公子听。”
大夫捻了捻胡须,道:“夫人思虑过重,身体虚弱。有孕初期胎像不稳,当是有人精心调养,才保得此胎。这一胎夫人怀的辛苦,稍有不慎便有滑胎之险。如今月份大了,胎像趋于平稳,已无大碍。”
“有劳大夫了。”
小厮封了银子,将大夫送出门去,转回身对李元道:“王爷,那位陈姑娘怀的当真是小主子?”
李元摩挲着茶杯,笑意浅浅:“八九不离十。成鹤,你去秀水村将陈家和林家之事仔细打探一番,不要有一丝遗漏。”
“是,王爷。”
成鹤心情振奋,不为别的,就为他家王爷终于有后了。荣太后防萧氏皇族防的紧,早在萧元珅登基之初,大宴群臣之际,便在酒水里下了药,使得当时幸存的萧氏皇族,无论公主还是皇子,终生不得有子嗣。
他家王爷及早发现,中毒不深,经过几年调理,终得康复。只是摄于荣太后权势,不敢暴露。此番若真印证了小主子身份,王爷的势力只会更加牢固。
皇帝无子嗣,声望最高的睿王战死,睿王世子生死不明。如今萧氏皇族的希望,就只有他家王爷一个了。虽然在外人面前,他家王爷是一个断了腿了残废。
林玉瑾一行人回到家中,陈锦生简单将事情说明,只道是遇见了拐子,被人所救,无甚大事。就是人受了惊吓,要好好休息。
林老爹老泪纵横:“人回来就好啊,都怪爹粗心,叫锦颜遭了一趟罪。”
“林大伯切莫自责,这种事总是防不胜防的。”陈锦生安慰道。
“锦生,药拿来,我去煎药,你好好陪着嫂子吧。瑾哥儿,扶爹回屋去,我在灶上温了粥,待会儿给爹端过去。”
林玉娇风风火火的安排着家事。一时间,众人各忙各的,那股子忧心也冲淡了不少。
程钰将那盏兔子花灯挂在林玉娇门口,橘黄的光洒下一片温暖静谧。
————
上元节已过,年味也渐渐淡了。
自那日被裴绍撞破之后,林玉致已有多日不曾见过傅辞。连荣景辰都极少往她这里来,除了必要公事外。
清净之余又未免有些窝心。
这天,林玉致操练完兵马,总觉心里空空,不是滋味。脚步一转,转到了傅辞住的屋子。
不见阿智守在门口,想是屋中无人。如今春寒料峭,林玉致搓着手在屋外等了一会儿。
一个负责洒扫的老仆正来扫院子,见林玉致站在外头,上前行了礼,道:“将军在等傅大人?”
“是啊,你可见着傅大人出去了?”
老仆点头:“傅大人收拾了东西,不到巳时就走人了,怎么,将军不知?”
林玉致搓着的手立马顿住:“走了?”
她诧异的挑了挑眉,就这么走了,也不与自己打个招呼?
推开房门,屋中浓重的药味已消散不少。未见有人,只桌上搁着一封信。
林玉致信步上前,拆开信来看。
令仪:
见字如晤。本不想提早告知身份,只等令仪达成所愿,再行解释。然令仪聪慧,早已洞悉。不愿令仪为难,这便告辞。东边已作安排,令仪不必有所顾虑,但行己事。
清欢留笔。
“清欢。”
两个字在林玉致唇齿间吞吐,古老又令人沉醉。记忆中巷子口那个模糊的身影忽然变得鲜活起来。他不再羞怯,而是抬起头来看着她,那张清隽的面容挂着柔和的笑意,眉眼淡淡,沁人心肺。他是清欢,也是傅辞。清欢是她的寄托,而傅辞……
她好像明白自己心里空缺的部分是什么了。
她错过了一次,但很幸运,老天爷又给了她第二次机会。
“傅清欢,一切可由不得你说结束。”
林玉致快步冲出房门,去马厩牵了枣红马,连荣景辰过来汇报军事,也被她搪塞过去。一路纵马疾驰,直奔洪关。
早春二月,背阴处的冰雪尚未化开,马蹄疾驰而过,踏碎了薄薄的冰面,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隆冬的寒意未消,柳树却已冒着霜寒吐出一抹嫩绿,迎风招展。
山间清冽的风一吹,迷蒙的脑子登时清醒,带起心头一丝雀跃和欢喜。
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傅辞叫停了马车,撩开帘子回望过去。
碧蓝苍穹如洗,大团白云翻涌变幻,刺目的阳光透过白云,在皑皑白雪间洒下一地金黄。蜿蜒的雪道上,一骑红尘穿梭天际,自云间坠落。
“林兄!”他匆匆下了车。
林玉致急急的勒住马,激起一阵细碎的雪花。山风呼啸,将她的脸颊吹的通红。她骑在高大的枣红骏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傅辞。
“傅清欢,我林家收了傅家的聘礼。”
一块蝶形玉佩自她掌中滑落,用一根红绳系着,垂在半空中。莹白的玉和着旭日的光芒,熠熠生辉。
傅辞静静的注视着她,深邃的眼眸映着冰雪山丘的倒影,更显清澈。
“你的朱砂痣回来了,可白月光,却不再是那个遥不可及的白月光了。”傅辞艰难的说道。
林玉致先是一愣,继而大笑,笑声如玲,在山谷间回荡。
傅辞仍旧看着她,看她恣意的笑,飞扬如火。
她笑靥如花:“傅清欢,你真笨。白月光是你,朱砂痣也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