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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白いココ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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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今天不用去幼稚园,所以待在家中的加藤惠正趴在自家的阳台上,手你拿着不知是从父亲还是哥哥那里顺来的望远镜,眺望着铁路南部的空地,想要看看能否在那里找到某个人的身影。
而在那边,一群比加藤惠普遍要大上几岁的孩子正在那片空地上玩棒球,似乎完全不在乎他们头顶上的炎炎烈日。
“这样探出身子会很危险的。”
站在凳子上的加藤惠将望远镜从自己眼前挪开,然后发现了楼下正要路过自家门前的深川爱衣。
“哟。”
深川抬起手掌与楼上的加藤惠打了一个招呼,她态度平静和缓的就是像是缺少热情,而在看见深川爱衣之后,小跑着下楼的加藤惠,其神情倒是立刻变得能用‘春暖花开,阳光明媚’这样的词来形容比喻一番。
最初看见加藤惠离开阳台,听见脚步声的深川爱衣还琢磨着‘这家伙要干嘛?’
但很快,原本计划着直接回家的深川爱衣,最后只能心怀困扰、面带无奈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加藤惠……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她,下意思的对加藤惠提起手中的塑料袋。
“要吃冰激凌吗?”
公交站台的长椅上,坐在深川爱衣身边吃着东西的加藤惠是一个安静又内向的孩子,几乎没有什么朋友,比她大一岁的深川爱衣算是她目前唯一的玩伴。
章鱼烧已经有了明显的回软,冰激凌也融化了小半,不过加藤惠依然吃的很开心。
“你家大人呢?”
“爸爸不在家,妈妈她也出门了。”
“那你妈妈有说几点回来吗?”
加藤惠用签子连续将三个章鱼烧穿起来之后,将其递到爱衣的嘴前,“说了,中午可能回不来,不过妈妈她有留下吃饭的钱。”
嘴里咀嚼的章鱼脚还保持着爱衣喜欢的口感,唯独让她不满意的地方是这份章鱼烧的芥末量非常大,上面的黄色涂层,厚实的像是要致人于死地。
成冈或五十岚两人当中的某一个人可能有这种喜好,然后才特意要求了让芥末几何式的加量,其余那几份就没这么离谱。
上辈子爱衣也很喜欢这种黄色的芥末酱,但现在的她仅仅是个小孩子,其身体对那些太重太刺激的调味品大都变得难以适应。
在咽下带着许多芥末的章鱼丸子之后,爱衣没有用手去擦拭眼睛,而是抬起头,选择将留有水痕的脸颊埋入暖风。
“好凉快。”
加藤惠一脸的满足与惬意,只是不知道她口中的凉快指的是冰激凌给予的、还是出汗之后被风吹拂所带来的那种。
“嗯。”
惠的伙伴轻声应和,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光……是她已经失去的、未曾拥有的、已经遗忘的。
对于人生当中那些宝贵的片段,深川早已学会了珍惜,但也已经决定了不会去试图牢记些什么。
更不会强求在5年、10年、甚至20年之后,依然能对过往岁月中的某人某景牢牢不忘。
她的内心世界很小,并且对自我世界的构造已经十分满意,已经没有在其中添加任何新人新事物的打算,而对那些不属于她世界中的一切一切,爱衣都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来者不拒,去者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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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深川爱衣和加藤惠两个人,逐渐要将章鱼烧和冰激凌吃完的时候。
“一会可以一起玩吗?”惠半是提议、半是询问的向深川爱衣邀请,或者说请求。
“下次……”,本打算说出来的推拒之词,最后除了一个开头以外,其余的都留在了嘴里,并没有真的宣之于口。
因为就在爱衣打算推脱婉拒的时候,以前也不是没出现过的莫名即视感,如今又一次在她的心底涌现。
那是模糊不清到连记忆片段都算不上,仅能以印象称之的一种感觉,它总是会在爱衣连续多次拒绝惠的邀请之后,才有可能出现。
似乎曾经有一个和惠差不多大,性格也很相似的小女孩,每次见到自己的时候,都总是希望能和自己一起玩,但从自己这里得到的,却总是让她失望而回的答复。
对于这种即视感,爱衣既不悲伤、也不喜悦和怀念,至于所谓后悔更是远远谈不上。
最多也只是会让爱衣重新考虑自己的答复,思考她现在究竟是不愿和对方一起玩,还是不能(无暇)和对方一起玩。
如察觉到自己之所以会拒绝仅仅是出于不愿,那么该给予对方怎样的答复,爱衣她就会重新进行考虑。
“那咱们玩什么呢?你想玩什么?跳棋?将棋?对战卡片?翻花绳?看绘本读故事?唱歌?话剧(角色扮演)……?”
被深川爱衣提起的游戏都是些加藤惠独自一人玩不了,或是自己玩缺少乐趣的娱乐活动。
“咱们去跑步吧?”加藤惠找了一个她认为爱衣比较容易接受的提议,根据她的经验,跑步跳绳这类游戏,是最容易让爱衣接受的。
加藤惠以前也曾经多次跟着爱衣一起跑步,并从后者那里学会和掌握了跑步时正确的重心、姿势、发力、以及适合自己身体条件的步频和步幅。
其实,加藤惠仅仅是希望和爱衣一起玩,至于玩什么则并不重要,哪怕是一起跑步也挺让人开心的,就像一个饥饿的人,不会有心思在烤鸭与披萨之间进行对比和选择一样。
而且惠也或多或少的有所察觉,孩子们的游戏,绝大多数都是爱衣不喜欢和没兴趣的,并且爱衣还很不喜欢迁就别人的时间与计划,所以加藤惠总是有意无意的选择让自己向着爱衣靠拢,而不是要求对方朝着自己靠拢。
“跑步?”深川爱衣看了看头顶的天空,夏日临近正午的阳光简直能用澎湃和汹涌来形容。
在这种时间于户外跑步,深川爱衣免不了担忧对是否会有中暑的可能,虽然中暑的几率比近亲结婚后子女畸形的概率还要小,但其可能性终究是客观存在的,尤其是惠这孩子还总是勉强自己去适应爱衣的节奏,这种适应,既不是追赶,也并非是跟随,而是以心目中爱衣的速度,来超越爱衣,仿佛是在向同伴表明自己无需被迁就。
“这个……还是算了吧。”深川爱衣稍微的想了想就决定将惠的提议否决掉,但随后她又想到对方之前有在远望南边的棒球场,而棒球她虽然没有,不过……。
“咱们来玩丢沙包吧。”爱衣微笑着说道。
所谓沙包,就是把六块还没有掌心大的布块缝合在一起,并往内部放入一些沙子、也或是如深川爱衣那样用米粟与小豆来代替沙子,将包里的内部空间填占大半。
“丢沙包?”
“嗯,丢沙包。”深川爱衣从椅子上起身,“我先回家将背包放下,顺便将沙包拿来,然后咱们找个有风有荫影的空旷地方,那么你是跟着我一起去趟我家,还是留在……”
“我和爱衣一起走。”
深川爱衣曾对惠明言自己不喜欢被人叫小爱衣(爱衣酱),也不必叫自己姐姐,两人之间最好还是单纯的称呼对方的名字,所以加藤惠一直都是直接叫爱衣的名字,只有在与第三者交谈的时候,才会用‘爱衣姐姐’来特指深川爱衣。
“也好。”爱衣也觉得与其让加藤惠在这里或是在家中先是等待自己,然后再重新汇合,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一起行动,在拿上沙包后直接就去找个适合活动的地方,这样至少能免去一个环节。
加藤惠看着爱衣将背包背到身上,没有询问里面装的是什么,因为就算不问她也能大概猜出来里面肯定装着十几或二十几个旧羽球,甚至惠还曾经有帮着爱衣将羽球脱胶并分类各种羽毛,也曾在爱衣制作新羽球的时候于其身边旁观过。
“爱衣你那里还有水吗?”深川爱衣总是喜欢随身携带饮用水,而爱衣的这个习惯也让惠逐渐变得习惯于在自己口渴时找身边的爱衣讨要饮用水(蹭水)。
“有喔,你从背包里自己拿。”
深川爱衣停下脚步,而惠在她身后打开背包,然后在里面找到一瓶已经空了一小半的宝特瓶。瓶中的水还有不少,供惠这么一个小孩子饮用是完全足够的。
水喝起来会让人错觉,以为这是甘甜的,但早就问明白的惠已经知道了这里面其实并没有加过糖,而仅仅是放了非常非常少的一点点盐。
至于水中放了盐之后为何会变得更好喝,加藤惠就不太明白了,而深川爱衣她最多也就知道点运动方面的知识,比如儿童的出汗阈值和出汗率,运动中每公斤体重会产生多少的代谢热,以及儿童在不同运动量的前提下应该如何补充、以及补充多少水分,毕竟她上辈子若是没有意外去世,退役后肯定会成为加拿大国家队的男单教练,虽然是不是专门培养儿童与训练青少年选手的教练,但所有该知道的她觉得自己也姑且能算的上略知一二,可味觉和心理因素的相关知识,若是也拿来问她,那可真是在难为她。
加藤惠的家距离深川家不算远,两地之间大约也就隔着不到200米。
一路上能够看见一些组伴结队的孩子,或是远远听见他们的声音,不过两人路上遇见基本上都是些男孩,女孩很少见,而附近年龄相近的女孩们现在和平时都在做什么、玩什么,惠同爱衣两人对其都了解的不太多。
在这周围,5~9岁的女孩子一共有不到20人,她们分成了4个独立但又偶尔会有所交集的小圈子,而在这四个小圈子之外,深川爱衣和加藤惠则又另外组成了另一个与其他女孩格格不入的小团体。
这小团体的两个成员也算不上是固定的玩伴,她们并不总是共同行动,
平日里的惠大多是自己一个人玩,和爱衣一起玩机会不是特别多,而爱衣呢,独自行动的情况比较多,但她偶尔也会去参与到那些男孩扎堆的活动当中,如足球、篮球、棒球,至于带着惠一起玩的情形,但倒是不太常见。
深川爱衣之所以会游离于同性同龄的主群体之外,是因为她这人就是喜欢独来独往,而惠为何会同样的形单影只,最初固然有她比较内向的关系,但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加藤妈妈与附近其他孩子的妈妈大多保持着中立以下的关系,并且与幼稚园其他孩子们的母亲在人际关系上也同样算不上融洽亲近,相互之间也仅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
在这样的情况下,惠就稍微有点被其他孩子孤立,毕竟母亲在学校的社交关系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孩子的社交关系,而到了现在,惠在社交、娱乐、以及精神上的需求已变得过于依赖深川爱衣了。
当惠有意无意的为了爱衣来调整自己的步调和节奏,当空旷匮乏的世界中竖立起一根支柱之后,再想改变,已绝非易事。。
不过加藤惠虽然有点黏人,但距离缠人还远得很,这个孩子很克制、很有分寸的这一点非常可爱,但与此同时,也又稍稍的有一点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