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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第三十章 帝王之路(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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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昂进到自己的宫殿时,沉烟正静静站在回廊下望着前方的湖面出神。
“快跟我走!”楚昂快步过去一把拉着青年便要撤开。
“殿下?”沉烟回头,神情有些惊诧有些茫然,还有些无措。
“这里已经不安全。”楚昂环顾四周随时警惕周遭环境,末了低头看着青年,温声道,“放心,只要本殿在,便会保你无事。”
沉烟注视着俊逸绝伦的二王子,眼神氤氲,却什么都没说,由其拉着快步跟了上去。
一直紧紧跟在楚昂身边的黑衣男子不赞同地蹙了眉,终究也没多话,跟着两人迅速撤退。
三人避开了重重守兵,忽而地下密道忽而地上小径,过程虽然曲折惊险,却也终究出了王宫,天暗时分,在郊外一处破庙里暂时落脚,打算先歇息一会,等夜深人静时再趁夜离开王城。
三人草草用过些干粮和水,黑衣人负责继续警戒,楚昂半搂着沉烟稍作小憩,夜色渐浓,正迷迷糊糊间,黑衣人突然神色一凛,叫醒了两人:“不远处的东方有人在接近。”
楚昂马上清醒过来,起身走到破败的窗边,透过窗缝望向外头。夜色依然浓郁,看不清什么景象:“多少人?”
“保守估计,五十人以上。像是黑骑军。”
“巧合么?”楚昂喃喃低语,旋即望向同样惊醒过来的沉烟,“接下来要连夜赶路,撑得住么?”
沉烟点点头,已经拿起了包袱走到楚昂身旁。三人环视一周,破庙里应该找不出他们滞留过的痕迹,便立刻往西遁入了夜色里。
走了不过半刻,黑衣人就忍不住出声:“王子,现在的行进速度不行。”
楚昂抿紧了唇,他明白对方的意思,也清楚事实的确如此,但是——
“当舍则舍!来日方长!”黑衣人更进一步劝说。
沉烟也明白自己是个拖累,望着楚昂,轻声开口:“殿下先走吧,烟不过一小小侍宠,也不会有人为难。”
楚昂静默一会,还是强硬回绝:“不行。”
“王子!”
楚昂紧紧拉着沉烟继续往前行进,黑衣人纵然无奈也只得闭了嘴,暗叹一口气。行到半路,弄了两匹马,楚昂带着沉烟共乘一匹,速度一下子快了很多。
靠着温热的健壮身躯,沉烟望着夜色不断自身后逝去又迎来新的夜色,神情不禁有些恍惚。然而纵然有马代步,赶了大半夜的路,颠簸了大半夜,沉烟还是有些吃不消了,肌肉僵硬酸痛不说,特别是大腿两侧,被马鞍磨得疼痛难忍。他自然清楚比起疲累程度,楚昂显然更胜一筹,心下又为对方居然不抛下他而百味杂陈,便也咬牙忍着,没让人瞧出端倪。
天亮时三人隐在了树林的一处洞穴中,黑衣人前去探路,然而没多久他又折了回来,手里攥着一样东西,肃然的眸子却对着正乖巧窝在楚昂怀里的沉烟。他没说话,只是将手里的东西给了楚昂。沉烟自然也看清了那是什么,脸色瞬间白了白。
楚昂捏着那条破碎的小布条,蹙起了眉宇。他缓缓低下头,一把掀开了沉烟的外衣,里面的衣服果然破了一大块,一条条的耷拉着。
“本殿竟亏待你到衣服都是给破烂的?还是说这路上的荆棘那么有眼色,专挑你的划?”楚昂的神情不见动怒,连声音都轻柔得很,沉烟的脸色却愈加惨白。
楚昂豁然又联想到什么,神色瞬间阴霾地令人望而生畏,说话的语调却越发冷静得异常:“之前泄漏出去情报的,也是你?”
沉烟唇角微微抖动几下,最后垂下了眸子,不发一言。
楚昂看着对方这副默认的样子,冷笑了。
昨儿殿堂之上,当楚翼以所向披靡之姿直捣王宫正面与他对决的那刻,楚昂还没真正放在心上,楚翼的行动不过在他意料之中,他原本也防着一手,所以才将王城的统领全部换上自己的人马,到最后关头才现出来,却不料最后还是棋差一招。当那个紫衣人出现时,他便知道自己败了。但是,他可以接受失败,技不如人,无话可说,却不能容忍枕边人的背叛!尤其还是这个人!
怒火再难遏制,楚昂一把掐住沉烟的脖子,平静的表象终于打破。他怒声道:“我早就知道有问题,只是没想到居然是你!”原来那八年间的好,都是有目的的,都是虚假的!可笑他居然还想邀这人一起坐享天下!在危机存亡之刻居然还放不开这人,担心毫无一技之长的他离开了王宫会沦落到更加不堪的境地,还想带着他顾着他!岂知对方包藏祸心地不过是想继续泄露行踪要致他于死地!好啊,真是他妈的好到家了!自己的真心竟是如此可笑!哈,到头来这人终究不过仍是个男宠,能懂什么心?
楚昂眸子血红,神色狰狞,前所未有的狠戾,看得青年心下狠狠一颤。
沉烟,或者说奥峥一张脸不一会便涨得通红,继而又隐隐发青,微微开始突出的眼睛却紧紧看着楚昂,一点也不回避,却仍旧一句话也不说,虽然即便要说他也已经说不出来。原来,这就是死亡……
“王子,请珍惜时间。”黑衣的劲装男子上前提醒。要杀便快点一剑结果了,干净利落,也好继续上路,再蹉跎下去,只怕楚翼的人马不刻就会找来了。
楚昂闻言,手下更加使力,眼看青年已经翻起了眼白,神智也陷入了迷离,一口气即将断去,却就在那咽气的节骨眼上楚昂突然将人狠狠甩了出去。
奥峥便如离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又狠狠跌到地上。
楚昂冷冷看着一动不动的人,在黑衣人的又一次催促下,重新上路了。
天沛王宫里,宫人再度陷入有条不紊的忙碌中,为三天后新王的登基做准备。
六王子府邸,银杏树下的雕花石桌旁,静静坐着一抹白色人影,桌上摊着一卷书册。白衣人有些漫不经心地翻着。石桌的另一头坐着个黑衣男子,正默默瞅着兀自看书的白衣人。
这幕情景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除了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的翻书声,就没其他声音了。
又过盏茶时间,白衣人还是连个眼尾都没施舍过来,好像他这么大个人坐在这里就是隐形的!黑衣男子终于忍不住了,试探地问:“你在生气?”
白衣男子没有反应,隔了会又缓缓翻过一页纸,才懒散地回了句:“新王伊始,该诸事繁忙日理万机才对。”
“……这是在——赶我走?”
“不敢。”视线依旧停留在书卷上,好像多引人入胜一样,明明是一本早就熟记于心的基本兵法布阵书罢了。
“……”不敢?居然跟他说不敢!楚翼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再开口:“徐子煦,你有话就直说吧。”从昨儿起他们之间就好像有点不对,但他左思右想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徐子煦视线在书上挪移,又过了一会,才淡淡吐出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没有。”
楚翼胸口的一股气越憋越胀,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在徐子煦身侧立定,垂首看着对方:“我到底哪里惹你了,给个痛快成不?”他等了会,没等到一个回应。徐子煦这回压根就不搭理他了。楚翼胸口的气胀到极点后却是慢慢瘪了下去,语气里微微示弱了:“刑部要斩决犯人还会明明白白给出罪名呢!你不知这样不上不下吊着是最难受的么?”
徐子煦终于抬眸瞅了他一眼,又默默看书去了。
楚翼挫败。偏偏这时内侍小跑过来:“王,礼部请求觐见。”
楚翼立马回头怒斥:“没见孤王正忙着么!滚下去!任何人不许来打扰!”
内侍莫名挨了新王的怒火,吓得腿肚子哆嗦不已,忙倒退着回了拱门外,还左脚绊右脚差点摔了个狗啃屎。
楚翼看得越加光火,耳畔传来一道轻轻淡淡的清雅嗓音:“迁怒于人,不是明君所为。”
楚翼一噎,回头看着徐子煦的目光里便带上了些隐隐的委屈。
徐子煦合上卷册,端起边上的杯盏,啜饮了一口,眯了眯眼睛,略有些叹息地:“果然还是府里的这茶最清爽怡人。”
楚翼立马狗腿:“你爱喝这种,府里还有很多,全是你的。以后上贡来的也都是你的。”
徐子煦似笑非笑地轻哼了声,又尝了口,细细感受茶水在口腔里漫开时的清香醇厚,然后才淡淡开口:“不坐?”
楚翼愣了愣,立刻坐到了他旁边的石凳上。
“礼部想觐见估计是有关大典的事项吧,你不去见见?”
“不去,要是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好,也可以换人坐坐了。”
徐子煦抬头看了看他,轻笑:“真是难讨好的王。”
“他们想讨好就让他们讨好去!”楚翼注视着他的眼睛,试探地将身子贴过去,鼻子蹭了蹭对方的颈侧,模糊不清地低语,“我就只讨好你……”
徐子煦被蹭得有些酥痒,微微避了避,不经意地道:“明镜先生就是真正的赫连家主?以前众人周知的新任赫连家长只是个傀儡?”
楚翼依然埋在对方颈子里,高兴于这人终于不再以莫名的冷脸相对了,还啃咬了几口他的耳垂,一边口齿不清地回答:“是啊。长倾他向来低调,一直隐瞒着多重身份,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我。那小子,除了我以外,就没人知道他的身份。呵呵!瞒得好吧?”说到最后,楚翼难掩得意,又用力啃了一口,“长倾幸好是同道人,不然作为敌手,有够呛的。”
“哦……”徐子煦微微拖长音调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上身也微微挪移,却是在躲避楚翼的碰触了。
楚翼亲了几口没再亲到,脑子一警醒,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又结合这人突然提到赫连,本就心思敏锐的人,这下几乎马上就明白症结所在了。于是才起的旖旎心思立刻被冲得干干净净,他赶紧亡羊补牢:“其实也不是刻意不对你说,只不过一直跟他联合着保密保习惯了,也就忘了说了……”
徐子煦站起身,退开一步,点点头,认真附和:“当然,赫连公子负责的部分事关重大,怎可让外人知晓。”
楚翼冷汗“唰”地便下来了,急急跟上前站到徐子煦眼皮底下,比手划脚地解释:“不是不是,你怎么会是外人,你是内人啊绝对是内人——”
“内人?”徐子煦挑眉。
楚翼被他微微上扬的语调弄得一惊,熟悉对方的他早已明白徐子煦每每平淡表情下的真实情绪,这微微上扬的淡然语气,绝对不是好兆头!他回忆一下自己刚才情急下吐露的话语,豁然明白所谓的“内人”是什么,立马懊悔起自己的口不择言。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