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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明日入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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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你为何这样欺负玲珑”
宁七音看过去,只觉得这大哥还算是和善的,当下将手收到袖子里:“别的花好像都比这花金贵,听说城中府里常常会举办赏花宴,却不曾听说有赏月季的。”
宁正锦站在宁七音面前,他比她高了许多,因此当他看向她的时候,眼神是微微向下的。
他这两天觉得这个妹妹挺有意思,从前见她总是怯怯的不敢说话,如今却故意答非所问。
他问她是不是喜欢月季,她不答喜欢也不答不喜欢,却只说这花普通。
以前看她胆小不敢说自己喜欢什么,如今敢说话了,却还是紧闭着心扉。
宁正锦看着她就笑起来,他方才看到她时她的手正在花茎上,他一说话她才忙收起来了,在他看来就像是一个偷花不成的小女孩。
宁七音看到宁正锦绽开的笑有些不懂,不懂他在笑什么。宁家大哥性格宽厚温和,不管是长辈们还是家中甚至亲戚家中的平辈小辈们,都喜欢这位英俊温润的大哥。
宁七音难得有些懵懂的眼神让宁正锦笑意更深,他看了看一旁的花丛,又向宁七音笑道:“妹妹想要哪一朵?我来采给你,姑娘家娇嫩,别被刺伤了手。”
那语气就好像他和宁七音一直是关系亲昵友好的兄妹一样,就好像宁七音也是自小在府里和他一起长大一样。
宁七音一时愣了,上辈子她明明觉得这个大哥很冷漠的。
那时候她总是听宁玲珑说这个哥哥如何有才华如何受长辈们喜爱,于是私底下对他又是羡慕又是崇拜。
记得有那么一次,她从老夫人那里出来,恰好远远地看到了宁正锦,她并不敢多说话,只立在一旁低着头轻唤一声“大哥”。
她心里盼着大哥能跟自己多说几句话,便是不问她过得如何,和她说一句天气也是好的。
宁正锦也在她面前停了停脚步。
那一刻她看着宁正锦的一双黑色双兽纹饰靴,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起来了,甚至不由屏住了呼吸生怕听不真切他跟自己说什么。
可最后他只是应了一声,然后继续向前走去了。
那个时候的宁七音,便觉得这大哥与府里的旁人无异,都是冷漠的。
而就在宁七音最失落的时候,宁玲珑又出现了,问她大哥说了什么。
宁七音便照实说了。
记得当时宁玲珑听完便笑着安慰她:“不用放在心上,大哥就是这个样子,他读书读得好就不太爱跟没读过书的人说话,以后时间长了就好了!”
然而宁玲珑的这种安慰不过是让她更自卑罢了,让她再遇到宁正锦时,她生怕被他嫌弃而主动离得远远的,哪里还会指望时间长了慢慢相处?
想到上辈子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的宁玲珑,宁七音心中真是觉得嘲讽,她以为的宁玲珑是唯一对她好的人,对宁玲珑没有过一丝怀疑,却被她引着一步步走向了死路。
重活一辈子的宁七音微微抿紧了唇,抬起头来,看向眼前的宁正锦,那个上辈子对她来说冷漠遥远却又高不可攀的大哥。
他正温和地笑着,等着她回答喜欢哪一朵花,就像普通人家心疼妹妹的哥哥一般。
“这些花我都喜欢,”宁七音也笑起来,笑得清澈动人,却于那清澈之中,有一份故意刁蛮的味道:“哥哥,你都要给我吗?”
宁正锦一愣,看了看那一大片花圃,那么大一片,想要全都摘下来是决计不可能的。
“不过,”宁七音笑了,却是一个转折:“我还是最喜欢它们绽放在枝头的模样。”
宁正锦怔了一下,也同宁七音一起笑起来,浓眉下的双眼犹如闪着星星。
这个妹妹,竟然是故意在逗他。
这么一笑,兄妹关系好像一下子拉近了,宁正锦便和宁七音说着话,又问起宁七音读书有什么难处。
他声音温柔,语速不急不缓,说起话来犹如春日河畔拂过水面的清风,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亲近。
上辈子的宁七音从未看过大哥的这一面,就算宁七音重活一世也想不到大哥会主动和自己说话。
好像一切都在这辈子有所改变,上辈子的宁七音曾经无比渴望的那些温情,竟然一点点地加之于这辈子的宁七音身上。
如今宁正锦主动问起她读书的难处,她也大大方方地不藏拙,请教了一个困扰了自己几日的问题。
她没有跟着先生循序渐进的学过,虽然仗着天资聪颖进步飞速,可孙氏挑选的书籍涵盖面广,又延伸得深入,她偶尔读到晦涩处也难免会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宁正锦却没想到宁七音已经学到如此精深的学问,当下意外,意外之余赞叹不已“妹妹若是从小便跟着先生读书的男子,只怕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他说得实话,并没有虚赞的意思,宁七音心里却是一个苦笑。
她并不是多么有才华的人,都是上辈子努力过的,如今不过重新拾起来罢了。
她很有自知之明的。
“不过,”宁正锦话锋一转,“我今日先不把解答告诉你,我那里有一本书,里面也提到了你问的这个问题,里面有他自己的释义和见解,不如你先拿去看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启发。”
“如此便谢谢大哥了。”宁七音对宁正锦确实是感激的。
有这么一位学识渊博的大哥肯指点自己,她以后读起书来便会更加轻松了。
宁正锦显然很赞赏宁七音这种对待学问的态度,也感慨她一个才及笄之年的姑娘家,竟能枯坐深闺埋头苦读,意外之余,倒是有心好生教她。
“便随我一同去取书吧!”宁正锦说着便带着宁七音过去自己的墨苑。
走在路上的时候,宁七音难免回想起自己上辈子有关大哥住处的记忆。
她上辈子去大哥那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好像最一开始宁玲珑带着她去过一次,然后就是宁正锦成亲的时候去过一次。
她夹在一群姑娘媳妇中间,去看宁正锦的新房新人,只记得宁正锦笑得温和,一身喜服更是衬得他英俊逼人。
她在心里一直给自己打气,鼓励自己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去跟他道一声喜。屋子里人声嘈杂,她就那么在角落里默默地反复在心中演练要怎么走过去,用什么样的语气,说什么吉祥话。
好容易下定了决心要上前说话,却见他身旁道喜的人不断,待到他周围人稍少些,她才提起勇气要迈步,却一把被宁玲珑挽住胳膊:“走!咱们去宴席上!”
“哦……”宁七音犹豫着应了一声被宁玲珑拖着向外走,她偷偷回头看了一眼,那位出色的大哥,周围拥簇了那么多任,她的道喜其实也是无足轻重的,就如同她这么一个人一样,有没有都没什么关系。
宁七音心里想着上辈子低头跟在宁正锦身后,看着前面宁正锦惯爱穿的黑色鞋靴在衣摆下忽隐忽现,心里就有了一种悠然的感觉。
上辈子的宁七音只会等,只会靠,她等着别人向她释放善意,靠着别人拿各种主意,将自己的人生过的一塌糊涂。
她已经决心将这辈子握在自己手里,就如同现在这样,可以有人为她引路,却再不能替她决定要怎么走。
“怎么一直跟在后面?”宁正锦突然转过身问,宁七音也连忙停住脚步。
她只是起步的时候慢了些,然后又看着宁正锦的鞋后出了神儿,并未意识到自己是一直跟在人身后走路。
宁正锦却想到刚回府里时那个总有些怯怯的宁七音,每每看到她时,她总是落后半步地跟着宁玲珑,倒像是宁玲珑的跟班似的。
“七音,”宁正锦突然明白了,不免有些心疼,便道,“你是咱们国公府的正经姑娘,是我的亲妹子,我们是同辈的宁家人,你与我并肩前行就好。”
宁七音知道他是误会了,可她没有解释,这样一个为人宽厚的大哥,她上辈子也误会过他。
“好。”宁七音笑着点头,乖巧地应了一声。
谁知道两个人正并肩而行,却见宁正辉走了过来,面色竟极为难看。
宁正辉和宁正锦宁七音长得没那么相像,虽然走出去也是长相出众的男子,可在俊男美女众多的宁家便有些不够看。
况且他又惯常神情阴郁,让人总觉得他对什么都不满似的,所以在家中也没有宁正锦受长辈们器重。
上辈子的宁七音是有些怕他的,就算宁玲珑跟她说二哥只是面冷心热也没能说服宁七音。迟钝如上辈子的宁七音都在那双时常眯起的双眼中读出阴鸷的味道,从此对他敬而远之。
他看见了和宁正锦在一起的宁七音,那张脸上就更添几分恼怒,直直地冲着宁七音便走了过来。
宁正锦带着宁七音停住了脚步,看着宁正辉带着怒气几步跨到二人面前。
“这是怎么了?”宁正锦笑着向宁正辉问,声音仍是宽厚沉静。
只是那样温润的声音无法安抚沉着脸的宁正辉,他恨恨地瞪着宁七音,好像打算用眼神杀死她似的。
只是带有上辈子记忆的宁七音对他已经没有惧怕,她迎着宁正辉凶狠的眼神,只是轻笑一声:“见过二哥哥。”
声音里满是嘲讽,眼神更是轻蔑,直让宁正辉的怒火更旺。
宁正锦见状下意识地挡在宁七音身前,将宁七音和宁正辉隔开了:“好端端的怎么这幅样子?”
其实他对宁正辉这种全世界都亏欠了他似的表情已经习以为常,小时候宁正锦功课比宁正辉好,每次宁正锦得到师长的夸赞之后便能看到宁正辉这种眼神。
又或者,宁正辉调皮被父母责骂过,他也会在宁正锦面前摆出这幅样子。后来年纪大些懂事了些,他就不再把这些表露在脸上,兄弟二人倒算融洽的。
可今日当宁正辉这样瞪着宁七音,宁正锦便有些不悦,宁七音一个才回府不久的姑娘家,能有什么事妨碍到宁正辉?难道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还要跟自己亲妹妹争宠不成?
宁正辉向一旁拨了一下宁正锦的肩,看着他肩后的宁七音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欺负玲珑?”
宁正锦听他这么说,便皱眉了:“发生了什么事?”
宁正辉压抑着自己的怒气,提到宁玲珑语气中全是心疼。“你知不知道玲珑难过得都哭了?”
宁七音却微微蹙眉,疑惑地道:“二哥哥这话说得叫我摸不着头脑,怎么宁玲珑难过就一定是我欺负的吗?她难过了,我怎么非要知道?并没有人告诉我啊!”
宁七音这懵懂不知的样子更加惹恼了宁正辉,他握紧拳控诉:“亏得玲珑对你那么好,当你亲姐姐一样,你非但毫不感激还把她欺负成那样,你知道她背后偷偷哭吗,她都不敢跑到你跟前哭,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宁七音听了这话,却是冷笑一声。这便是宁玲珑惯会做的把戏了,人前人后一副掏心掏肺对宁七音好的样子,又明里暗里地贬损宁七音,最后装成被伤害的样子惹人同情。
宁正辉乍看到,只觉得那眸子里隐隐透出寒意来,满满的嘲讽,也是愣了。他是素来看不起这个妹妹的,乡下来的,不过如此,也就没放眼里。
可是刚刚,当这个妹妹望着自己时,那眼神,冷得让人心颤。
他待要仔细看时,却并没有,宁七音云淡风轻的模样,丝毫看不出端倪,一时想着,怕是自己眼花了。
“她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好意思欺负她?我现在和你说这个,你竟然一点不在乎?你还当她是你的妹妹吗?”宁正辉忍不住再次质问,他看不惯宁七音的那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在乎,这是什么人哪!
“我说了,我没有欺负她。”宁七音语气依然是轻淡的,甚至连一点解释都没有。
宁正辉深吸口气,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妹妹。
明明从前唯宁玲珑马首是瞻的,不过是一个乡下妹妹,何时有了这种气场,只是简单一句话,让他竟然有了被威迫的感觉。
不过,玲珑是自己妹妹,他还是要为宁玲珑抱不平:“她伏低做小唤你一声姐姐,自从你回府之后她什么好东西不想着你?可你是怎么对她的?”
“她本来在这府里无忧无虑生活了十几年,突然你回来了,她心里该多么难受?可她什么时候在我们面前提过她的难过?还不是一直笑着对我们大家?你难道就没想过别人的感受吗?”
宁正辉自然和宁玲珑十分要好,要好到放在心坎里疼,今日看到宁玲珑哭得那么委屈,心里就难受。
宁玲珑是劝他,说不要告诉别人免得大家伙难过,但是宁玲珑越是委曲求全,他越生气,当下便黑了脸,气冲冲地出来便见到他眼中的“罪魁祸首”,对着宁七音好一番训斥。
“正辉,你这叫说得什么话”宁正锦从旁,却是有些看不过去了,“七音回来这件事不是她的错,也不能说她回来就是欺负了玲珑,你这样子说,想过七音的感受吗?”
宁正辉听着,却是冷笑一声:“哥哥,你竟然向着她说话?那玲珑呢,玲珑算什么?”
说着,他指着宁七音:“你回来就回来了,我们大家,包括玲珑都在努力接受你,可你凭什么这么欺负玲珑?”
宁七音听到这个,实在是好笑至极:“二哥哥是耳力不好还是悟力有问题?我说了,我没有欺负宁玲珑,你听不懂人话吗?”
宁正辉被宁七音的嘲讽气得简直七窍生烟,只是他顾不上自己,仍旧一心要为宁玲珑讨个公道:“那她为什么哭?”
宁七音也不知这位二哥是关心则乱还是怎样,这样没头没脑的质问简直是傻子一般:“二哥哥,刚生下来的娃娃也都哭,难道也都是我欺负的不成?”
这话一出,周围有两个丫鬟,都忍不住捂嘴想笑,但努力忍住了。
宁正锦看着,微微挑眉。
从前看着这个妹妹不敢说话,时间久了难免会以为她有些憨愚,不想竟是个脑筋转得飞快的,机敏聪明,当下也觉得她不会吃亏,便负手看他们两个吵。
宁正辉浑然不觉自己吵架根本不是宁七音的对手,仍兀自气冲冲道:“那她为什么边哭边说你名字?”
听了宁正辉的指责,宁七音笑了。
她笑起来很好看,犹如绽放在春风中而摇曳的梨花,清纯柔和。
“宁玲珑要是哭着喊王母娘娘,难道就是王母娘娘欺负她?”她的声音有着少女的娇软,偏生说出来的话让人无从反驳。
宁正锦听得,不由莞尔。
他实在是觉得这个妹妹有趣,从前就听说过她在老夫人房里把宁玲珑和顾家几个目中无人的丫头说得下不来台,那时候他对宁七音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总是半低着头怯生生的小姑娘阶段,便将那事当作传闻一笑而过。
待到和父亲一起用晚膳,他总算看到了这个妹妹伶俐的一面,就像她方才欣赏着的月季花,虽然花朵娇艳烂漫,可也有着坚硬的利刺。若是远远地欣赏,她自会展现出艳丽夺目的一面;若是要欺她,她也会毫不留情地亮出那些花刺。
宁正辉却无心欣赏这个半路回来的亲妹妹的转变,他只知道自己眼下被她堵了个哑口无言,明明气得要死,但是又无可辩驳,当下更觉气极。
从看到宁玲珑因为宁七音回府而失落的那一刻起,宁正辉就不喜欢宁七音,从前看她还算老实听话,一直也没把她放在眼里,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就欺负到宁玲珑头上了?
这还不算,今日他出面教训她,她竟强词夺理不把自己这个哥哥放在眼里!
他气鼓鼓地瞪着宁七音:“我要把这事去告诉母亲!你这种坏心肠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听到宁正辉要去找母亲告状的言论,宁七音甚至都懒得搭理他,只是这话后半句又说的严重了,宁正锦少不得又板起脸斥了他一句。
宁正辉一双阴鸷的眼睛因为气愤而有些充血发红,他是被宁七音逼得没有办法才说出要找孙氏告状的话,不然他一个大男人自己解决不了问题要回家找娘亲做主也是丢人。
若宁七音是个男子,是个弟弟,他气极还能给她一拳,偏偏她是个姑娘家,如今大哥又明显护着她,他打不得自然只能放狠话了。
宁七音听了他的话只是觉得越发好笑,坏心肠的人没有好下场吗?上辈子的宁玲珑怎么活得那么好?还活得那么久?
倒是宁七音,不争不抢任宁玲珑指点摆布着,临死竟连一口残茶都喝不上,那样屈辱羞愤地死去。
宁七音抬头看向宁正辉,依然是带着笑的,但那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一个别人施一点小伎俩就被蒙蔽了的人,有什么资格教她学做人?
“哥哥,你要告状,那就去吧,一切随你就是了。”宁七音淡淡地道。
宁正辉看着她那样子,简直是无法相信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厚脸皮:“你!”